踢完八分之一的德國杯，就有了短暫的冬歇期。

    冬歇期裏球員可以進行轉會，隻要你情我願。但大部分已經坐穩了屁股下的位置的球員，通常這個時候會選擇飛去溫暖的地方過冬。

    亞曆山大就極力邀請王譽出去玩，但被王譽拒絕了。

    “我的腿這個樣子，實在是給別人添麻煩，就不去了。”王譽說，“明年吧？等明年我腿好了，你還願意帶我出去旅遊的話，我們就一起去。”

    亞曆山大趕緊笑著說：“好，就這麽說定了。明年冬天我就預訂了啊。”

    外國這邊時興過聖誕節，就跟中國的春節差不多的。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要團聚在一起，有聖誕禮物，有聖誕樹，有烤的火雞和土豆，大家聚在一起，開開心心的。

    這個時候，外麵的超市和市場都沒什麽人，想買點吃的也很難買到。

    可惜王譽孤身一人在外，到聖誕節了，連個能去湊個熱氣的地方都沒有。

    連亞曆山大也很快也被家裏叫走了。他爸爸是個嚴厲的大家長，如果亞曆山大沒有能回去過聖誕的話，估計要被臭罵一頓。

    亞曆山大邀請他去家裏住幾天，但他家裏是知道亞曆山大的取向的，王譽如果過去，免不了被當做亞曆山大的男友。

    所以王譽不想去。

    一個人呆在家裏，總是有點冷清的。趁著時間還早，他把房間收拾了一下，打掃的幹幹淨淨。

    他現在已經能夠慢慢的自己走路了，不用拄著拐杖，也不用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來推去。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現在他能自己走路了，心裏非常慶幸。

    冰箱裏有一些王譽提前儲備好的菜和肉，他會下廚的，稍微弄一下，就是簡簡單單的一葷一素。至於營養什麽的，趁著他還沒有開始上場比賽，把能吃的先吃了，免得到時候後悔。

    想了想，自己比較喜歡吃肉的，又給自己鹵了幾根雞翅雞腿，準備等會兒看電視的時候吃。

    他現在已經能夠看得懂德語的電視節目了。最近有一個搞笑節目，沒事的時候看看也能打發一下時間。

    可是，他剛剛打開電視沒多久，穆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王譽想了一下，把電話掛了。

    還有什麽好說的呢？祝他聖誕快樂嗎？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國外，有什麽好快樂的？穆勒打電話過來，估計也是可憐他而已。

    但是電話鈴聲鍥而不舍，好像不打通就不會罷休一樣。

    王譽沉了一口氣，接通電話：“你好，穆勒。”

    他都不像從前那樣喊他托馬斯了，從稱呼上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穆勒頓了一下，仍舊笑嘻嘻的說：“你好，王譽。”

    “有什麽事嗎？有事快點說，我這邊比較忙。”

    “哦，是這樣的，我現在在你家樓下，你要不要來接我……不，不用，我自己上來好了。”穆勒說。

    王譽嚇了一跳，“你到我家樓下幹什麽？”

    “我來找你啊。”

    “你為什麽來找我？不，我很累了，我要睡覺了，我不會給你開門的，你自己回去吧。”

    穆勒有些嫌棄的說：“我都看見你家電視在發光了，你窗簾沒拉上。你當我瞎嗎？還有，我可不是一個人來的，我還帶了王譽！就算你舍得讓我在雪地裏呆著，你也要想一想王譽的感受啊，他那麽小，才剛剛病好，萬一再感冒一次……”

    “不準叫這個名字！”王譽問，“你帶他來幹什麽？”

    穆勒笑著說：“過聖誕節啊！我都出門了，把王譽一隻狗扔在家裏，多可憐啊。所以我就幹脆把他一起帶來了。你開門，我在你家門口了。”

    王譽簡直拿他沒辦法，隻好過去把門打開。

    幾日不見，穆勒還是笑意盈盈的模樣。他穿著一件厚厚的灰色羽絨服，頭頂著戴著一頂紅色的聖誕帽，手裏抱著一隻毛茸茸的小狗，狗的腦袋上也帶著一頂紅色聖誕帽。

    王譽傻眼了。

    穆勒飛快的拿出一隻聖誕帽，給王譽蓋在了腦袋上。

    “聖誕快。

    王譽哼了一聲，終究沒說出什麽拒絕的話，也笑著說：“聖誕快樂。”

    他接過小狗，小狗很乖的偎在他懷裏，這時候王譽才看見小狗穿著一件似乎是襪子改造的小衣服，看著還挺喜慶的。

    穆勒驚喜的看著他，“你都可以下地走路啦。”

    “嗯。”王譽點點頭，“過幾天開始康複訓練。”

    “那真的太好了！”穆勒一把抱住他，“我想要馬上看見你在球場上奔跑的樣子！你這次真的休息太久了！我好想念你的助攻！”

    王譽謙虛了一下，說：“現在還不確定能不能恢複到以前的狀態呢。”

    穆勒的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才離開，說：“一定可以的！你本來就是天才。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和以前一樣好。”

    他看見了王譽擺在桌子上的飯菜，有點奇怪，“你在等人嗎？怎麽不吃飯？”

    王譽說：“沒有，我吃了一點，沒什麽胃口。”

    他指著茶幾上的一盤子香噴噴的肉，然後看見穆勒和小狗的眼睛都落在那盤子上，一眨不眨，並且同時舔了一下嘴巴，表情簡直神同步。

    果然什麽人就有什麽樣的寵物。

    穆勒直接說：“正好我沒有吃飯，你不吃的給我吧？”他走過去，端起碗和刀叉，一點也不客氣，“怎麽能浪費呢，你做了這麽多好吃的。”

    王譽還來不及說，他就已經撕著雞腿吃了起來。那鹵雞腿才是王譽想吃的晚餐。

    穆勒一邊吃，一邊逗狗，“你不能吃鹹的東西的，饞也沒用。算了，分你一點。”

    他撕了一點雞腿中央沒什麽鹽味的雞肉喂狗。

    狗和穆勒都吃的津津有味。

    王譽站在一邊看著，有點無語，“你過來幹什麽的？有事嗎？”

    穆勒說：“我陪你過聖誕啊。”

    聖誕對外國人是很重要的節日，是需要陪著家人一起過的。王譽聽他這麽說，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穆勒看出他有點感動，趕緊說：“我在家裏呆著也是無聊，我還有一個兄弟陪著我爸媽呢，少了我一個也沒什麽，再說，往常這個時候我媽也該趕我出去了，他們兩夫妻還要過浪漫之夜呢。你知道的，我現在離婚了，也沒地方可以去。你要是能收留我，就真的再好不過了。”

    王譽想問他關於麗薩的問題的，想了想，卻說：“你的去留，和我沒有關係。”

    他看著穆勒，說：“我們不是朋友，不是兄弟，我為什麽要收留你呢？”

    當初兩人說的話清晰的仿佛就在耳邊。

    穆勒的笑容有點勉強，但還是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他笑著看王譽，眼睛卻像一隻受傷的大狗狗，“那些話是我說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王譽說：“話說出口了，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是不能收回來的。”

    他想把袖子挽起來露出那天被劃傷留下的疤痕，但覺得有點過了，就沉默了起來，什麽都沒說。

    穆勒卻一直說：“我知道，我知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穆勒還是死皮賴臉不肯走，抱著他的小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王譽就沒理他。

    兩人又坐在一個沙發上看電視了，這次，穆勒沒敢再招惹王譽，生怕被趕出去。

    他眼睛四處打量。

    房間打掃的很幹淨，東西歸置的整整齊齊，通篇隻有黑白兩色，冰冷又有條理，一看就是王譽的風格。一共有兩個房間，等會兒他還能順便借宿一晚上。

    以前王譽住宿舍，統共就一個房間一張床的時候，他們也一起睡過呢。

    王譽總是很愛幹淨的，拖鞋擺放都要擺的很有規矩。

    自從王譽搬出去後，穆勒家裏就亂成了一團，他家經紀人偶然間來了一次，實在看不下去了，喊家政全部打掃了一遍。穆勒還怪他呢，王譽有強迫症的，看著這麽亂，肯定忍不住要親自收拾，現在好了，全部都幹淨了，王譽更沒有理由回來了。

    穆勒嘟了嘟嘴。

    那個亞曆山大過來的時候，是住在客房的嗎？王譽太沒有防人之心了，亞曆山大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花裏胡哨的。王譽應該遠遠的離開他的。

    王譽看著電視劇，順手把小狗抱了過來，小狗舔了舔他的手背，安靜的窩在他懷裏。

    穆勒突然問他：“我之前送你的那盆羅勒呢？”

    王譽說：“我扔了。”

    “……為什麽啊？”好歹是他送給王譽的第一件禮物呢。穆勒有點難過。

    “太久沒澆水，幹死了，就扔垃圾桶了。”

    穆勒說：“哦，新手養花都容易死，我再分你一株吧？”

    王譽說：“不用，我不喜歡養植物，麻煩。”

    穆勒應了一聲，又沉默了起來。

    他發覺王譽說的對，有些話說出去了，就不能再收回，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沒辦法再挽回了。他弄丟了王譽這個好朋友，再怎麽努力去彌補，王譽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把他的感受他的快樂放在第一位上。

    王譽對他淡淡的，沒有仇恨，沒有喜歡，就像是對一個普通的陌生的客人。

    穆勒覺得自己心口有點疼。

    他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故意打了一個哈欠，說：“啊，我好困啊，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我能在你這裏睡嗎？”

    “沒有你的位置了。”

    穆勒指了指客房，“我可以睡客房的。”

    王譽說：“那是亞曆山大的房間。”

    連亞曆山大都有自己的專屬房間，他連借宿一下都得小心翼翼。穆勒心一橫，眼一閉，“可我真的是太困了，我能睡沙發嗎？沙發總不會有人訂了吧？”

    “這倒沒有。”王譽說，“不過我不喜歡有人打擾我的私生活。你懂吧，雖然我們是親密無間的隊友，但是有些時候，還是要保留對方的私人空間。”

    穆勒覺得難堪，他把自己團成一團，“這樣啊，我知道了。”

    兩人之間沉默了很久。

    王譽一直目視前方，動也不動，電視節目卻沒看進去多少，主要還是在發呆。等他回神，發現穆勒已經靠在邊上睡著了。

    王譽想起來上次他從西班牙回來，穆勒在他寢室裏麵等了很久等睡著了，隻為了跟他說一句“我為你驕傲”。好像也沒有多久前的事情，怎麽現在想一想，卻像是上輩子一樣。

    王譽到底不忍心，為了穆勒在沙發上睡的更舒服一些，給穆勒輕輕的放平，蓋了一張毯子。然後親自小心翼翼的抱著小狗，進了臥室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　　人不如狗係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