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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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湯嬤嬤最後一個字說出,錦繡心裏便掀起滔天巨浪,麵卻恰到時宜地擺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愣愣道:這,這恐怕不合規矩吧莞兒莞兒

    看著錦繡彷徨不安的樣子,湯嬤嬤更加心滿意足了,依舊是和煦的笑,淡然道:規矩是人定的,這是太後的一番心意,旁人有誰敢閑言碎語的。小說

    心意體恤錦繡一時間摸不清太後的心思,且話都說到這個份了,她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麵拂了太後的麵子吧。於是顯得有些局促地屈了屈膝,感激道:莞兒多謝太後恩典,勞太後費心了。

    湯嬤嬤點點頭,又覷了菊青一眼,眉開眼笑道:這些丫鬟婆子都是內務府選來的,雖在教習處調教了幾日,畢竟還是不小姐打小服侍的人兒有規矩。老奴還要回宮複命,待到小姐出嫁之日前來服侍,這裏的事有勞菊青姑娘了。

    菊青臉頓時浮一抹酡紅,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激動,連連向湯嬤嬤行禮:奴婢奴婢一定會伺候好小姐的,還請湯嬤嬤寬心。

    湯嬤嬤暢然而笑,和錦繡行禮後緩緩離去。

    湯嬤嬤一走,菊青頓時擺出一副高高在的主子模樣,對著跪在地的一眾人等,大聲叱道:一一報名,身世所長,皆不得隱晦

    錦繡搖了搖頭,示意梅兒扶自己進屋,等到她們走遠了,還清晰能聽見菊青高傲的訓斥聲:你隻會灶的活兒針線女工竟然都沒學過你

    梅兒扶著錦繡在臨窗的大炕坐下,小心翼翼地透過糊高麗紙的窗欞朝外麵看了眼,隱隱綽綽的什麽也看不清,反倒是菊青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梅兒想到了什麽,低頭卻見錦繡神色倦怠的樣子,不免擔心道:你小姐可是累著了要不奴婢去灶弄點熱水來

    錦繡點點頭:弄點熱茶行了。

    梅兒很快去了耳房,錦繡聽著外頭亂糟糟的更覺頭疼,這個菊青啊,跟在方氏身邊那麽多年,怎麽半點沒學到方氏的手段沉寂當真是愚不可及

    湯嬤嬤雖然話裏讓菊青管教眾人,可那些丫鬟婆子都是從宮裏出來的,而且是太後親口點名,等同於是太後賞賜。她這正緊的主子尚不曾開口,菊青反倒擺起了主人的架子,這要傳出去,是要說丫鬟刁蠻霸道還是說她這王家三小姐不把太後放在眼裏,縱容丫鬟呢

    一想起那些丫鬟,她更加摸不清了,太後到底是什麽意思派人來監視自己還是怕底下的人服侍不周,怠慢了她的心肝孫子隻是不知道這恩賜隻此她一份呢,還是程青青那裏也一視同仁

    一直過了晌午,太陽有些毒辣了菊青才回屋,見錦繡正在用午膳,便有幾分惱怒地開口:你倒是會享主子的福,辛苦我在外頭頂著太陽調教下人。你們是不知道那些賤婢有多蠢,一個個沒幾分長處還倨傲的緊,真是賤到了骨子裏

    哐當

    菊青抬頭,見錦繡不知何時放了餐箸,正目光冷峻地看著自己,不由得心頭一顫,正想開口說兩句,便聽見錦繡冷冷的聲音。

    左一口賤婢,又一口賤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國公府養出的奴才都是這般尖酸刻薄

    尖酸刻薄四個字仿佛烙鐵般深深印在菊青心頭,她渾身一震戰栗,怒不可遏朝著錦繡是一頓怒罵: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教訓我錦繡,你別忘了,你不過是國公府當年收留的一條無家可歸的狗也是賤婢,注定一輩子都是賤婢

    梅兒嚇得一哆嗦,本能地想要前攔住菊青,哪知菊青一發狠,右手狠狠甩在梅兒臉,伴隨著一道響亮的回音,梅兒臉頓時顯露出清晰的巴掌印。菊青還不解氣,朝著梅兒是一番冷嘲熱諷:怎麽,連你也敢排揎我賤婢,賤婢你們都是賤婢

    梅兒頓時哭了出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樣子可憐極了。

    而菊青跟一隻鬥勝的母雞似的,頭顱揚得高高的,不可一世的樣子。

    你大可這麽折騰,最後鬧得人盡皆知。錦繡輕漫的聲音緩緩響起,菊青一愣,見錦繡正無所謂地端起茶盅,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繼續道:鬧得滿帝京都知道,我王莞寧是個冒牌貨,是你口的賤婢,是國公府攀龍附鳳,欺君罔送來帝京的。

    說欺君罔幾個字的時候,菊青整個人如雷擊般愣在原地。欺君罔,偷梁換柱,這可是誅九族的死罪啊

    她滿腔子的怒火瞬間熄滅,渾噩間想起離開國公府的那一夜,方氏如蛇蠍般冷漠的眼睛:菊青,你可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的老子娘和弟弟都在國公府,他們的前程可都在你手裏。

    菊青嚇得一激靈,趕緊跪了下去:小姐息怒,小姐息怒是奴婢糊塗了,奴婢豬油蒙了心,口無遮攔,還請小姐恕罪

    那邊梅兒震驚地忘了哭泣,菊青啊,菊青居然給錦繡跪下了菊青可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啊,老子娘都是國公府的體麵人,何時把別人放在了眼裏

    再看錦繡,依舊冷清不為所動的樣子,仿佛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盡在掌握之。梅兒一下子心情複雜起來,這個錦繡當真還是當日服侍在三小姐身邊沉默內斂的婢子

    怎麽一來到帝京,一切都翻天覆地了呢

    直到梅兒攙扶著菊青行禮退下,錦繡都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手的茶早已冰涼,細長的茶葉在水沉沉浮浮,仿若水浮萍,拚勁全力卻什麽也抓不到。

    如同她的一生,因為一場變故便天翻地覆。

    她也曾想過,這樣安安分分地過一輩子,忘了以前種種,忘了那些仇恨怨懟。可是人生啊,哪裏是你想什麽能怎麽樣的,譬如她終究還是來了帝京。

    這幾天在馬車的時候便在思考,也許這是命運的安排,那些血海深仇終是沒辦法掩埋進曆史的塵埃裏。

    既然是命運使然,她應該坦然接受。包括那些曾今疼痛的過去,那些血海深仇,都要一一的,細細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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