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有什麽好談的？

    許諾心裏前所未有的倦，卻還是緩緩走到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然後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在身前，口氣淺淡。

    談吧。”

    許諾的態度太平靜，太淡然，完全沒有被人算計後的憤怒與氣憤，反而讓準備好一腔說辭的三人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開口。

    最後還是許建國咳嗽一聲，打了頭陣，瞧見許諾有些蒼白的臉，有些心虛地說。

    小諾，昨天晚上你媽和你爸不是故意的，他們也是太著急，才會想出這種法子，他們畢竟是你的長輩，你就不要跟他們計較了。”

    雖然從看到許建國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來的目的，可真聽到他為陸家夫婦求情，許諾的心還是狠狠一揪。

    她瞟了一眼不停朝許建國使眼色的陸家夫婦一眼，抬眸，靜靜地望著許建國，聲音很輕。

    您說錯了，我跟陸離已經離婚，他們不是我媽，也不是我爸，長輩？您覺得，長輩會給晚輩下藥，然後送到陌生男人的床上嗎？”

    許建國被她的目光刺的無所遁形，沉了口氣，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

    小諾，這件事也不光是他們兩人的主意，爸也……同意，你哥一把年紀了，也沒穩定的工作，你嫂子又懷孕了，老陸說你跟那位姓穆的先生關係匪淺，卻鬧別扭分開，我們這樣做，對你也沒有壞處不是嗎？女人，總歸要找個男人的……”

    許建國的聲音越說到後麵越小，到最後連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等同於賣女求榮，可許諾畢竟不是親生女兒，就算是親生的，卻也抵不過兒子重要。

    許諾聽著許建國的話，隻覺得腦子逐漸變得空白，陸家夫婦算計她，她不意外，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就連許建國也參與其中。

    就算她不是許家的孩子，可她也在許家生活了這麽多年不是嗎？

    為了兒子，犧牲自己，她是該哭養父的絕情，還是該笑自己到底對許家有點價值？

    她渾身僵硬，臉色慘白，失望，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一時間，讓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許建國見她不開口，還以為她想通了，又接著補充道。

    你現在已經跟小陸離婚了，正好借此機會跟著穆先生，還能幫襯著成龍，這不是好事嗎？小歡，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指甲在掌心掐出了紅痕，許諾聽的渾身發抖，而陸家夫婦居然還一個勁地點頭附和，一口一個“說的對，說的對”，她盯著許建國的臉，就像在從喉嚨裏擠字，帶著點期望。

    我跟著他，就是被包.養，就是做情.人，爸，你也覺得是好事嗎？”

    許建國臉色一僵，有些不敢看她的臉，閉了閉眼，想起了什麽，最終說。

    小諾，你到底離了婚，還能指著自己跟小姑娘一樣？能跟著穆先生，也是你的福氣。”

    嗬！

    所以，離了婚就隻能給人做情.人，被包.養還是她燒了八輩子的高香。

    許諾深呼一口氣，像是要把這段時間來的怨氣一並吐出，連帶著微彎的背脊都緩緩挺直，她注視著許建國渾濁的雙眼，目光澄澈。

    爸，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爸，昨晚的事算是我償還您最後一點養育之恩，從今往後，我許諾跟許家再也沒有半點關係，還請你注意身體，多加保重。”

    話音落地，許建國沒說話，反倒是陸家夫婦開腔了，聲音陰陽怪氣的，而陸母更是指著許諾的鼻子，冷嘲熱諷。

    瞧瞧，我說什麽來著，這許諾啊，就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現在攀上有錢人了，就不管自己的窮父母了，白瞎了二十幾年的養育之恩，老席啊，我看你也別說了，就當養了一條狗，沒了就沒了。”

    陸太太！”許諾猛地低喝一聲，雙眼直視陸母，目光比寒冰還冷，“你別忘了，是誰害死我媽？你現在張口閉口就是許家，你不害怕嗎？”

    陸母臉色一僵，臉上卻立刻浮起了被冒犯的憤怒，衝到許諾麵前，抬手就給了許諾一耳光。

    啪！

    聲音清脆，讓整個客廳都詭異地安靜了幾秒。

    許諾的臉被打偏過去，口腔裏還有血腥味，好半天，才緩緩地轉過頭。

    她摸著自己的臉頰，突然覺得自己心腸太軟，陸家一家人就像是跗骨之蛆，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她的心在變冷，聲音也在變冷，抬頭，眼光利的像刀鋒，直勾勾地盯著陸母，緩緩開口。

    你多打我一巴掌，陸離就多做一年牢，你多踹我一腳，陸氏就少一條退路，你不怕嗎？”

    陸母的臉都僵了，陸父更是臉色大變，看向許諾的眼光驚疑未定，似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實性。

    毋庸置疑，許諾是騙他們的，借著穆城的虎威偽裝自己的狐皮，可陸家不會知道。

    她從沒想過會和曾經的婆家鬧到如今這個地步，可這段時間的經曆告訴她，軟弱，隻會換來踐踏，不屈，才能為自己贏得尊嚴。

    客廳陷入詭異的凝滯，最後，陸家夫婦終歸是不想冒得罪穆城的風險，拽著許建國離開了出租屋，臨走時，陸母還是氣不過，將茶幾上的玻璃杯全都撫到了地上，這才泄了心氣離去。

    許諾看著滿地狼藉和空蕩蕩的起居室，覺得是時候搬家了。

    她的東西都被打包送到了瑩園，再搬家時也沒什麽好帶的，把鑰匙還給房東，好說歹說退了二個月的錢，許諾就挎著包，開始重新找房子。

    找了一圈，也沒有願意租房子給他的房東，一天下來，毫無收獲，許諾不免皺眉，眼看天就要黑了，難道今晚要住酒店？

    正發愁，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她劃開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想了想，還是接通電話。

    喂，您好，我是許諾。”

    許小姐您好，剛才您在我這兒看過房子你還記得嗎？剛才有位客人，說希望把房子租給您，您看要不再勞煩您跑一趟？”

    還有這種好事？

    許諾的心裏有些高興，還真是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連忙回到剛才哪個房產中介的地方，中介已經在那等她了，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身形挺拔修長，看背影，有一些熟悉。

    許小姐，您來了。”

    中介一見她就滿臉微笑，連忙把身邊那位男士介紹給我。

    這位洛先生，正好有房子空著，租金呢也完全符合您的要求，您看看合不合適？”

    我點頭，轉臉看向那個男人，隻覺得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