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對她那麽殘忍，卻又要在她被困在寧府危在旦夕的時候寧願觸怒寒夫人也要救她！！明明對她那麽殘忍，為什麽又要在她在寒府不受待見的時候伸手幫她？！她知道，那個時候，冬天她屋裏忽然多出的碳和暖爐，多出來的新衣，還有食物，都是他派人悄悄送來的……

    寒墨語坐在地上，痛哭了起來。“既然要對我這麽殘忍，又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溫柔？！為什麽要傷害我，又對我說你愛我……為什麽讓我無法下手……”她痛哭著，卻沒有發覺自己的一頭雪白的蓬鬆頭發已經開始逐漸變黑，變得柔順起來……

    “怎麽辦？現在怎麽辦？”寒墨語坐在地上，淚痕未幹，瞪著一雙眼睛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苻長禦，“你讓我現在怎麽辦？親手殺了你，還是等在這裏等你就那樣慢慢的死去？”

    寒墨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我先不殺你，但我也不會救你的。我會坐在這裏，看著你慢慢死去。”

    她忽然露出了一個淒然的微笑，“是呀，就算我想要救你，也不可能了。我的靈珠，早已經沒了。所以，我的治愈之力也沒有了。”

    “你為什麽會這樣對我呢？難道說，是因為我是妖獸和人類所生的孩子，所以你才會這樣對我呢？我這個樣子，讓你討厭了嗎，讓你憎惡了嗎？……”寒墨語望著白玉冰床上昏迷不醒的苻長禦，繼續說著。

    “嗬嗬。苻長禦，你們一家人都死了的感覺，如何呢？是不是很好呢？……”頓了頓，她又說，“以前，被帶回寒府的那一刻，我一直以為我是寒夫人和寒將軍的孩子。但是，寒夫人對我的態度卻冷淡極了，讓我不明白究竟是怎麽了。”

    “我以為她是在嫌棄我，嫌棄我是個瘸子，丟了她的臉，丟了寒府的臉。所以她才不肯承認我，不肯要我。可是，後來，我卻發現我根本不是人類……你知道嗎，第一次發現我手變利爪，耳變獸耳，頭發雪白的時候，我是多麽的驚恐不安啊？我嚇壞了。沒錯，我把自己嚇壞了。我這才知道，原來我根本就不是寒家的孩子，所以她才會那樣對我。”

    寒墨語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淒然的微笑，“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又錯了。你知道嗎，父親的真身是什麽樣子的？你肯定沒見過吧。他的真身，是一頭通體雪白卻威風無比的猛獸哦，是真正的猛獸呀！”

    “雙眼像火焰一般通紅，渾身厚重的白毛絲毫掩飾不住他淩冽威猛的氣勢。見到他之後，我才知道什麽叫做王者的氣勢。可惜，我隻有他一半的血統，我隻不過是個半人半妖。我這才知道，原來我竟然是妖獸和人類的孩子。那個時候，我以為，我是妖獸的父親寒將軍和人類的母親寒夫人的孩子。”

    她頓了頓，又說：“可是，一件件細微的事情都表明了，我根本就不是寒夫人的孩子。我，或許是那個乳母莫春蘭和寒將軍的孩子吧？或者，是他和別的什麽女人的，總之，不可能是和寒夫人的。有時候，我就是會這麽胡思亂想。”

    “我每次看到寒夫人對你那麽好的時候，你知道嗎，我滿心的羨慕啊。我多麽想要有那麽一個母親，也能像她對你一樣，全心全意的愛我，疼我。我就像是一個失去了愛的孩子一般，像是一個掉入了河水裏瀕臨淹死的孩子一般，像是一個被丟棄在了荒原上的孩子一般，瘋狂的渴望著愛。”

    “所以，你對我的那麽一點點好，都讓我記在了心裏，記得那麽深，就像是烙印上去的一般，讓我銘記在心，讓我瘋狂的去追尋，讓我留戀不已。”寒墨語說著說著，忽然哭了起來，“可是，你卻又這麽殘忍的對待我。你知道嗎，我心裏有多疼，多疼！！”

    寒墨語哭了一陣，眼淚剛剛湧出沒多久，就又變成了冰淩；她隻好不哭了，繼續說道：“好了，你傷害了我，現在自己也得到報應了吧？好，我如今就坐在這裏，看著你，去追隨你的家人，一起死去。”

    “我這樣想，是不是很壞？”寒墨語歪著頭問道，“我是不是真的很壞？”她隨即搖搖頭，歎息道：“不，我是太懦弱，太心軟了。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如果，如果我的靈珠還在的話，我也許會拿出來救你的呢。”她露出一個自嘲一般的笑意，“你一定看不起這樣的我吧？我也看不起我自己呢……”

    “沒有了靈珠也好，我就會守在這裏，跟著你一起死去。”寒墨語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我看起來像個瘋子吧？對吧？”

    她不斷的笑著，已經喘不上氣來。房間的溫度很低，她感到了寒意，身體又不由自主的變化起來，變成了半人半妖的模樣。這樣的外形能讓她抵禦寒冷的侵襲。

    房間裏麵非常寂靜，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卻隻回蕩著寒墨語斷斷續續的笑聲；因為在這樣寂靜的房間裏，那笑聲接觸到了四麵的牆壁，又被反射了回來，顯得特別的可怕。寒墨語吃吃的笑了一陣子，又忽然哭了起來。

    “我是個傻瓜……”她哭道，“你為什麽要解除我的封印呢，為什麽又要讓我記起這些痛苦的事情呢……你不知道我是個傻瓜嗎，你不知道我表麵很堅強，其實內心很脆弱，我拿不起，也放不下嗎？……”

    寒墨語嚶嚶的哭泣著，將自己的頭埋進了自己的雙膝之間，“我記起來了很多，卻也忘記了很多。”

    “這一世我記起來了，可是上一世，我卻淡忘了，留在我腦海裏的，隻是支離破碎的影子，如同夢一般。”

    “好，那些我忘了就都忘了吧。那麽這一世呢？你欠我的，又該如何償還呢？”寒墨語紅著眼睛抬起頭來望著昏迷不醒的苻長禦，說道。苻長禦脖頸上的劃傷已經愈合了，隻留下了一些幹涸了的血汙，看上去特別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