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深淵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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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亭底部深淵,混沌之界。
四周,空曠而寂靜。
無邊無沿的黑暗,向四麵八方蔓延而去。
找不到支撐點,看不見盡頭,耳邊,除了陰冷的呼嘯著的風聲,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響。沒錯,這就是長風亭下麵深淵的底部;這裏是獨立於三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世界混沌的起始。
“天璣子~~~~~~!”長禦上仙手指一撚,在指尖托起一團明亮的火焰來,照得四周亮堂堂的。
長禦上仙向四周望去,發現四周漸漸清晰起來,踏實起來,虛幻的影子漸漸變成了一個無邊無際的沼澤地;
他懸空的腳下,也變出了寒冷的水窪,水窪中間,是一塊塊露出水麵的凹凸不平的草地,像一個個小小的孤島;四麵望不到邊際,隻有幾棵孤零零的小樹,病怏怏的長在水窪中的草地上。
一望無際的坑坑窪窪的泥潭中央,遍地綻開著泛著瑩瑩藍光的幽蘭,仙氣繚繞;然而,正是在這樣的幽蘭深淵,卻又遊蕩著無數看不清的無家可歸的靈魂,讓這裏變得至陰至寒。
一個個孤零零的白影,一晃而過,消失在了這邊,又從那邊顯現出來,一搖一晃的,跌跌撞撞的向著長禦上仙走來,一時間,竟越聚越多。
“哼哼~~~~~~~”長禦上仙冷笑了一聲,“都是孤魂野鬼啊,怎麽,在這裏流連忘返,是迷途了麽?就讓我為你們超度吧!”他揮袖一掃,眾幽靈如飄起的氣泡般,紛紛破裂,化成了一陣白色的煙塵散去……
“天璣子,你在哪裏?~~~~~~”長禦上仙縱身而起,懸於半空中,俯視著大地,像是一隻搜尋獵物的老鷹;轟轟隆隆的密宗傳音,響徹了雲霄,傳遍了每一個角落和縫隙。
“嗬嗬嗬~~~~~~~~”遠遠的,一棵樹後,忽然冒出了一個白色的影子,冷笑著;看不清那人的臉,卻覺得如此熟悉。
“是誰?還不快快報上名來!”長禦上仙喝道,起身向那人急速飛去。卻見那抹白色的影子越來越清晰,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寒墨語仙子那張絕色的容顏。
“天璣子!”長禦上仙喊道,一伸手,長袖伸展開來,如騰雲的蛟龍般朝寒墨語仙子飛去,卷起那人,倏地收了回來。卻覺得懷裏的人輕飄飄的,沒有一丁點兒分量;正詫異間,卻見寒墨語仙子露出詭異的微笑,張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刹那間,無數白色的靈魂如春筍般拔地而起,像潮水般鋪天蓋地的湧來,一層層的疊加上來,越積越厚,將長禦上仙深深淹沒。一時間,萬鬼歡騰,猶如獲勝的千軍萬馬。
“可惡!”卻聽得層層靈魂圍裹著的深處,發出雷霆般震怒的氣息。
一道金光從深處爆裂,向四麵八方散射開來;那歡騰著、跳躍著、死死包裹著長禦上仙的厚厚的成千上萬的靈魂,卻隨著金光的四射,瞬間化為了塵埃。
一時間,空氣中飄滿了雪白的塵埃,猶如雪粒般在狂風中飛舞著,旋轉著,閃耀著美麗的亮光,漸漸暗淡下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長禦上仙渾身散發出耀眼的金光,整齊光潔的發束此時脫散開來,一絲絲如檀木般烏黑的秀發飄散著,此刻,正在萬道金光中閃著熠熠光輝,黑暗就在那一刻消失殆盡……
長禦上仙轉頭望望四周,卻發現一望無際的沼澤地不見了,眼前出現了一道光亮的屏障。
長禦上仙徐徐的走上前,手剛摸上那屏障,卻感覺到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向他襲來,險些將他擊倒。“死結?!”長禦上仙驚道。
難道這是寒墨語仙子布下的死結嗎?她居然能夠在至陰至寒的深淵布下這樣一個威力無窮的死結?
這樣的結界,竟然連身為上仙的我,也難以破解。那麽,隻好試試另一種方法了。
長禦上仙心道,盤膝而坐,屏氣凝神;不一會兒,隻見一股晶瑩的光團從長禦上仙體內飄出,緩緩的升起,貼入了那結界的屏障中,竟毫不費力的鑽入,如入無人之境……
而長禦上仙的四周,也發出萬道光輝,凝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巨型半圓,將他牢牢罩住,接著,那光輝連人一起,消隱在了黑暗中……
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樣,淵底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黑暗再次升起,無數白色的幽靈,嫋嫋的一個個冒出頭來,四處晃蕩……
……
黑暗中,寒墨語醒了過來。
她伸出手來,卻看不見五指;她想要抓住什麽,握緊的手中,卻隻攥著空氣。寒墨語呆住了,不知所措;隻覺得莫名的惶恐向她襲來,想要將她湮沒。
我,究竟從哪裏來?又將往哪裏去?
我是誰呢……
為什麽,心裏滿是悲傷,滿是彷徨?
這裏,空蕩蕩的。寒墨語捂著胸口微微顰眉,覺得自己像個失了心的瘋子。
黑暗中,看不見她的容顏;卻隱隱有一股淡淡的暗香從她身上彌散開來,融入到空氣中,然後飄向更遙遠的地方……
一陣微風拂過,寒墨語拖到腳跟的柔順的秀發絲絲飄散開來,在黑暗中閃著點點銀色的光輝。衣袂飄動,而那消瘦的身軀在風中顯得更加單薄,在黑暗中微微顫抖。
我丟東西了,而且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寒墨語孤獨無助的站在風中,不安的四處張望。然而,周圍依舊是一片無垠的黑暗。
不管在哪裏,我都要去找失去的東西。
寒墨語抬起頭來,頓時感到自己找到了目標和方向。但是,她失去的,到底是什麽呢?
她不知道,隻覺得心裏好痛,好痛。她不敢再想下去,用蒼白的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胸口,而那裏,正似乎汩汩的滲出鮮紅的血來;她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胸口,卻什麽都沒有。
四周是一片黑暗,辨不清方向,聽不到聲音;這讓她惶恐不安。
有人嗎?
有人在嗎?
這裏是哪裏?
我是誰?
誰能告訴我!!
她想要對著無邊無際蔓延開來的黑暗大吼,卻聽見了一種轟鳴的聲響,仿佛是在空靈寂靜的大涵洞裏水擊石頭發出的聲音。
但,很快,她就鎮靜下來;她知道,她不是在涵洞;而是,在更廣,更遠,無邊無際的地方;因為,她聽到了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風聲。
她側耳細聽,雙腳發力,在空中輕輕一躍而起,向著天那邊急速飄去……
“無影,無形;無聲,無色;天璣子,你,就算要變成像他們那樣的孤魂野鬼,也還要尋覓麽?”忽然,一個聲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伴隨著轟鳴的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