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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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薑灼想得並不複雜,既然兩心相許,自當生死與共,尤其是如今,諸葛曜要去做那麽危險之事,薑灼絕不能隻在旁邊瞧著,若是不隨在身邊,她如何放得下心來。

    諸葛曜想都沒想,便斷然拒絕了薑灼,就連一旁魏長歡也不讚成,說到最後,竟是不歡而散,薑灼麵無表情地替諸葛曜拔了針,規規矩矩施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然而回到自己營帳,薑灼終是忍不住哭了一晚。

    平素阿珠與薑灼住在一塊,薑灼哭歸哭,卻不肯叫別人瞧見,當著阿珠的麵,隻說身子不舒適糊弄過去,待晚上阿珠睡著之後,才肯放肆地讓眼淚流出來。

    不過,這會子淚早哭幹,薑灼就覺得腦仁疼,嗓子也啞了,懶懶地不想動,卻又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薑姐姐,瞧我帶來了什麽?”阿珠興衝衝地進來,然後從懷裏掏出來一塊用小帕子包著的東西,掀開來遞到薑灼跟前。

    薑灼雖不舒服,不過瞧阿珠的開心模樣,也不忍掃她的興,倒是伸過頭瞧了瞧。

    原來帕子裏包著一塊蓬餌,粉粉糯糯,瞧著煞是好看,還些微冒著熱氣兒。

    沒想到姑臧邑城能瞧見這好東西,當日在宮裏頭,每逢九九重陽,王娘娘總會塞我一塊這樣的蓬餌,”阿珠嘻嘻樂道:“方才我在穹拱橋下等了好一時,那位賣糕的小郎,聽說家住長安城外,這手藝還是他當郎中的師父所教,裏頭除了人人皆用的紅豆,紅棗,還有茱萸跟芡實呢,說是吃了能治病!”

    瞧著好看得緊,”薑灼勉強衝阿珠笑笑,啞著嗓子道:“你如今是醫女,也懂了不少醫術,如何倒信這些了?”

    大家夥可都信了呢,有回頭客便傳,說是吃了他家的糕,果然有病的也好了不少,”阿珠笑了半天,突然覺出薑灼聲音不對:“薑姐姐還未好些嗎?”薑灼搖頭:“好多了,回頭再煎些連翹茶來,當會無事了。”

    我這便去。”阿珠忙放下那糕,便急著要出去。

    薑灼忙攔住了,指著案上的蓬餌道:“趁著熱,趕緊吃了再去,我便不急的。”

    這是我特意給薑姐姐帶來的呢,”阿珠笑了起來:“說來我還是頭一回出門買東西,真真好新奇啊、!”

    如此我也不客氣,咱們分而食之,”薑灼就著帕子掰下一小塊蓬餌,衝阿珠招招手:“今日胃口不好,便淺嚐輒止,過幾時貪這一口了,你幫我多買些。”

    哎!”阿珠立時點頭,坐到薑灼對麵,拿過剩下的蓬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後頭阿珠出去為薑灼煎藥,沒一時,營帳外便傳進腳步聲,薑灼聽得倒是清楚,不免笑了起來,待瞧見人進來,調笑道:“這麽大孩子,走起路來,還是當日蹦蹦跳跳的模樣,莫非日後做了將軍,也要如是?”

    方才在行宮議事,出來時聽王將軍說阿姐病了,我便急著趕過來了。”一身戎裝的薑昕走到薑灼近前,隨後一屁股坐到了她對麵,直接伸出手,摸了摸薑灼的額頭。

    薑灼拿手拍了他一下:“多大的人了,你倒是一點不知避忌,進來前也不招呼一聲,方才幸得隻有阿姐一人在裏頭,若阿珠也在,可不是叫人家女郎臉上掛不住。”

    嗬嗬,”薑昕傻笑著抓了抓頭:“阿姐也該體諒弟,弟可不是聽得你病了,心下便急得不行。”

    阿姐不過有些氣虛火旺,算不得什麽病,歇幾日便妥當了,你莫要憂心。”

    聽得薑灼無事,薑昕明顯瞧著鬆了口氣,當著薑灼的麵,也不講什麽規矩,居然就地側躺在長榻上,手支著左臂為枕,口中道:“讓弟在阿姐這兒歇會。”說罷就閉上雙眼,真就睡了。

    知道這是薑昕累得不清,薑灼心疼地打量著他,這孩子如今已然身長七尺,不過睡著之時,依舊是當年的孩子模樣。

    薑姐姐,喝藥了!”阿珠這時端了藥進來,剛喊了一聲,一眼瞧見薑灼對麵躺著個大男人,嚇得往後一退,愣了好久。

    薑灼示意她小些聲,阿珠扭頭使勁地瞅瞅,認出那是薑灼的阿弟薑昕,自是笑著拍拍胸口,然後悄悄將藥端給薑灼,便準備出去,不過還未出到門外,阿珠又回頭瞧了瞧,這才出去了。

    待到再回來時,阿珠手上抱著一床被褥,衝薑灼笑笑,便輕輕地給薑昕蓋上了。

    說來薑昕這一覺,竟睡了一個多時辰,等到醒來坐起時,揉了好半天眼睛,他才想起,自個兒竟跑到薑灼這兒來了。

    其時薑灼喝過藥,也搭在幾案上眯了一會,不過薑昕一動,她便睜開了眼,笑著問道:“可是睡足了?”

    薑昕大大伸了個懶腰:“這幾日一直在外頭奔波,好幾日不得安睡,在阿姐這兒歇會,才算緩過了些勁來。”

    雖薑昕說者無意,不過薑灼卻聽出了一些不尋常之處,恐怕薑昕這在外奔波,與諸葛曜口中的“圍魏救趙”,竟是頗有些關係的,不過事涉軍機,薑灼並不敢胡亂打聽,隻低下頭,用一根青蔥般的纖指,無意識地在醫冊上劃來劃去。

    過了一會,薑昕似有些話要說,硬是琢磨了半天,才猶疑地瞅著薑灼道:“阿姐,其實……是聖上命弟過來瞧瞧您。”

    薑灼猛地一抬頭,隨後卻又將頭低了下來,隻道:“有何好瞧的?”

    可是阿姐心中有何不快,便與聖上生疏了?”薑昕湊到薑灼麵前,小心翼翼地道:“到底為了甚事,聖上也未明言啊!”

    你這孩子,聖上乃一國之君,我如何敢大不敬,更何來與聖上生疏之語,你孩子竟是妄言,若這話傳將出去,可叫阿姐麵上多難堪。”

    薑昕畢竟還是孩子,被薑灼半訓半嗔了兩句,一時倒不自在起來,抓耳撓腮了好半天,才道:“聖上叫弟給阿姐帶話,讓阿姐隻在姑臧邑城好好等著便是,這之後,自會雲開霧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