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中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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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寒墨語跑到曦照居的時候,遠遠的望見莫春蘭仍舊跪在地麵上。大雨已經澆透了她的身體,她的頭發垂了下來,和衣服一起黏在身上,看上去狼狽極了。也許是跪得久了,莫春蘭似乎有些累了,一麵跪著,一麵用手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捶著自己的腿。

    寒墨語在莫春蘭的身後站了很久,一下子又要湧出眼淚來。她知道莫春蘭的腿疼的毛病又犯了。

    寒墨語打著傘,一顆心已經柔弱的不成樣子,她想要依偎在莫春蘭的懷裏哭泣,想要哭著說一些溫暖的話語;可是,臨到眼前,卻生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換了一副冷冰冰的臉麵。她氣呼呼的將一碗飯放在莫春蘭的麵前,然後吼道:“誰讓你做那些錯事!現在受罰了,活該!”

    莫春蘭看見一臉怒氣的寒墨語,卻有些驚喜,一臉的柔柔的笑意:“墨語,你怎麽又來了?這裏風大,快點兒回去。我沒事兒。”

    “喏,你把傘拿著!”寒墨語冷著臉將傘一把塞入了莫春蘭的懷裏,然後含著淚跑開了。莫春蘭回過頭看看寒墨語的背影,擦了一下眼角的淚,端起了麵前的碗。

    寒墨語卻沒有走遠,而是躲在了樹木的後麵,偷偷的看著莫春蘭。寒墨語不想看見莫春蘭那個樣子,跪在雨裏受罰的樣子,那樣會讓她覺得心疼。

    寒墨語站在那裏,巴望著那碗飯沒有涼,巴望著莫春蘭快點兒吃下去,給身體增加一點兒熱量。可是,她看見的,卻是莫春蘭跪在雨裏,捧著一碗飯渾身微微顫抖。她知道,莫春蘭這是哭了。寒墨語轉過身去,不想再看莫春蘭。她恨著這個自己叫了那麽多年娘親的女人,卻也深深的愛著這個傷害了自己的女人。

    忽然,寒墨語聽到啪的一聲,似乎是碗摔碎的聲音,寒墨語急忙扭過頭去。隻見寒夫人的貼身婢女郭翠兒打著傘站在莫春蘭的麵前,劈手搶過了莫春蘭手裏的雨傘甩到了一邊,趾高氣揚的叫道:“你這個賤人,誰讓你吃飯了?誰讓你打傘了?夫人說了,讓你一直在這裏好好跪著!”

    寒墨語的心裏湧起一股無名的怒火,她幾步跑了過去,狠狠的推了一把婢女郭翠兒。郭翠兒腳下一滑,摔倒在地,渾身沾滿了泥水。

    “誰讓你這麽跟蘭姨說話的?!”寒墨語惱怒的質問道:“她即使是犯了錯,也自有我母親教訓,輪得到你一個下人大呼小叫嗎?!”

    原本怒氣衝衝的婢女翠兒,見了寒墨語之後,並不敢發怒,隻是臉色很不好的撿起了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傘,然後狼狽不堪的爬了起來,並沒有回答寒墨語的話,而是對著莫春蘭說道:“你就給我好好的繼續跪著吧!若是發現偷懶,有你好看!”說罷,就氣呼呼的走開了。

    寒墨語真想衝上去給郭翠兒一巴掌。可是,莫春蘭死死的拽著她的衣角,對著寒墨語低聲喝道:“怎麽,你又要打架鬥狠了?也不看看她是誰的人,也不看看是什麽場合!就算拋開身份不管,要衝上去打架,可是你打得過嗎?我都給你說過多少回了,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有什麽事,都好好商量,若是解決不了的,就忍著。退一步海闊天空。如果想要硬碰硬,吃虧的隻能是你自己!明白嗎?”

    寒墨語有些惱怒的吼道:“我就算被母親責備,或者與別人打得頭破血流,也比在這裏白白受氣的好!蘭姨,你起來,我們回去,不在這裏跪了!跪她做什麽!”

    莫春蘭歎了一口氣,笑著撫摸了一下寒墨語的臉,說道:“你看你,怎麽那麽衝動呢?奴婢犯了那麽大的罪,跪一會兒是應該的。再說了,我隻跪那麽一會兒,夫人那麽多年的怨恨就會消了,很劃算的。你也不想奴婢被抓起來送到官府吃板子坐牢,是吧?”

    寒墨語怔了一下,她沒想到事情會那麽嚴重。她有些無可奈何的跺了跺腳,憤憤的叫道:“好,那你跪著,我不管你了!”說著,便含著淚跑開了。可是,才跑了兩步路,她又停了下來,原地站了好久,終究有些不忍就這樣離去,才又慢吞吞的返回來,撿起地上的那把傘,走到莫春蘭的身邊說道:“蘭姨說的對,忍便忍吧。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便是了。我這就陪你一起跪著。”

    “墨語,這怎麽行呢?你身體又不好,怎麽能著風雨呢?生病了怎麽辦?再說了,這件事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攬呢……”莫春蘭一麵說著,一麵焦急的推寒墨語:“墨語,我知道你對奴婢好。你快點走吧,不要讓奴婢擔心。”

    寒墨語皺著眉恨恨的說道:“不要說了!現在我是主子,你是奴婢,你要聽我的!我說我要在這裏陪你,我就會陪你!九頭牛也拉不走了!”說著,她給莫春蘭撐著傘,一麵跪了下來,一手扶著莫春蘭,卻一麵別過臉去不看莫春蘭。

    跪在這裏求情也好。寒墨語想,如果母親不肯原諒莫春蘭的話,恐怕莫春蘭今後的日子會很難過,說不定當年莫春蘭的病就是因為飽受虐待、積勞成疾的。

    莫春蘭忽然哭了,伸手抹起了眼淚。

    寒墨語見狀,扭過頭紅著眼睛恨恨的說道:“哭什麽哭!你以為我想跪在這裏啊!我跪在這裏,還不是想要救你!如果母親看我也在這裏跪著,說不定就會心軟了!”

    莫春蘭知道寒墨語這是為自己好,心中一陣溫暖。於是,她不再說什麽,讓寒墨語攙扶著自己,兩個人相互依偎著跪著。她一麵享受著這相持相守,一麵又為寒墨語心疼不已。

    “墨語,我跪一會兒,夫人就會消氣了。你在這裏,夫人說不定會更惱怒的……因為她覺得你的心向著我……”一麵是眷戀,另一麵是不舍;才過了這麽一會兒,莫春蘭又心疼了,不死心的說道,想要將寒墨語從身邊趕走。

    “不,我就要跪在這裏!你是我的乳母,雖然對我做了錯事,但是平心而論,你這些年來待我猶如親生子一般疼愛。如果母親真的把我當做她的親生骨肉,那麽她看見我在這雨地裏跪著,也一定會心疼我的。所以,這次我賭的不僅僅是你,而是寒夫人待我的心。我想要看一看,她到底是否疼我。”寒墨語說道。

    為什麽記憶中,母親對自己的態度,和現在是如此不同呢?究竟哪裏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