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葉曉被關押在特別軍事法庭的第十一天。

    自從隸屬法務院的特別隊員將葉曉從戰區監獄帶過來後，這已經是第十一天了。

    預想中的審判一直沒有開始，看守在滿足了葉曉需要紙和筆的要求後，並沒有再次提審，讓葉曉有了一段難得的休閑時光。

    趁著這段時間，葉曉將所有記憶中的裝備、武器的數據都拿筆記了下來，這東西對帝國有大用。

    至於自己？

    葉曉不覺得自己能逃過吃槍子的下場。

    唯一讓他覺得安慰的是，濟城事件中的傷亡數字和記憶中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盡管這是他最大的罪名，可對他來說，他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為之守護的帝國了。

    魔晶鋼澆築的大門被打開了，腳步聲順著鋼鐵地麵傳來過來。

    四個人。

    從腳步上冷炎聽出來這是四個人過來的聲音，歎了口氣，自以為是審判來臨的他，默默將書寫的東西收了起來，收拾軍服後坐直。

    “長官，請！”

    三名法務院特別隊員陪著一名準將走了過來，在打開了沉重的鐵門後，特別隊員請上校進入，他們卻站在了門外。

    看到來人後，葉曉呆住了——不敢相信，來人竟然是他的父親葉驍武，羽林軍第4集團軍的特種作戰群司令官。

    “爸……”

    不算夢境的時間，這是葉曉從軍後第一次看到父親，父親的身軀依然筆直偉岸，目光依舊炯炯有神，可這一次，他在父親的眼中看到了心疼、辛酸、後悔等等複雜的情緒。

    葉驍武準將歎息一聲後，坐在了葉曉的床邊，一直看著獨子，良久後才道：“瘦了些，黑了，不過更壯實了。”

    沒有經曆夢境之前，葉曉對強勢要將自己送到軍隊的父親非常反感——其實他曾經的夢想是走遍整個絢爛多彩的世界，而不是踏足軍隊繼續葉家人的宿命，但他沒有拗過父親、也拗不過父親，最後隻能來到軍隊。

    經曆了夢境的種種後，他對父親的恨意或者說是反感，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唯有子女對長輩的眷戀之情。

    見到了比夢境中年輕的父親後，可葉曉生不出一絲的喜悅——這一刻，他對自己在濟城的行為產生了些許的後悔。

    如果自己沒有去主動背這個黑鍋，現在的自己恐怕會掛著中校的軍校，“耀武揚威”的站在父親跟前。

    “你做的很好！”準將拍拍兒子的肩膀，“我和你媽以你為榮！”

    葉曉鼻子一酸，想落淚。

    在濟城事件落幕以後，他想象過父親和母親得知消息後悲痛欲絕的樣子，想象過父親失望的神色，可是，他從沒有想過，父親在見到自己後會這麽誇獎自己。

    “那份超甲絕密級的文件我看了……”準將看著兒子，驕傲的揚起頭：“你做的非常好！”

    其實準將更想流淚。

    那天他被高速運輸機直接拉到了炎黃龍都的四象大樓，在叔叔的辦公室中看到了葉曉口述的絕密文件。

    除了葉曉對未來的描述外，對他最刻骨銘心的就是兒子在“夢境”中的結局。

    盡管那上麵隻是提到龍窟下令投降，葉曉說自己選擇了殉國——殉國！

    殉國！

    上一次中日戰爭，葉驍武的父親以少將師長的身份，在全師覆沒於阻擊戰後，拒絕了救援的特種部隊，選擇了以身殉國，沒想到“未來”的戰爭中，兒子又是這般驕傲的選擇了去殉國。

    那一刻，葉驍武動搖了，後悔了。

    兒子不願從軍，是他逼著兒子登上了新兵的列車，踏進了新兵營的。兒子也沒讓自己失望，用葉家人的驕傲結束了軍人的使命——縱然那隻是“推演”，可那也是未來的一種啊！

    拋開“推演”，這一次在濟城中，葉曉的行為同樣讓準將自豪，他可以摸著良心確認，兒子無愧帝國軍人的榮譽，無愧葉氏子弟的驕傲！

    “你可能會脫下軍裝，”準將看著兒子，“不過也好，你已經為帝國戰鬥過、流血過了，脫下軍裝也好。”

    “隻是會脫下軍裝？”葉曉喃喃，不敢相信自己的行為，竟然隻有脫下軍裝的懲處。

    “帝國要擴軍準備戰爭了，”準將替兒子解釋：“元首府、政務院、軍務院達成了一致，要對未來可能爆發的戰爭做準備，軍方拿利益換取了議會的退步，雖然由軍務院和法務院會組成聯合軍事法庭，但根據達成的協議，你不需要背下這個黑鍋。”

    “聽到不用當兵了，是不是很高興？”準將看到葉曉麵露不舍後遺憾後，故作玩笑的說道。

    葉曉突然一片惶恐，夢境中的歲月、自己經曆的軍隊時間，加起來接近二十年之久，突然聽到要脫下軍裝，他竟然不知所措的惶恐了起來。

    至於曾經的夢想，早就被他忘得一幹二淨了。

    “我……不知道……”葉曉搖頭，其實他非常明白，自己已經離不開軍隊了——尤其是近在眼前的戰爭威脅，他哪裏舍得離開軍隊？隻是他不想給父親徒增煩惱罷了。

    畢竟以他惡劣的行為，能安然無恙的脫下軍裝就已經是軍隊最大的仁慈了！

    “不要想那麽多，”準將默默歎息，兒子的狀態他哪能不了解？多少服役多年的軍人都是這個模樣？但讓他自私一把吧！葉家為帝國犧牲的太多太多了，他不想再搭上自己的兒子了！

    脫下軍裝是葉驍武的要求——他不想兒子如同“推演”中一樣，剛烈的選擇了殉國或者死於某場戰鬥當中，葉族、他家，多少人埋骨沙場？不少兒子一個……

    “你媽媽本來要來的，不過被我勸下了，讓她安安心心在家等著，明天法庭開庭，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回家！”準將笑道：“你媽給你物色了好多相親的對象，到時候多和人家姑娘們處處，爭取給你媽帶一個讓她滿意的兒媳婦！”

    葉曉抿著嘴唇，父親這般的模樣讓他覺得這位固執的軍人是在違心的安慰他，不想讓父親他失望的葉曉，強笑了起來：“嗯，我一定給我媽找一個滿意的兒媳婦……”

    父與子，曾經因為各自的倔強都覺得傷過對方，現在卻又笨手笨腳的去彌補。（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