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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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三刻,天邊方才亮起一絲光亮,整個天空之上,黑幕居多,天光也未大亮,薑灼便在阿青的催促下起了身。
薑灼現在的身份,不僅是鄭無空的徒弟,也是個掛名的醫女,昨日平遙公主兵法,她與房醫女這倆個貼身照顧的醫女,少不得要被訓斥一頓,隻王貴妃一時沒騰出手來,教人訓斥她倆兩句,便沒有了下文。
而平遙公主的貼身嬤嬤,曉得薑灼在這件事上沒做錯什麽,又出力救治了平遙公主,連帶著房醫女,一句重話也沒說,隻和王貴妃那邊交代了一聲,說是已經訓斥完畢,這件事便算過去了。
但作為以平遙公主為首的貴女們的貼身醫女,早上去請平安脈,查看貴女們的身體情況,這是必不可少的,平遙公主身份貴重,第一等重要,她們第一個要去的,便是平遙公主的寢宮,診看平遙公主如今的身體狀態,有無突然複發的跡象。
是故,薑灼得起個大早。
今日是沐春節的第二日,乃是皇帝帶著各個皇子,上太廟進俸的日子,合宮裏一大早便忙活開了。
譚嬤嬤不在,阿青給薑灼綰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便算了事。
此時,房醫女已經在門外等候,與薑灼一道去平遙公主的寢宮,薑灼也不敢耽擱太久,洗漱了一番,換上一身簇新衣裳,攏了大氅,連暖爐都沒拿,便急匆匆走了出來,與房醫女一道往平遙公主處走去。
薑灼今日穿了一身翠竹淺碧色對襟襦裙,深綠色的垂絛繞過胸前,綴上一塊小小的圓眼佩,底下掛著同色流蘇,發髻半墜在腦後,三千煩惱絲盡數被一根青玉簪子綰住,半披在肩上,外配一條月牙白的青底灰狐狸毛的大氅,十分清爽幹淨的樣子。
房醫女沒有其他裝飾,她是宮中的醫女,穿著統一的紫色對襟襦裙,外頭披了一件顏色稍微重一些的披風,很是簡單,看著薑灼俏生生耳朵模樣,房醫女笑道:“薑女郎真真是個美人坯子,這般好的顏色,怕是宮中幾位貴人也比不得的。”
房醫女這話沒有旁的意思,隻是單純覺得,薑灼漂亮。
可阿青一聽,心裏頓時跳了一下。
薑灼亦是微微蹙眉,淡笑:“房醫女過獎了,薑灼鄉野粗鄙丫頭,哪裏比得上宮中的幾位貴人?怕是與她們提鞋,都是不配呢。”
是啊,我家女郎隻是年歲小,看著輕巧了些,哪有房醫女說的那般好?要奴才說,房醫女也是一頂一的好顏色呢。”阿青附和著。
房醫女本身長相便不差,隻是家中開藥鋪的,士農工商,從商者最為低賤,因而入宮好幾載,也沒什麽作為,尤其是那方麵的。聞言,房醫女曉得自己這話說的輕佻了,便捏著帕子壓了壓唇角,輕聲笑言:“瞧我這笨嘴,真是不會說話,薑女郎可莫要介意。”
房醫女言重了。”薑灼回以一笑,兩人便再也沒有對話,沉默著來到平遙公主的寢宮。
昨日平遙公主突然發病,與平遙公主在一塊玩耍的貴女們都人心惶惶的,可嬤嬤又說公主還未痊愈,不方便見客,攔著她們,不讓她們見公主。
提心吊膽了一晚上,今日一早,平遙公主的寢宮外,便站滿了穿著羅裙華裝的貴女;薑灼與房醫女到達時,便見平遙公主的貼身嬤嬤,也就是昨日去請薑灼的崔嬤嬤,正在與那些貴女們說話。
遠遠地一看,薑灼便在那些人裏,看到一張熟臉。
是魏菓瑤。
魏菓瑤穿著一襲寶藍的襦裙,外皮同色鑲白狐狸毛大氅,綰了一個墜馬髻,簪一朵金步搖,她本身容貌出眾,這稍微一裝扮,在一眾貴女中,便相當出眾。
崔嬤嬤眼皮也不抬,嗓音淡淡地道:“公主還在休息,怕是不能見諸位貴女,還請各位女郎回吧。”崔嬤嬤還是記恨昨天的事情,都說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是相處出來的,這話半點也不假。
平遙公主自幼養在崔嬤嬤身邊,是崔嬤嬤奶大的,在崔嬤嬤心裏,那平遙公主便如同自己的親女兒一般,甚至比自己的孩子還要親。
平遙公主無端服用杏仁糕,過敏導致病發,崔嬤嬤看著別提多心疼了,再看這裏麵那幾個罪魁禍首,她若能高興起來真就怪了。不過,崔嬤嬤也是宮中的老人了,不管心裏如何,麵上總還算過得去。
那些貴女中,屬魏菓瑤的身份,最為尊貴。
她是魏家的嫡長女,是魏長歡的親妹妹,如今魏家聖眷正濃,魏長歡又是個手握兵權的將軍,旁的貴女都讓著魏菓瑤,巴結著魏菓瑤,捧著魏菓瑤,往日有什麽樣的宴會,總是不忘帶上她。
如今出了事,大家也是眼巴巴地看著她,希望她給拿個主意。
魏菓瑤也當仁不讓,微微上前一步,衝著崔嬤嬤盈盈一福身,給足了崔嬤嬤麵子:“嬤嬤,昨日之事,確是我們唐突了,也怪我們不知曉公主的情況,當時又無宮女指正,竟害得公主發病,今日我們聚集在此,便是來請公主責罰的,無論責罰多重,我等絕無怨言。”
魏菓瑤聲音輕輕的,緩緩慢慢,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腔調,總之聽上去很好聽。
房醫女聽到這話,就笑了,她跟薑灼小聲地道:“魏家女郎是個厲害的,嘴裏一口一個認罰,卻把當日在職的宮女,一塊連累上了,畢竟貴女們又不是天天貼身伺候公主,有些疏漏,也是正常,可公主身邊的宮人沒有指正出來,反倒是害公主發病的主要元凶。”
薑灼沒有吭聲,目光卻放在了魏菓瑤身上。
魏菓瑤無疑是美的,且舉止大方,也很聰明,那一日在玉兮館相遇,薑灼猜出,魏菓瑤肯定認出了她,可她卻沒有當眾拆穿,反倒裝作什麽都不知。
鄭無空回到長安也有好幾日了,魏菓瑤一直不曾露麵,不知道是真的死了心,還是在想其他法子,畢竟前麵那麽多年,魏菓瑤為了拜入鄭公門下,可是費了不少力氣呢。
崔嬤嬤如何聽不出魏菓瑤話裏的意思,卻也不能說什麽,畢竟她的行為,確實有些遷怒了,再者真要降罪這些貴女,也該由皇上或王貴妃出麵。
於是乎,崔嬤嬤捏了個宮禮,笑言:“魏大女郎說的是,確是宮人照顧不周,怎能怪貴女們?隻是,公主確實大病未愈,這般早還沒醒呢,這外頭天寒地凍的,奴才也怕諸位女郎受寒,不如諸位且先回去,等到晚些時候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