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父子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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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連雲家小姐長什麽樣都沒見過,都什麽年代了!”田嘉銘看著田建軍。
原本,他也沒有那麽強烈的反抗意願。所以原來田建軍用父親的權威壓他,他也隻是保持沉默。可是現在,他覺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十六歲的沉默讓他有了至今的遺憾,假如現在繼續沉默,那麽再往後就是一輩子的悔恨。
田建軍似乎沒有想到田嘉銘會說這樣的話,兒子這麽多年的脾性他是了解的,他會不同意,但是往往也是不反對。他從不說好,但是總也沒膽量說不。
兒子不是膽小,也並非懦夫,而是他比誰都知道自己吃誰的喝誰的,憑著誰才能有此地位和能量。在田建軍看來這是情分,也是交易。
我給你能給你的一切,但是你要聽從我的安排。
田建軍重新放下報紙,坐挺了身子。然後直勾勾的盯著田嘉銘,並不說話。這是他表達權威的方式,田嘉銘知道他希望自己能識相的沉默,至少繼續保持沉默。
但是這一次,田嘉銘卻筆直地看向父親,用平穩卻堅定的語調說:“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田建軍站了起來,或許他還覺著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不需要理由光憑身高就能贏得這場對抗。
可是時間讓田嘉銘成長的除了性格,還有身體。
他平視著自己的父親,眼睛中沒有憤怒,沒有不甘,沒有叛逆。那種和父親同出一轍的篤定和平靜讓田建軍一瞬間敗下陣來。那瞬間他倉皇地低吼說了一句:“這件事,你說了不算!”
你說了也不算。”田嘉銘的這樣明目張膽的反抗讓父子間的火藥味持續升級。
好不容易都在家一起吃個飯,這樣吵吵鬧鬧的幹嘛?”陸元夕剛才去了趟廚房,看看阿姨的菜準備了怎麽樣,這會出來卻發現父子兩人還這樣劍拔弩張的站著,不開心的抱怨起來。
田建軍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眼神中卻好想見到救星一樣。他對陸元夕抱怨:“哼,你慣出來的好兒子。”說完,他開始用離開掩飾狼狽。
陸元夕則跑過來拉著兒子說:“哎呀,又不是讓你們一見麵就結婚,肯定會讓你們先交往一段時間啦,不用那麽緊張。”
媽,吃飯吧,別說這個事了。”田嘉銘對陸元夕說。他再也不是那個父親嚇一嚇,母親哄一哄就言聽計從的小孩子了。
這頓田家的家宴吃的並不算開心,父母和孩子之間各懷心事。不過田嘉銘漸漸的明白了,很多事情,並不是自己做個乖孩子就能解決的。
孩子對父母控製的反抗和剝離,從時間的角度來看,隻是一個遲早會發生的必然。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回來了,自己都覺著房間的樣子有點陌生。
但出現這個問題的不僅僅是田嘉銘,從來都在外麵奔波的父親,沉迷於和朋友打麻將打牌的母親,家對於田嘉銘越來越像一個旅館。除了錢,他在這裏得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
田嘉銘的桌子下有一個保險櫃,這樣的保險櫃家裏一人一個。聽說父親的保險櫃裏鎖著重要訂單和大量現金,母親的保險櫃裏鎖著家傳首飾和名貴珠寶。但是他並沒有見過,就像父母並不知道他的保險櫃裏鎖著什麽。
他轉動保險櫃的鎖,輕巧溫柔的打開。裏麵有一張已經開始泛黃了的素描紙。
那是他錢包裏那張照片的原畫。
他原本想帶著這幅畫去歐洲,可是他不忍心折疊,所以翻拍了洗成照片。而這幅原畫,他害怕被父母發現,更害怕不小心弄丟。所以離開之前,就鎖進了這個隻屬於他的保險櫃。
少年被父親鎖在了自己的房間中,讓阿姨看好他,不許讓他出家門。
可是少年從二樓的窗戶裏神不知鬼不覺的溜了出去。
他又零花錢,可是這麽偏遠的別墅區不可能有出租車。少年一直跑一直跑,跑了足足有五公裏才找到去往學校的公交車。
他不知道家裏什麽時候能夠發現自己逃了出來,所以隻能抓緊一切時間。
等到他跑到學校,頭發上已經全是汗水。秋風一吹,他冷的打了個寒戰。
雖然他很著急,但是他仍不敢上課時貿然闖進教室。對於學生,老師仍是特別需要尊重的對象,更何況,他也不想讓還在上課的少女難堪。
可是,他想多了。等到課間,他走進教室卻發現,少女不在。
梵凡沒來上學嗎?”距離那個事件已經兩個星期了,現在,少女不在。
前兩天來了一次,但是狀態很奇怪,沒兩天又請假了。”同學回答少年。
她不好嗎?”少年追問。
同學歪著頭想了一下說:“也說不上來,就是看起來好高興的樣子,然後也坐不住。總是說話,惹得大家也不能好好上課。所以老師讓她再回家休息幾天。或許是,聽說你要走了,所以不開心吧。不過田嘉銘你沒事吧,怎麽臉上這麽多傷。”
少年沒說話,走到少女的座位上,東西都在,可能隻是休息了。真是,對不起……
他從桌洞裏找到一個素描本,那是少女最喜歡的本子。小心翻開,幾乎每一張都是自己。
他有流淚的衝動。但是這麽多人在,他忍住了。
本子裏有一張少女的自畫像,那上邊,少女正開心的笑著,讓人覺著動心。指尖劃過畫像上少女的臉龐,可是,他們就連牽手都未曾有過。
他撕下那張畫,隻是單純的喜歡。可是他不會想到,這將成為漫長的國外生活中,和少女之間的唯一聯係。
手機響了,那手機是他出事在家以後家裏給配的。媽媽說,出門帶著,如果有事可以和家裏聯係。
但事實上,在電話響的那一個瞬間,少年才知道,這其實是家裏給自己綁的一根風箏線。
你在哪?”電話那頭是父親,他的語調聽似平靜,可少年能夠感受到那背後的暗流湧動。
少年猶豫了一下說:“在學校……”
那是少年最後一次去學校,回到家後不久,父親將少年送到表親家和媽媽一直住到出國。
田嘉銘又一次伸手去撫摸少女微笑的臉龐,那時候的梵凡真的很美。是的,雖然現在的梵凡也很美,但是他能感受到,梵凡的身上缺了一些什麽。
但是不管那份美麗到底是什麽,此時他卻堅信著,唯有自己能夠填補梵凡被偷去的時光。
他拿起手機,將通訊錄滑到梵凡的界麵。
不過,撥通之前的一瞬間,他猶豫了。他想到了徐冬青,他不是怕他,也不是想要認輸或者妥協。正如龍淼一再告誡自己的,他怕這樣強行進入梵凡的生活,隻會將一起變的更糟糕。
還真是個不可彌補的錯誤啊……”田嘉銘克製衝動,收起手機,將那幅畫重新放回到保險箱裏。
但他並沒有將保險櫃鎖起來,而是又從保險箱的另外一格拿出一格資料袋。資料袋中裝著一份病例。這份病例是最近幫著梵凡調查白浩楠的時候無意發現的,他放在這裏,不是因為這份病例寶貴,而是他知道,不能讓別人看見。
患者姓名:梵凡,年齡16歲,確診為雙相情感障礙,又稱“躁鬱症”。最諷刺的是,確診時間正是田嘉銘出國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正是梵凡的生日。
承諾的彩虹糖卻變成了一堆苦澀的藥片,從那一刻起,田嘉銘開始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梵凡,麵對自以為一直保護著梵凡的自己。
最近有點忙,更新可能不太及時,但每天兩更不會少。謝謝大家的支持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