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長禦看清了躺在棺材裏麵的那張熟悉的臉，猛地倒退了一步，雙眼通紅的扭頭怒吼道：“她是怎麽死的？！”

    一幹仆役都跪在地上，隻顧著嚎啕大哭，並沒有人回答。苻長禦的凶狠的眼睛掃過了人群，然後落在了寒夫人的貼身侍婢李婉兒身上。苻長禦走過去，站在了李婉兒麵前，咬著牙厲聲問道：“告訴我，我娘是怎麽死的？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到底是誰害了她？！”

    李婉兒泣不成聲的叩首說道：“奴婢不知道。夫人進了一趟宮，回來後還好好的，後來，她說有些困了，不讓奴婢在一旁服侍。奴婢就退下去了。誰知道，等奴婢再次進來的時候……”李婉兒說不下去了，哽咽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宮裏？她去宮裏幹什麽？！”苻長禦紅著眼睛喝道，有關皇宮的任何事情都會讓他分外敏感。

    “殿下您蒙冤入獄，夫人焦急萬分，所以才會進宮求皇後娘娘救您一命……”李婉兒哭著說道：“夫人回來後，就哪裏都沒有去，一直在房裏等待消息。奴婢問她的時候，她說，皇後娘娘答應救您了。到傍晚的時候，宮裏傳出了你無罪釋放的消息，寒夫人喜極而泣，這才放下心來。過了不久，她說自己困了，就讓我們都出去了……誰想到，寒夫人會在這個時候出事了呢？……”

    李婉兒繼續哭泣著，說道：“當時，晚飯已經好了，我進屋去請夫人用膳，沒想到卻看見夫人躺在地上，旁邊是已經空了的酒杯……奴婢請來太醫的時候，已經沒有救了……”

    苻長禦咬緊了牙關，良久，才咬牙切齒的說道：“娘，你怎麽這麽傻啊！”一麵紅著眼睛，眼淚卻唰的流了下來。他趴在棺木上痛哭了良久，衝著所有仆役大吼道：“都給我滾出去！立刻滾出去！我要一個人在這裏陪著她！”

    眾人紛紛退了下去，走出了房門。偌大個靈堂裏，隻剩下苻長禦一個人，在棺木邊無力的坐著。大門敞開著，風很大，幾乎要將靈堂裏燃燒的蠟燭吹滅。白色的帆布在風中不時的飄搖。

    苻長禦一手撫著棺木，一麵痛哭著說道：“娘，是孩兒不孝，沒能保護您，還連累了您……您一直這樣真心實意的對待孩兒，孩兒卻時時忤逆於您……請您原諒孩兒吧……您放心，這個仇孩兒一定會幫您報的……”

    他一麵哭著，眼睛卻打量著棺木裏平靜的躺著的那個女人，心裏無論如何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寒夫人這樣一個精明強幹的女人，怎麽會在馬上迎來勝利的曙光的時候選擇死亡呢？就算是被人脅迫，她也應該有能力化險為夷啊？就算不能夠化險為夷，以她的個性，她一定會留下一絲線索或者敵人的把柄，讓我替她報仇的。

    苻長禦這麽想著，一麵將手伸進了棺材中，握住了寒夫人的手。摸到的時候，他起初不相信，又摸了一下，才冷笑了一聲。皮膚很粗糙，手心裏還有老繭，一摸就知道是一雙常年幹粗活的手。

    苻長禦冷冷的低聲笑了起來，母親大人，這果然是你的金蟬脫殼之計啊！他伸手撫上了“寒夫人”的麵頰，在麵頰的邊緣細細的摸索，終於發現了一個薄薄的凸痕，輕輕用指甲翹起，然後一揭，一張臉孔出現在了苻長禦的麵前。

    苻長禦望著那熟悉的麵孔，驚呆了。那是寒府聶管家的內人，寒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仆役，算是她的親信了。這個女人一直在寒府裏呆著，服侍著寒夫人，最後在寒夫人的安排下嫁給了寒府的聶管家。在苻長禦的印象裏，這個女人雖然不聰明，但是極其心細，話也不多，嘴很牢，而且是難得的忠誠。就因為她的身形和寒夫人有幾分相似，就被用來桃代李僵了嗎？

    苻長禦歎了一口氣，將那人皮麵具又仔細的敷在了那女人的臉上，站了起來。然後冷冷的對著門外守著的侍衛喊道：“叫李婉兒過來，我有話要問！”

    李婉兒一身白衣，怯怯的走了進來，一雙眼睛哭得通紅。苻長禦喝道：“關上房門！”李婉兒渾身一顫，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外麵守著的侍衛已經將房門關上了。苻長禦冷冷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婉兒，問道：“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寒夫人現在究竟在哪裏？”

    李婉兒一愣，睜大了眼睛，然後很快哭了起來，一麵道：“殿下您此話何意？夫人這不是躺在那裏了嗎？……殿下您是不是傷心過度而糊塗了？”

    苻長禦握著劍鞘，臉色愈發的陰冷，他笑道：“怎麽，這個計劃連我都不告訴嗎？我的母親大人，讓你連她的親生兒子都不告訴嗎？！”

    李婉兒吃了一驚，還想繼續裝下去；苻長禦手中一抖，寶劍哢嚓一聲出鞘，驚得李婉兒立刻魂飛魄散，她跌倒在了地上，連忙求饒道：“殿下，請您不要殺我啊……我也是聽從夫人的指令罷了……”

    “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苻長禦喝道。

    李婉兒嚇得渾身顫抖，連忙把所有的話都倒了出來：“殿下，夫人的確是為了救你去找過皇後娘娘了，皇後娘娘因此逼迫她自殺，才肯救你。夫人就答應了。其實，前去找皇後娘娘之前，夫人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是這種情況，因此事先都做了安排。在此之前，夫人一直在服用少量的砒霜，並且逐漸加大劑量。昨夜，你被救出來後，夫人當著皇後娘娘眼線的麵，喝下了砒霜，因此才出現了毒發的症狀。而那個宮女走後，夫人又醒了過來，並給聶管家的內人賜了毒酒並將屍體放入棺材中，以造成她已經死亡的假象。”

    “那她現在人呢？”苻長禦問道。

    “夫人她……”李婉兒囁嚅著，半響不肯說出來。

    苻長禦皺了皺眉，道“怎麽，連我也要提防麽？我再怎麽樣，也是她的親生兒子啊，我怎麽可能會不幫她？！”

    李婉兒聽了，這才說道：“夫人進了寒將軍的書房，那裏有一間密室。聽說密室的最裏麵，有一間冰室可以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