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忘了還在病房裏的司空星宸，忘了思考她也許會承擔的後果，雪七七緊咬著唇猛地衝進樓梯間。

    按照約定，等雪七七狂奔上一個醫院的樓頂時，已經是氣喘籲籲臉色慘白，緊緊揪住衣領，剛要出口的話卻被一聲刺耳的女聲打斷，“死丫頭，你怎麽才來！”

    隨即便是“哐”的砸在鐵欄上的悶聲，“臭婊子，安靜點！”一個刀疤臉惡狠狠的拽著雪母的頭發，“是，是，你看到了，我女兒來贖我了！”即便額頭狼狽的散著血痕，雪母依舊是一臉諂媚。

    看著這幅場景，雪七七心底說不出的惡心和難受。但理智卻先於情感，她攥了攥拳，勉強撐起淡然的笑意，“幾位大哥都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有事好好說，也免得傷了和氣，生意還要做的不是？”

    沒有人不喜歡恭維好聽的話，幾個看著凶神惡煞的男人對視一眼，臉色稍霽，語氣卻依舊惡狠，“我們可隻認錢不認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一百萬的高利貸你來還，否則——”說著，嘴角勾起獰笑，把雪母往懸高的邊緣又移出了一分。

    啊！”雪母頓時驚恐的尖叫起來，卻礙於旁邊的打手拚命壓製著，隻是眼神貪切而膽怯。

    別，我還！”來不及多想，雪七七急忙拉開自己的手提包，慌亂的翻找著，可是沒過一會兒，臉色僵硬的發冷。

    她明明記得自己還有一張十萬塊的銀行卡的，那是她辛苦了無數休息的時間才賺來的錢，怎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見了？

    對麵的男人漸漸不耐煩了，現下看到雪七七的表情，眼神驟然陰冷淩厲起來，“沒錢？那你就給你媽收屍吧！”

    肉體與水泥地板一陣劇烈的摩擦聲刺得耳生生發疼，“不！救命啊！別殺我，我還錢還不行嗎？求求你們了！”雪母麵色扭曲的瞪得凸出眼，身體幾乎要懸空而出，摔下去，就是不成肉餅也必死無疑啊！

    七七啊！救救媽媽吧！媽媽發誓再也不賭博了！”雪母哭喪著臉，雪七七強忍著心頭的委屈和怒火，嗓子卻像啞了一般，這種情況，簡直不言而喻了，那些錢一定又是被雪母偷拿去賭博了，那可是弟弟的救命錢啊！

    嗬！連你女兒都不要你了，你還是去死吧！”

    聞言，雪母更加驚慌失措，幾乎連滾帶爬的死死抱住其中一個男人的大腿，任是如何踢打也不肯鬆手，“不要！你不是要錢嗎？那賣了我女兒吧！你們把她帶走，饒了我一條賤命吧！”

    嗡！

    雪七七腦中好像憑空擲下一個炸掉，炸得她天昏地暗，腦中一片空白，她哆嗦著幹澀的唇瓣，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個苟且偷生的女人。

    那是她的媽媽啊！什麽時候，人性已經淡漠到視而不見，什麽時候，血緣已經涼薄到出賣子女了？

    她不懂！她真的害怕！

    堪堪後退一步，雪母忽然冷冷的將視線刺向她，冷漠的仿佛一個陌生人，“雪七七啊！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還連著你弟弟那個拖油瓶，做人可不能沒良心！”

    難道有良心就是要出賣自己嗎？雪七七悲哀的想著。

    她的眸光不住的往下沉，如同落入西山的黯淡餘暉，垂死而無法逃脫注定的命運。

    到底還要不要你媽了？”這幾個男人可沒有那種心思去欣賞什麽苦情戲，開始罵罵咧咧，“臭婊子，你去死……”

    慢著！”最後一刻，雪七七終究還是受不過良心的拷問，用力閉了閉眼，喊出了聲。

    畢竟是她的媽媽，血緣關係無法割舍，媽媽那麽對她，她卻不能像她一樣墮落，成為一個冷血自私的人！

    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籌到一百萬！”語氣決絕而又認真。

    幾人麵麵相覷，麵色有了一絲鬆動，考慮了一下，隨即道，“兩百萬！否則你媽媽就在這葬身吧！”

    人總是貪得無厭，雪七七卻無可奈何。

    好！”她沉聲應下。抬眸，天似乎陰了一點，希望，仿佛離她越來越遠。

    催債的人陸陸續續的走了，雪七七還沒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雪母已經自顧自的顫顫巍巍爬了起來。

    死丫頭，猶豫什麽，那可是你親媽的命！”揉著青紫的腰，雪母齜牙咧嘴。

    你這幾天又去哪鬼混了？也不知道留錢給我，我在家都快餓死了！”外強中幹的本質袒露無遺，雪母伸手就要去扯雪七七的包，“還不拿點錢來，我要去吃飯！”

    做夢！”雪七七如小雞護犢一般緊緊攥住包包，心頭燃燒著被愚弄和恥辱的怒火。

    做人怎麽可以這樣無恥？

    身為媽媽，不僅沒有盡到撫養子女的義務，還一次次把她推入水深火熱的日子裏，她都已經不記得小時候有多少次為了逃避追債人的攻擊，帶著弟弟東躲西藏。

    家不能歸，夜不能寐。

    想到弟弟，雪七七心頭又是一陣心疼和難過，媽媽怎麽能這麽做，那是弟弟治病的錢啊！

    她當即轉身，邊衝下樓，強忍著淚水哽咽道，“我不會再管你了！”

    死丫頭，不給我錢也不怕餓死你弟弟！”

    來到樓下一間普通病房，雪七七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害怕，隻能透過玻璃靜靜看著弟弟安靜沉睡的稚嫩臉龐。

    因為化療而早早脫發，盡管每一次都很痛苦，但是弟弟總是倔強的笑著，不讓她看到他脆弱的一麵而難過。

    這個世界上，隻有弟弟是她最在乎的人了啊！

    想到一連串發生的事，雪七七無力蹲在拐角處低低啜泣，邊撥通了司空星宸的電話。

    她不傻，現在唯一有能力幫她的人隻有他。

    即便，讓她付出同等的代價。

    誰？”沙啞的嗓音，帶著隱隱的壓迫感。

    雪七七忍住哽咽的顫音，淡淡道，“司空先生，我是雪七七，我求你，借我兩百萬好嗎？”

    嗬！”對麵傳來輕飄飄的低笑，雪七七的心緊擰著墜下，“不可能！現在後悔了？晚了！”

    嘟——”掛斷的忙音，讓一切來不及的代價胎死腹中。

    雪七七貼著冰冷的牆麵，琥珀色的眸子失去焦距，究竟，她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