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靠近，卻又怕傷害承歡，無措的站在那，“對不起，歡歡，很抱歉，我不會逼你了。”

    蘇承歡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然後直接跑開了。

    歡歡……”舒芸叫了聲，隨機追了過去。

    但承歡速度很快，舒芸追出來時，她已經跑到了樓梯上。

    上了樓，承歡直接進了房間，反手將門關上。

    一同跟過來的慕司爵還未了解情況，急忙敲門，“歡，怎麽了？”

    屋內的承歡沒應聲，慕司爵更急了，可已經被反鎖了，他也沒辦法開門，正想打電話找人來，舒芸已經跟了過來。

    別，先別急著開門。”舒芸喘著氣，阻止了慕司爵的動作，“現在別去打擾承歡，讓她靜一靜。”

    怎麽回事？”慕司爵冷聲問道：“為什麽她會突然失控，你跟她說了什麽？”

    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抬頭就對上慕司爵冷厲的視線，舒芸哆嗦了下，這才出聲說：“我什麽都沒做。”

    於是，她將剛剛對承歡說的話告訴慕司爵。

    承歡很抵觸這個話題，她覺得我們在逼她，讓她有壓力。”回想起剛剛承歡失控時說的話，舒芸心裏也是一陣後怕，“還有，她好像很不想去外麵，很抵觸外麵的世界。”

    這個，慕司爵早就看出來了，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嚴重。

    他將手機收起來，貼近門，說：“歡，我知道你聽得到。你放心，我不會再催促你開門，也不會再逼迫你做不喜歡的事。你若想休息，就好好休息吧，但是，請你別鎖門，晚上我讓程姨給你準備吃的，你醒來要是餓了就吃點。”

    說罷，慕司爵轉身，離開了承歡的房間。

    舒芸沒再敢跟他說一句話，此刻男人散發出的氣場，不是她能輕易靠近的。

    她靠著門在地上坐了下來，雖然看不到，可莫名的，舒芸卻能感覺到，承歡就在門後。

    歡歡，真的很對不起。”舒芸仰著頭，近似呢喃的說著：“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那麽排斥人群。我去參加培訓離開這麽久，我隻是很想念我們以前的生活，我想跟你一起逛過街，一起喝個下午茶，然後聊些八卦，我想要跟你一起度過隻屬於我們女生的周末。”

    或許這對承歡來說很殘酷，可舒芸卻怎麽也不願看到承歡脫離人群，若現在由著她，隻會加重她的病情。

    與其這樣，不如，這個時候及時糾正。

    屋內。

    承歡慢慢地放下了捂著頭的手，她將身子靠在門上，安靜的挺著門的那邊，舒芸的話。

    她心裏多少理解舒芸他們的目的，然而，她也很清楚，自己沒辦法回應他們的好意。

    蘇承歡突然覺得累了，真的好累，每日醒來，不知為何而活。

    明明大家都在，奶奶在醫院，慕司爵也每天陪著她，小芸下班後或者周末也會來，每天還能吃到廚師做的美食，程姨精心榨的果汁。

    不用再擔心奶奶的醫療費，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每天為了醫療費奔波隔打工的地方。她應該很幸福才對。

    可是，不知為何，每天早上，她都是哭著醒來的。

    承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隻是，每次醒來，都在流淚，眼淚怎麽也控製不住。

    總覺得，她好像缺少了什麽，可是，不管她怎麽想，都想不起來。

    承歡隻知道，那是她很重要的東西。

    她想知道是什麽，想要了解，可不管是慕司爵還是小芸程姨他們，好像都不想提起這個話題，他們都在瞞著自己。

    眼前的生活是美好幸福的，可承歡卻覺得一切都理她好遠好遠，伸出手，怎麽也夠不到，眼前的人，好像隨時都會理她遠去。

    就像她曾經失去的那個東西一樣，悄無聲息的就離開了她，她甚至失去了TA的記憶。

    下午，慕司爵曾問她，她還記得多少，她回答了，其實，那些答案，承歡自己也不確定。

    她確實記得他們，卻又好像記不得了，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很多地方都跟她的記憶接不上軌道。

    蘇承歡知道，自己病了，而且還很嚴重。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

    她知道，應該配合慕司爵他們，接受醫生的治療，但她也做不到。

    說不出原因和理由，就是抵觸，就是不想。

    蘇承歡伸出雙手，目光呆呆的看著纖細的手指，她感覺，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心裏驀地下定了某個決心，承歡站起身，又努力平複情緒後，她伸手放在門把上，打開了房門。

    舒芸沒料到承歡會突然開門，淬不及防的，整個人往後倒，好在反應快，才沒至於跌個四腳朝天。

    她抬頭，從下麵呆呆的看了承歡好一陣，“歡歡？”

    而後，快速爬了起來，下意識靠近她，卻突然停了下來，舒芸悄悄往後退了一點，緊張無措的說：“歡歡，我……”

    小芸。”蘇承歡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你可以帶我回家嗎？”

    回家，是指她以前住的地方。

    舒芸一愣，一時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說這事。

    很快，承歡便給出了答案，“我想回去看看。”

    蘇承歡看著她，目光有些空洞，也不知透過她看向了何處，“不知道怎麽的，我突然想不起來我以前住在哪裏，也忘記了我家裏的模樣。”

    這是承歡第一次提及與記憶有關的事。

    舒芸心頭一沉，但還是點頭，答應了她，“好。我答應你。”

    她伸手拉起承歡，微笑的看著她，“沒關係的，你還有我們，我們會記得，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告訴你，不會讓你忘記的。”

    蘇承歡看了她好一會兒，半響，才扯出一抹笑容，說：“謝謝。”

    她的笑容很是蒼白，很是無力，讓人看著心疼，舒芸心裏莫名的有些不安，感覺還越發強烈，可具體是什麽，她真的理不清。

    我們之間，還說什麽謝謝。”舒芸故意做出一個生氣的表情，語氣很不滿意的說：“你要再說這樣的話，我可真的要生氣了哦！”

    蘇承歡想了想，沒再說話了。因為，她此刻想說的，就隻有謝謝兩個字，可小芸不愛聽。

    我們下去吧。”

    舒芸拉著承歡往樓下走，經過書房時，又停了下來，“剛剛慕總可是急壞了。”

    承歡會意，鬆開了手，然後過去敲門。

    慕司爵顯然沒料到承歡這麽快就開門，見到她，愣了下，而後快速對電話那頭說：“我晚點再找你。”

    說完，便直接掛了電話。

    他將手機收起來，站在門口，也沒急著出聲。

    兩人就那樣對視了好一會兒，蘇承歡垂下頭，打破了沉默，“剛剛，對不起。”

    懸在心底的石頭，突然就落下，慕司爵下意識伸手繞到她後背，驀地想到什麽，又停下，改為放在她頭上，輕輕地揉了揉，“歡，我記得曾經跟你說過的，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因為，他才是真正應該道歉的那個人。

    承歡抬頭看了他一眼，而後又快速垂下頭，她抿著唇，一句話也沒再說。

    不管是小芸，還是慕司爵，都對她說這樣的話，他們，總是那麽小心翼翼的。

    慕司爵與蘇承歡身後的舒芸對視一眼，而後拉上書房的門，“走吧，我們下樓去吧。”

    也沒顧承歡是否會同意，他直接拉起了承歡的手，徑直走下樓。

    ——

    第二天。

    舒芸一大早就趕了過來，陪著承歡一起吃了早餐，然後又慕司爵安排司機，送他們回去。

    他們曾經住過的那棟房子是慕司爵私人房產，雖然他們離開了近一個月，但他還是每天都安排人打掃，也安排了專人在那看房子。

    承歡他們抵達時，馬上就有人過來迎接。

    舒芸領著承歡上樓，進了承歡曾今住過的房間。

    一切，都還跟那天承歡離開時一樣，所有擺設都沒動一下。

    承歡雖然想不起來，進屋後，還是感覺非常的親切。

    房子很小，站在客廳並能將廚房和房間也都一並打量完。

    小芸，可以讓我一個人看看嗎？”蘇承歡對身後舒芸請求說。

    舒芸點了點頭，“可以啊。”

    說完，她與傭人一起離開了房間，還體貼的拉上了門。

    聽著腳步聲離開，蘇承歡抬步，徑直進了臥室。

    她先是走到床邊，坐下，一會兒後，又躺下。

    這兒的被子都重新洗過，又曬過了，有股太陽的氣息，很好聞。

    承歡突然不想離開了。

    這兒雖然比不上慕司爵的家裏，可這裏卻讓她感到安心。

    驀地，她的視線被一雙粉紅色的小鞋子吸引了過去。

    承歡愣了下，而後起身，走過去將鞋子拿起。

    這是一雙小嬰兒的鞋子，還沒她的巴掌大，放在手心，小小的，非常可愛。

    蘇承歡用另一隻手戳了戳，驀地笑了。

    她真的太喜歡這鞋子了。

    玩了一會兒，她的視線又落在了放鞋子的桌子上，除了鞋子，還有一套小孩子的衣服。

    像是受到了什麽牽引，承歡轉過身，打開了放著小嬰兒衣服的那個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