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算大，但卻清晰的傳入靈堂內每個人的耳中。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隨著聲音轉移，望向靈堂入口。

    如果把剛才那句話前麵兩個語氣助詞去掉，單單把後麵的話話撿出來說，即便在這樣的場合也並沒有什麽不妥。

    可是靈棚內這些人剛才聽的清清楚楚，不僅僅因為那兩個字，而是來人完全是一副譏誚戲謔擺明是在嘲笑籣帝青死得好的語氣。

    剛才還是清一色沉痛哀悼主旋律的靈堂，瞬間眾人的臉上的神色精彩紛呈。

    這些人似乎也明白，今天的重頭戲來了！

    而幾乎是在聽到聲音的瞬間，站在籣家家屬群體中的江漢就皺起了眉頭。

    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

    “杜如晦！”司空暮雲死死盯著門口那道被人簇擁著走進來的肥碩身影，咬牙切齒。

    一旁的祁連豹見到此人也往司空暮雲身邊靠了靠，壓低了聲音道：“少奶奶稍安勿躁！”

    “竟然是中部五省的杜如晦，原本以為最先發難的會是魔妃手底下的公孫景煜或者辛八，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杜胖子第一個跳出來！”

    “中部五省和沿海五省從來井水不犯河水，他 一個外來漢，名不正言不順的，有什麽資格插手閩省道上的事！踩過界在道上可是犯忌諱的大事，他杜胖子不想在這個圈子混下去了？”

    “人家一早就沒打算在這個圈子混下去了，這些年這死胖子在中部可是把自己從那些烏漆嘛黑的事情裏摘得幹幹淨淨，儼然一副正派成功商人的做派！”

    “嗬嗬，成功商人？我看呐，這死胖子那是狗改不了吃屎！”

    ……

    靈堂內，悠悠眾口在看清來人之後議論聲四起。

    滿臉油膩肥肉的杜胖子正朝籣家家屬這邊走過來。身後一幫擁躉孔武壯碩健步如飛，一看就是杜如晦的生死班底。

    江漢雙眼微眯，看著那一臉冷笑的杜胖子，心裏有些震驚。

    江漢對旁人目光的感知遠勝常人，他清楚的感知到杜如晦進入靈棚到現在他的視線不止一次隱晦的在自己臉上掃過，可是那死胖子竟然並沒有表現出半點畏懼！

    他是覺得自己今天此行和我沒有利益衝突所以不用擔心我的存在還是說著死胖子壓根就沒把我放在心上？

    如果是後者，他的底氣又來自哪裏？

    “怎麽？我以兄弟的身份來給籣老弟上香送他最後一程，弟妹好像不太歡迎啊！”杜如晦在司空暮雲身前停下，笑道。

    之前進門時的戲謔早就消失不見。此時的杜如晦不悲不喜，雲淡風輕。

    所有人都知道中部五省的杜胖子人稱笑麵虎，但是很少有人明白，笑麵虎不笑的時候才最恐怖。

    好比如眼前，麵對這樣一個杜如晦，連司空暮雲都微微色變。

    司空暮雲此時在思考和江漢相同的問題：杜如晦的底氣來自哪裏？

    她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死胖子第一個跳出來，她可是比誰都清楚，昨天晚上被她手底下的人解決掉的百來號人，絕對是中部五省的排的上號，即便是眼下緊緊跟在杜如晦身後的這些擁躉也比昨天晚上死的那些好不到哪兒去，失掉了這麽大一股力量，他憑什麽和我鬥？

    “的確不歡迎！整個閩省都不歡迎你，籣家古堡更不歡迎你！滾！”司空暮雲毫不客氣，臉麵凝霜的一個滾字，女子的膽魄和英氣讓在場不少人為之目眩。

    就連那個對場麵毫不在意的籣青青這時候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這個名義上的大媽。

    籣家護衛隊的血債司空暮雲從來沒忘，當初籣帝青出獄後沒有過多的計較此事，不代表她司空暮雲不記仇！

    對於司空暮雲的怒火，杜如晦也不惱，肥碩的臉上仍是那副寡淡的表情！

    “弟妹，我跟籣老弟多年的兄弟感情，今天當著他的麵，你這麽說這麽做恐怕有些不妥吧！”

    “別他媽一口一個兄弟，你他媽也配跟我老子稱兄道弟？”司空暮雲還沒開口，旁邊你的小強攥著拳頭就破口大罵。

    “杜胖子，你給老子聽好了！今天要不是我老子的喪禮見血對往生不敬，我今天就要把你剁碎了喂狗，當年你欠我們籣家的血債我老子不跟你計較，不代表我籣偉強沒有放在心上，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帶著你的狗腿子趕緊滾，你要是還這麽不知死活呆在這兒，待會你他媽想滾都找不著機會！”

    身處籣家古堡，除了他老爹老娘，小強這廝還真沒怵過誰，管你什麽中部之王，就算是天王老子到了閩省這地界你也得收起脾性乖乖趴著！

    小強這番話，在他那群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眼裏聽著很熱血，但是在場中這些道上商海中沉浮的多年的老狐狸看來，就顯得非常幼稚。

    都什麽年代了，現如今誰還會把打打殺殺的那一套擺在明麵上說事兒？

    如果單單是一時血氣方剛還可以理解，但是這樣的話當著這麽多閩省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出來實在是沒有腦子。

    如果不是那些政界大佬已經上過香離去，隻怕當場就會磐拍案而起，甚至直接給小強這小子上銬子也不一定！

    陳硯觀和小傑對視一眼，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小強這廝雖然有了作出改變的勇氣，可惜這腦子還是有些跟不上。

    司空暮雲雖然心裏頭有些暖意，但是眼裏的失望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住，一旁的祁連豹更是連連搖頭，心中歎息。

    他們二人本意是要借著籣帝青的喪禮將小強引薦出去，推向眾人扶他上位，但是就他剛才這一番話，絕大對數人心裏隻怕已經給給小強判了死刑！

    豎子，不足與謀，古往今來，莽夫隻能是別人手裏的刀而做不了控刀的人。

    旁人的反應杜如晦盡收眼底，寡淡的嘴角譏誚一掀，臉上浮現出一抹奸計得逞笑意。

    曾經中部五省地下勢力的無冕之王，在建國之後華夏的掃黑行動中能成功洗白上岸的人物，這個肥碩的胖子遠沒有他外表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今天這樣的場麵，他的每一步都不會無的放矢！

    眼前的局麵對他來說應該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小強家夥還不自知！

    “笑！我笑你媽！老子看到你這張臉就煩！”

    小強一拳轟出，碩大的拳頭直接當著眾人砸向杜如晦那張油膩的臉！

    可惜還沒碰到對方，他那隻拳頭就在距離對方麵門五公分的地方被杜如晦緊緊的攥在手裏。

    “我說大侄子，單單嘴上呈威風占我些便宜我看在你爹的麵子上不跟你計較就算了，但是這還要動手有些說不過去吧？當年我用拳頭跟人搶地盤的時候，別說是你，就是你老子都還穿著開襠褲呢！”

    眾人這才恍然驚覺，杜如晦能有今天的地位，當初那也是一拳頭一片刀打殺出來的！

    小強臉色漲紅，想要把手給抽回來，卻發現無論他如何掙紮，杜如晦那隻右手就像是鐵箍，緊緊箍住了他的手，掙脫不開！

    “鬆開！”小強故作凶狠，其實氣勢已經比剛才弱了一一大截！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他說鬆開杜如晦還真就笑意盈盈的鬆開了，倒是小強突然沒了這股相悖的束縛力道，瞬間讓他向後栽倒！

    如果不是祁連豹眼疾手快巧妙的在後麵扶了他一把，還要出更大的洋相！

    饒是如此，見到這一幕人群中仍是響起了大範圍小麵積譏笑聲，似乎在嘲笑小強的愚蠢。

    感覺受到侮辱的小強心境大減，環顧四周那些譏笑的人群，他雙目猩紅，仿佛回到了他初到工大與江漢和解和拚命的那個夜晚，一樣的無腦，一樣的魯莽！

    攥緊了拳頭，入了癡障，準備和杜如晦拚命洗刷恥辱！

    “夠了！”

    司空暮雲的聲音夾雜著怒火傳遍整個靈棚，小強被當頭棒喝瞬間清醒了一半！

    “杜如晦，你今天來到底想幹什麽！”司空暮雲聲如寒冰！

    她清楚，自己如果再不做點什麽，他兒子真的就徹底毀了！

    殺人誅心，杜如晦此舉，所謀甚大！

    論心智謀略，他兒子在杜如晦這個老狐狸麵前孱弱的像個嬰兒！

    “弟妹終於能和我好好說話了？”

    杜如晦臉上的笑意春風如沐，沒有譏誚，更無得意，此時的杜如晦，相當危險！

    “你到底想要想幹什麽！”司空暮雲惡狠狠道。

    昨天晚上她贏了一局，可眼前卻是一敗塗地，一勝一負看似昨晚她贏得更多，可是眼前，她怎麽都覺得是自己輸得更慘！

    她自認今天誰跳出來她都有法，可偏偏是杜如晦！

    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料到杜如晦今天還有膽子出現！

    杜如晦還是沒有回答的司空暮雲，他麵無表情的轉身，走向籣帝青的骸骨！

    在靈案上抽了三根香點上，鄭重其事的給籣帝青的遺骸做了一揖，然後把香插上！

    看著杜如晦沒有半分偽作的恭敬上香，眾人都是一頭霧水！

    “這笑麵虎這唱的是哪出？”

    可還不等眾人明白過來，笑麵虎已經轉身，對著籣家家屬群中年冷冷道：“籣成偉，是你自己站出來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