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很快就重新啟程了。沒有人問失蹤的士兵的去向。他們心裏都很清楚，那些人一定是死了。他們隻是不明白的是，為何他們的皇上，自從下了天山，就性情大變。

    符長禦，卻覺得自己沒有變。他一直都這樣，沉默寡言，心思沉穩，才是他真正的個性。包括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冷氣息，都是他原本該有的模樣。

    他沒有變。他還記得寒墨語，那個生生世世追隨著他的女人。他一直，都沒有給她一個承諾，也沒有給她一個溫暖的結局。

    這一世，就換他，來保護她，好麽？他要做王，天下的王。這樣，沒有人可以欺負到他的頭上。

    軍隊回程的路途，溫涼玉找了個機會，告訴了他寒墨語從宮中逃脫的消息。符長禦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大為震怒。

    他們不再回城，而是去尋找寒墨語的下落。

    他們走了很多地方，任何關於寒墨語的線索，都不放過。

    最早的線索，就是寒墨語被一群亡命之徒擄走，送給了晉國的皇帝，換取萬兩黃金的賞賜。符長禦一麵朝晉國行軍，一麵調集了全國的部隊，向秦晉兩國的邊境集合。大軍壓境，他派出了使臣，去晉國談判，不惜一切代價，都想要帶回寒墨語。

    然而，使者卻帶回了消息，寒墨語早已獨自一人，殺出了一條血路來，逃離了晉國皇宮。符長禦隻得無功而返。

    緊接著，在涼國，出現了寒墨語的身影。據說，她是被五花大綁，帶入涼國皇宮的。涼國皇帝，還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儀式，昭告天下，他得了狐族天女。

    然而，婚禮卻變成了喪禮。皇上駕崩，涼國舉國上下哀悼，勢要抓住狐女，碎屍萬段。

    狐族天女又跑了。下一次，她出現的地點，卻不是涼國，而是代國。代國的皇帝，並沒有舉行婚禮，隻是將狐女收入了後宮，做了寵妃。沒多久，又為她廢了皇後。

    沒多久，鄰國柔然大舉進兵，代國皇帝被迫將狐族天女送給了柔然的皇帝。柔然的皇帝取了狐女做了皇妃，卻沒多久暴斃了。他的兒子繼了位，又娶了自己的後母，狐女做妾。

    符長禦指揮著軍隊，跟隨著天族狐女的腳步，到處攻打各國。而魔族，也趁亂打劫，占領了一大片的區域。整個世界，因為戰爭而開始混亂不堪。

    狐族天女又失去了下落。

    當她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她回到了燕國。人們竟然沒有想到，她是帶著魔族，一起回到燕國的。整個魔族，占領了燕國的地盤，並建立了魔族都城。

    這下，再也沒有人叫她狐族天女了。人們紛紛唾罵她，叫她妲己，叫她狐狸精，叫她人間禍害。所有人幾乎都盼著她早早死掉。因為她死掉，這個世界也就清淨了。

    各國集結了部隊，都朝著燕國蜂擁而聚，一時間，燕國那片美麗的土地，成為了硝煙四起的戰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民間傳說著，那一位身穿大紅戰袍的、帶著麵具的狐女，是從地獄來的使者，是天生的惡魔。所有的軍隊，都在圍攻那個被魔物占領了的燕國，魔族和人類的戰爭中，相互殘殺著，那裏，真正淪為了人間地獄，再也沒有了往日祥和的氣息。

    符長禦帶了軍隊，也趕往燕國。在燕國的邊界，他看到了那個女人，那個傳說中地獄使者的女人。她帶著青色的猙獰的麵具，看不清麵具下的容顏。她騎著一匹火紅的烈馬，身上的大紅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符長禦拽著韁繩，走上前來，高聲喊道：“墨語！”

    那個戴著鬼麵的女將，回過頭來，用一雙清冷的眼睛，就那樣看著他。

    “墨語，跟我走，我帶你回家！”符長禦在高喊。他看著那個女人目光裏流露出來的疏離和決絕，看著那個女人戰甲上殷紅的血跡，心都要碎了。

    那個女人，卻騎著那匹烈馬，拎著長槍，像一團烈火一樣，向他奔來。

    符長禦站在那裏，沒有動。在長槍刺穿他胸膛的那一刻，那個女人停了下來，勒住了戰馬。

    “墨語……”符長禦在微笑，向那個女人伸出手來，“墨語，跟我走，我們，離開這裏，去沒有人的地方，過屬於我們的生活……”

    那個女人，坐在戰馬上，一雙清冷的眼睛裏，卻湧出眼淚來。

    符長禦伸出手，朝著那個女人。

    這個時候，無數的利箭，像雨點一樣，朝那個女人襲來。“不要……！！！”符長禦大吼道。他拔出了胸口的長槍，朝那個女人縱馬奔了過去，跳下馬來，將墜落馬下的女人抱在了懷裏。

    女人奄奄一息，口吐著鮮血，卻突然對著他露出了笑容來。

    “我的九條命，在這一世，已經用完了。”她笑著說道，又吐出一口鮮血來。

    “我毀了容，又成了人盡可夫的蕩/婦，你還要我嗎？”她問。

    “我要你，我要你！”符長禦大哭起來，他抱著那個女人，悲痛不已。

    天上下起大雨來，迷蒙了他的雙眼，他幾乎要昏厥過去。

    女人伸出了纖細的手，解下了臉上的麵具，露出了一張恐怖至極的容顏來。那是一張被火燒毀的容顏，遍布傷疤。

    “墨語……”符長禦撫摸著她的臉，心中疼惜異常。

    “我的模樣，隻能給你看。”女人說道：“我失去了狐珠，又失去了九命之身，我這一世，將灰飛煙滅，再也不會出現。”

    符長禦大哭著，他突然想起，第一世，她將她所有的運氣都給了他，所以，他才能留著一縷殘魂轉生，才成了仙。

    女人閉了眼。

    符長禦仰天大哭。戰場上，風沙四起，黃沙遮天蔽日。天空中，聚集了越來越厚的烏雲，打起了雷，也開始閃電。

    戰場上，河水退位，泥沙顯露，一具巨大的骸骨顯露了出來，它從地底湧了出來，擺動著巨尾，飛上了天空，駕著雲，出現在了戰場烏雲密布的天空。

    “龍！龍！”有人在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