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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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籠罩,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雪七七感覺周圍的空氣潮濕冰冷,隱約中帶著些腐敗迷離的味道。她睜不開眼,可她感受得到那種陰沉沉、揮之不去的黑灰色調。漸漸地,她的意識似乎脫離了身體,不知道以什麽樣的角度,看著另一個自己在潮濕陰暗的小路上踽踽前行。
四周幽暗寂靜,偶爾有水滴落的聲音。漸漸地,似乎有渺渺的哭聲傳來,起初是微弱的、模糊的,再到後來,雪七七已經可以清楚地聽清,那是嬰兒的哭聲。
嬰兒的哭聲稚嫩清脆,一聲一聲傳進雪七七的耳膜。她看著另一個自己正在路上迷茫地四處張望、滿目彷徨,同時她自己心底傳來的極度痛苦,因為意識的混沌而格外明顯。哭聲斷斷續續,接連撞進雪七七的腦袋,帶來陣陣眩暈感,她看見那個迷茫失措的自己緩緩蹲下抱緊自己,就好像她被攥緊的心髒,因為刺激而收縮……
媽媽,媽媽……媽媽救我……”
孩童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雪七七身子一顫,連呼吸都暫時停住。
媽媽救我,媽媽我不要離開你……媽媽……”
明明是從未聽過的聲音,卻如此熟悉;明明是如此陰森的場景,可雪七七卻感受不到一絲恐懼。她能感受到的隻有心痛和求而不得。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在她身體裏五個月的孩子,她急切地想要找到聲源,想要把那個聲音緊緊抱在懷裏來填補那個巨大的空洞,可是她無從下手。
她找不到那個孩子,她看不清方向,她急得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而此刻醫院的走廊裏,兩個高挑帥氣的男人正斜靠著牆,正針對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進行商討。
我被綁是冷纖悠一手操辦的,除了封老大那群人,我還不是很確定影子莊的人和他們有沒有牽連。”在提到影子莊三個字時,司空宸星有意放慢了語速,狹長深邃的眼睛中,眸光若有似無地掃過皇甫夜的表情,然而精明如皇甫夜,怎麽會輕易露出端倪。
他臉上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挑了下眉:“那你打算怎麽辦?先找到冷纖悠的下落?”
嗯。”司空宸星不可置否。這次死裏逃生後,他第一件事是要確保雪七七的安全,第二件事便是著手查找冷纖悠,同時內鬼的事也不可放鬆警惕。司空家如今的形勢並不樂觀,影子莊內的傳言也並非全是虛的,能否順利渡過難關走出逆境,還是一個未知數。
找人這件事我可以幫忙,你還是先把身體修養好。”皇甫夜從褲子口袋掏出手機,熟練地撥下一個號碼:“雖然我們是競爭關係,並且不太和諧,但是這事關係到七七,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電話被接通,皇甫夜揮手示意司空宸星先回病房,而自己轉身向走廊另一端走去,“喂,是我,幫我查個人……”
就這樣,因為流產失血過多的雪七七一直昏迷了數日,中間偶爾幾次情況惡化被送去搶救,但終歸是情況穩定了下來,隻是不知為何,一直沒能蘇醒。
直到這天司空宸星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帶著司空老夫人親手給雪七七煲的、卻從未曾被喝掉的養生粥推門走進病房,眼前的一幕讓他僵在了原地,保持著剛進門的姿勢久久未動。
他日夜期盼醒來的人,正睜著眼靜靜地望著天花板,她幹裂的嘴唇低低得喃語著,眼神溫柔而空洞。
七七。”
司空宸星心中痛極,想起之前被冷纖悠算計被光頭險些侵犯時,雪七七恍惚狂亂的神情。
.......”
細細的輕柔的低語聲,她仿佛在對著某個隱形人說話,聲音細碎輕柔,臉上竟隱隱綻放出笑容。
七七!”
司空宸星痛聲低喊,伸手想要將她擁住,涼意和恐懼在他的體內流淌開來。他知道孩子的離去給她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他也同樣心痛得不能自已,他寧可見她想曾經那般哭出來,也好過這種神情飄忽的模樣。
.....”
雪七七怔怔地聽著,
拂開司空宸星的手臂,靜靜起身,仿佛側耳聽著什麽,她的呼吸很輕,如夢遊般,輕輕低語著。
病房裏頓時變得靜如死寂。
司空宸星的眸光由一開始的驚喜到懷疑到現在的震驚得難以置信,幾乎是幾分鍾之內的事。看護雪七七的方小染和醫生剛好推門而入,見狀,方小染不由得呆立在門口,眸色複雜地望著她,抓住醫生衣服的雙手緩慢地鬆開。醫生和護士們僅僅是聽到了雪七七醒來的消息,卻沒想到醒來後竟然是這樣的狀況,麵麵相覲地看著她從輕輕下了病床,緩緩向他們走來。
病房裏一片異樣的安靜。
當雪七七靠近時,她的喃喃低語漸漸被眾人聽清楚了。
聽到了嗎……”
雪七七恍惚地低語著,她站在病床邊,輕輕低下頭,用手掌輕柔地撫上自己的小腹。
你們聽到了嗎....”
溫柔的低語飄蕩在靜悄悄的病房中。
孩子她在和我說話……”
下午的陽光是燦爛的金色,一掃之前暴雨的陰霾,然而卻吝嗇得不給一絲溫暖,灑照在雪七七纖長的睫毛上,她唇角緩緩露出溫柔的笑容,在安靜得不真實的病房中,那笑容仿佛也有著金色的光芒。
雪七七用手掌輕柔得罩在腹部,兩行淚水緩緩滑落,被陽光折射出晶瑩的光,靜靜滴落在地上,她恍惚地說:
你知道嗎,寶寶,你把媽媽都快嚇壞了。”
雪七七的眼睛明明那麽柔和,可在場除了醫生以外的所有人,都被那種深深的空洞驚住了,就好像失去了靈魂隻剩一個空殼子的傀儡。
媽媽差點以為又要失去你了。那樣的事怎麽可以發生呢……”
金色的陽光中,雪七七的笑容恍若是透明,她笑得那麽滿足:“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