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忠的心裏確實沒有底！

    之所以沒有底，是因為他很清楚，有些東西一但國家的力量介入，作為一介平民，他就不會再有任何決定權。就像在另一個時空中讓愛因斯坦十分後悔，就是促成了美國建造出原子彈，甚至他還警告人類，如果這麽下去，下一次世界大戰將會是石器時代的戰爭!

    當然，他的這種感觀是因為原子彈強大的破壞力以及給廣島、長崎帶來的毀滅性的打擊，這和他與日本人沒有深仇大恨有直接的聯係。

    正像他一樣，對於這個時代的法國人，朱明忠同樣也沒有深仇大恨，當然更不願意看到有朝一日原子彈落在同為諸夏一員的華夏帝國的身上，那怕是那些家夥為了突破諸夏的製約實現在美洲的擴張，甚至不惜與法國人合作。

    所以，在他的內心深處，對於原子彈的感觀是極為矛盾的，一方麵，他需要原子彈帶來的和平，而另一方麵，他又不想看到軍方拿到原子彈後，歡喜的用原子彈將一座座城市夷為平地。

    盡管自相矛盾的心理困擾著他，不過還好，現在隻是完成了整體設計，鈈的提取以及相關的一係列工程還需要時間完善，所以很快，朱明忠就把心思放到了另一邊。

    永平五十三年夏，廠房附近那片樹林裏，聒噪的蟬聲從大清早就吵個不停，不過對於車間裏的人們來說，這些蟬聲遠比不上車間裏的機床切削聲，不過今天，這個車間裏卻是靜悄悄的。

    曾經喧囂的車間裏，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十天前，在計算機工程師的指揮下，工人們小心翼翼地，把一台足足有一個書櫃大小的電子計算機安放在透明的玻璃隔間裏，那個隔間甚至安裝了一台空調，以保證操作間不會過熱，而另一邊則是一台萬能銑床。

    盡管設備已經安裝完成，可是按照公司的規定，任何人都不準觸摸這台設備，不過雖然不許摸，但看一看還是允許的。整整一天，車間裏的工人總是會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這台設備。

    這是一台與車間裏所有的機床都迥然不同的設備，倒不是說其它，其實他們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台銑床，即便是有所不同，但是萬變不離其宗，他們總還能認出來，可是他們真正好奇的那個玻璃隔裏的東西，在那個書櫃大小的連接著電線的櫃子旁邊有一個操作台，上麵有幾十個按鍵，誰也不知道那些按鍵是幹什麽用的，但就是因為看起來神秘且高級，所以他們才會好奇。

    不過，人們所有的好奇心都將會在今天得到解答。

    “銘和，你看咱們還需要準備什麽嗎？”

    蘇芸笑嘻嘻的看著朱明忠，抑不住滿麵興奮的她，盯著那台設備時，雙眸中充滿著對未來的向往，在過去的兩年間，她曾無數次的從朱明忠那裏聽到“數控機床”這四個字，它們就是未來，而現在未來就在她的眼前。

    “嗯，我想，應該就是等待了！”

    說話時，朱明忠的目光似無間的落到蘇芸的身上，她今天穿著一身短袖高領褂裙，黃金比例剪裁，側邊開叉開到了膝上半尺有餘的位置，其實，這就是另一個時空裏的海派旗袍，兩年前在《玻璃絲襪》那部電影中，朱明忠把現代旗袍引入電影中，立即受到許多女性的追捧，其實，早在明朝中期就已經廣泛流行類似旗袍樣子帶扣子高領褂，所以這種“改良”倒也不算唐突。

    不過今天蘇芸的這身裝扮倒讓朱明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畢竟這種衣裙充滿顯露出她非常優美自然的女性曲線。發現朱明忠盯著自己，蘇芸盡管覺得有臉頰微燙，但是她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挺直腰身，向朱明忠露出了一個滿是風情的笑臉。

    即便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根本就不是毛頭小夥，可是蘇芸似無意似有意流露出來的風情萬，還是讓朱明忠感覺喉嚨發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連忙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投到機床的操作間。

    操作間中，幾名操作員正在那裏編寫著程序，與另一個世界有些類似，這台機床同樣也是用穿孔紙帶輸入程序。

    終於，在操作間裏忙活著了好一會後，隻見一個姑娘將紙帶插入操作台，然後有人隔著操作間對話筒說道。

    “一號數控加工中心，第一次試車開始！”

    就在眾人摒氣凝神的瞬間，那台萬能銑床動了起來，沒有任何人在它的麵前操作，完全是自己在那裏移動，這一幕讓所有人都看得瞠目結舌，尤其是那些開了半輩子機床的工人，更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這台可以“自動加工”的銑床。

    在步進電機的伺服下，工件進退自如，銑刀飛轉，一條條切削出來的金屬刨花自動地落入了廢料槽，整個加工過程就如行雲流水一般。

    “這，這是真的嗎？”

    驚訝之餘，蘇芸忍不住讚歎道。

    “這簡直比人的手還要精巧。”

    “嗯，至少比普通的工人更強一些，它是由電子計算機控製的，隻需要輸入程序就可以了……”

    朱明忠嗬嗬的笑著，他的雙眼中迸發出一道神采——這是世界上第一台數探機床，盡管它隻能實現三個坐標的聯動，控製設備采用的是晶體管係統，裝入控製櫃後體積足足有一個書櫃那麽大。傳動係統為最簡單的步進電機伺服係統。但是不管怎麽說，這次研製成功，算是完成了這個世界人類機械工業史上一次偉大的飛躍。從此，機械加工從依靠手藝向依靠技術轉變。

    “不再需要工人了？”

    唯恐被人聽到的蘇芸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當然還需要工人，隻不過，那些工人需要學習新的操作方式，而且，就像現在來說，它的加工精度與優秀技工仍然還有一定的差距，不過它也有自身的一些優勢……”

    其實，即便是在另一個世界，數控機床淘汰傳統機床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對於它將來的發展，朱明忠反倒更在意一些。

    “現在，最重要一方麵是推廣它，讓人們意識到它的長處，同時進一步發展它，而不是“停滯不前”。”

    提及停滯不前時，朱明忠自然想到了另一個世界的中國，早在58年的秋天，中國就已經研製成功數控機床，算起來甚至比大海對麵的日本還早幾個月，然而，令人扼腕的是，在在它誕生之後，中國的數控技術領域的發展也到此為止，出現了長達30年的停頓期。

    是什麽導致了這一切，並不是朱明忠能夠去深究的，但是鑒於另一個世界令人扼腕的經曆，所以他才會特意提到進一步發展。

    “放心吧，我想從今以後，非但我們裕寧不會忽視它，我想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機械廠商會忽視它的存在，畢竟……”

    回頭看著身邊的男子，蘇芸笑靨滿麵的說道。

    “它是未來不是嗎？”

    它確實是未來！

    即便是沒有朱明忠一次次的提醒，現在，在目睹了它的效率之後，蘇芸已經不再懷疑了，甚至不需要別人的提醒，蘇芸已經決定在工廠裏添置一些自產的數控機床，一方麵是為了獲得數據，一方麵也是為了進一步發展它。資本家對於市場永遠都是最為敏銳的，對於數控機床的優點，她早就了然於心了。

    終於，幾分鍾後，當一個自動加工的零件被取下來之後，那個從工作間裏走出來的姑娘，拿著那銀光閃閃的部件，然後說道。

    “諸位這是xd437型發動機部件，以傳統工藝加工，每小時隻能加工1.5件，成品率不超過90%，而現在用數探銑床，每小時可以加工4件，成品率超過95%，相比傳統機床，它的工效提高了……”

    已經不需要再解釋什麽了，最直觀的數字已經清楚的告訴大家，數控機床的優勢所在了，即便是剛剛誕的數控機床，也足以讓人們為之驚歎，當那件剛剛製造出的部件在人們的手中傳遞著的時候，朱明忠卻是興致勃勃的走進了操作間，與室外的悶熱不同，操作間裏因為有空調所以顯得非常涼爽。

    置身於操作間中，朱明忠總是會不時的發問，經過兩年的發展，保護傘公司資助研製的電子計算機早已經達到另一個世界50年代水平，晶體管數字機的運算速度已經從最初的十萬次，達到了現在的百萬次。

    但是對於它，朱明忠總還是有著自己的一些看法，就像它的數據輸入。

    “這個紙帶是輸入數據的吧。”

    “是的，先生，看樣子，你對電子計算機挺熟悉的。”

    姑娘一說話，眼睛就笑成了月牙兒，盡管相貌談不上嬌美，但卻像鄰家女孩一般清秀可人，見到姑娘那燦爛的笑臉，朱明忠頓時覺得精神爽朗，他笑道。

    “談不上熟悉，不過我總覺得用紙帶不太方便，而且不夠直觀，就像這條紙帶，像鬼畫符一樣，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直觀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