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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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陽長公主聽得眼圈一紅,少不得連連抹淚,隨即瞧著烏黎,跟在武侍郎身後上了城樓,這才又坐回了車裏。

    呼提、鳳雛,上車回府。”平陽長公主喊了一聲,卻半天未聽到回應,

    倒是站在車外的一名嬤嬤道:“回公主,方才兩位小郎一塊跑別處玩兒去了。”

    這可不是瘋了,此處可是能玩的地兒?”平陽長公主立時氣起來:“他們阿爹還沒走,就這般不聽話了,給本公主追回來!”

    過不得一時,有嬤嬤在車下回道:“公主,平月長公主同隴西郡主都過來了,小郎們是跟她們在一塊,隻說一會便回來。”

    平陽長公主探出頭,往嬤嬤指的方向瞧了眼,見一處角落正停著輛大車,冷哼一聲:“趕緊催他們,本公主不耐煩等著。”

    嬤嬤這時靠近了些,低聲在平陽長公主跟前道:“公主,奴方才便瞧見,那馬車旁邊,可是站了不少侍衛,倒像是護著裏頭的什麽人,方才平月長公主和郡主一到,忙不迭地便上了馬車,說不得有些蹊蹺。”

    哦?”平陽長公主竟是愣了一下,隨即下得車來,笑道:“閑來無事,本公主瞧瞧熱鬧去,正好將那倆免崽子抓回來。”

    待走到馬車旁邊,平陽長公主一眼瞧著車外站著的譚嬤嬤同於嬤嬤,少不得猜出了幾分,故意咳了一聲,上前問:“本公主府中兩位小郎,可是被你們給拐走了?”

    半晌之後,有人在車裏道:“若是公主好奇,不如上車來瞧一瞧。”

    平陽長公主哈地一聲:“果然是你!”說罷,還真叫人將她扶上了車。

    車廂裏,四個孩子正在氈毯上席地而坐,薑灼則跪於位上,此時早換上了太醫的裝束,已然女扮男裝了。

    平陽長公主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到她旁邊,問道:“瞧著意思,你這是要去膠東了?這膽量還真不小。”

    薑灼點了點頭:“性命攸關,我既習得一身醫術,當要才盡其用,說到膽量,”薑灼笑笑:“不瞞公主,我也不是一點都不怕。”

    阿姐,是平月求的娘娘,讓她去救我阿弟。”平月長公主扭頭瞧著平陽長公主,倒像是幫薑灼解釋。

    平陽長公主瞅了平月長公主一眼,轉回頭故意嘲弄道:“哪朝哪代準許嬪妃出宮?你這回可是犯了大忌,便是聖上此時說要廢了你,也能讓你無話可說。”

    公主說的極是,”薑灼笑了:“聖上昨日發了雷霆之怒,也說了,要廢掉雲房殿,便是這一樁,想是夠公主開心一陣子了。”

    娘娘!”四個孩子異口同聲地驚叫起來,倒是薑灼明白嚇著了他們,忙笑著搖了搖頭。

    平月長公主這時幹脆趴到薑灼膝前,淚珠兒已然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可是平月害了娘娘?這如何是好啊!”

    傻孩子,與平月並無關係,”薑灼伸手,替平月長公主抹了淚:“荀成說過,國家有難,匹夫有責,何分男女老少,若是沒有這身醫術,我自當安於後宮,隻如今一技在身,更有使命所驅,薑灼絕不能辭啊!”

    還說平月傻,你才是真正的蠢。”平陽長公主毫不留情地譏笑起來。

    阿娘,不許這麽罵娘娘!”鳳雛當是瞧見寶兒眼中有了怒火,立時幫著上了陣。

    不孝子,”平陽長公主倒也沒有生氣,點了點鳳雛:“本公主可不是罵,隻是薑灼啊,還真就是這種人。”

    公主,我師父乃是天下最有慈悲心腸的大夫,更不忍瞧著人家受苦,這不顧自個兒安危,毅然前往膠東郡,我師父才不蠢呢!”寶兒氣得也抹起了眼淚。

    好,好,我不說了,咱們昭儀娘娘絕頂聰明,還是菩薩轉世,”平陽長公主大笑,倒也不跟孩子們爭了,卻沒忘記繼續懟薑灼:“你說聖上暴怒,便該將你打入冷宮,怎得你還出來了呢,不如講來聽聽?”說罷,平陽長公主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薑灼卻未回她,隻又想起昨晚之事。

    說來這幾日薑灼也在反複地斟酌,思量到底要不要去這一趟膠東郡,她並無把握,自己過去了,便一定能治好百姓的疫症,隻覺得,但瞧著百姓受苦,自己本可盡一分力,卻要留在宮中袖手旁觀,著實非已所願。

    但是,一旦她薑灼請了旨,宮中激起軒然大波不說,恐怕少不了會有朝臣借此攻訐她,再或者,更是給諸葛曜添了麻煩。

    直到前日,當荀成進到宮中,哭著跟她辭行,說是不管掌櫃點不點頭,他都要隨烏黎大人前往郊東,一是為了治疫,再便是,膠東王府傳來消息,馮嬤嬤已然歿於這場疫症,荀成是個重情之人,義不容辭得過去為馮嬤嬤辦了後事,就算是見不著屍首,也要在馮嬤嬤墓前磕幾個頭。

    薑灼當晚便輾轉反側,眼睛睜得老大,腦子裏盡是災民流落街頭,屍橫遍野的慘狀,當年她在姑臧邑城,便曾親眼目睹這種情形,早已深刻入腦海,甚至薑灼的養父薑修起也是因瘟疫而死,若說她當年無能為力,那麽今時今日,她枉被人稱為“小神醫”,竟要耳盲目閉,置之不理嗎?

    所以昨日一早,薑灼便下定了決心。

    然而,她卻沒想到,因為自己這份決心,竟招致了諸葛曜勃然大怒,差一些竟是要砸了雲房殿。

    薑灼還記得,昨晚在雲房殿,諸葛曜罵她的每一句:“你倒是妄自遵大,竟以為天下離你不得了嗎,你不過是後宮嬪妃,居然自視甚高,管起了百姓疾苦,莫非為沽名釣譽,想在朕麵前邀寵不成,還有,這宮規在你薑灼眼中,竟如笑話一般?”

    而薑灼隻回了一句:“臣妾並不敢視宮規為笑話,更無邀寵之心,隻事急從權,如今多一名大夫,或者便能多救下一人,還請聖上開恩,準臣妾即刻趕赴膠東郡。”

    諸葛曜當時瞪了薑灼很久,直至後來,才道:“你可知,你這一走,若是被群臣知道,會給朕惹來多大的麻煩,日後於你,也無半點好處,這便不在乎了?”

    現在想來,薑灼覺得自己當時還是衝動了,竟是回了諸葛曜四個字:“臣妾不悔。”

    到後頭兩人終究不歡而散,於薑灼,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甚至心裏空落落的,像是突然失去了什麽。

    她與諸葛曜,自從相遇,再到相知相惜,其間不知經過多少波折,薑灼記得,他們從未生過口角,卻未想,如今卻……薑灼真得害怕,再這般下去,難道她會與諸葛曜漸行漸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