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沒有人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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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買兄弟真的好嗎?”電話接通之後陳申第一句話就開始衝著田嘉銘吐槽。

    放在平時,田嘉銘總還是要說點什麽,不過他現在顯然心情不佳,反而平淡真誠的說了一句:“啊,不好意思啊。”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陳申大喊道,仿佛世界都要末日了。

    田嘉銘眉頭一皺說:“要沒別的事,我就把電話掛了。”

    別別別!我還沒有對你表達我的崇敬之情呢!”陳申說,“你竟然真的帶梵凡回家了?”

    不過我爸不在,目的隻達成了一半。”田嘉銘歎了口氣,其實帶梵凡回家,隻是想早點和父親正麵談了一下這個事情。

    倒不是他有說服田建軍的信心,但是比起緩刑,田嘉銘感覺還是斬立決比較爽快。

    田嘉銘以為陳申會像平時一樣又囉囉嗦嗦,絮絮叨叨說很久,但是片刻的沉默之後,陳申突然用少有的認真說:“這一切才開始,我希望你能堅持走到最後。”

    田嘉銘感覺有千言萬語想要說,但是話到嘴邊隻剩一下:“謝謝。”

    下班後,田嘉銘和梵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約會,今天折騰了一遭之後,他們都感覺到了深深的艱難和不安。這才剛開始,他們都需要休息。

    梵凡到家的時候,尹紅還在做飯,看起來梵誌國又沒在家。

    她走到廚房,站在尹紅身邊,默默的幫她做著家務。

    今天怎麽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梵凡的一樣,尹紅有意無意的問著。

    本來就想坦白的梵凡停下手中的工作,看著尹紅,醞釀了一會情緒,然後張了口:“我今天去田嘉銘家了,見了他的母親。”

    正在切菜的尹紅,刀一偏,切在了手指上。

    尹紅悶哼了一聲,然後梵凡快速的伸出手,拉起尹紅的手,查看母親的傷口。

    傷口不大,但是很深,殷紅的血液讓梵凡突然想起白天見的陸元夕,想必那時候她心中也是這般切膚的疼痛吧。

    她……說什麽了?”尹紅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問,但是始終她都沒有抬起眼來,看梵凡一眼。

    梵凡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說:“她……不太同意……”

    這件事並不意外,但是尹紅聽了心中還是有些失望和失落,她終於抬起頭,用複雜的眼神看了一下自己的女兒,很快又重新低下頭,關注自己受傷的手指。

    我也不同意……”尹紅說,聲音不大,語調也很平和,但是態度很堅定。

    梵凡笑了,笑的有點苦澀,她想起龍淼的話,然後又張嘴問自己的母親:“我想知道為什麽,就因為我是個病人?”

    說道這個問題,尹紅又一次抬起頭,她和梵凡看向自己一樣,也看向女兒,兩個人四目相對,參雜了太多的信息。梵凡能夠感受到,卻捕捉不清。

    哪怕說謊或者搪塞也好,但是尹紅沒有,她直接的,幹脆的,不留任何空白的說了兩個字:“是的。”

    又看了看女兒,尹紅又補了一句:“你最近總是很興奮,我想或許應該加點計量了,春天,是你容易犯病的時候。”

    一支箭,直插梵凡的心髒。

    看梵凡始終也不說話,尹紅終於柔軟了一些,她又拾起往日的論調:“你應該找個老實巴交的本分人,能夠好好照顧你後半生。”

    這聽起來好像交代後事一樣的語氣讓梵凡感覺到悲傷,也感覺到反感,她沒好氣的回了一句:“老實巴交的本分人就一定會接受了?”

    梵凡一邊說著,一邊從外麵的房間給尹紅拿來創可貼,遞給了她。

    尹紅接過梵凡手中的創可貼,卻接不起她說的話。她默默地包上傷口,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轉身繼續切菜。

    梵凡感覺這樣聊下去也沒有更多的意義,看了看尹紅,最終決定離開廚房,獨自安靜一下。

    就在她快要走出廚房的時候,尹紅突然說了一句:“這件事,不要告訴你爸。”

    梵凡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張著嘴卻發現其實自己無話可說。

    她從廚房出來轉身近了自己房間,一頭紮進被子裏,讓自己身體和精神都得到片刻的放鬆。

    其實梵凡並沒有想過這段感情一定會走到最後,走到開花結果。但是至少,她想要關心自己的人,愛自己的人都能夠祝福自己,祝福這段感情。

    但是他們才把手握緊,就應該開始被各種賭咒圍追堵截。

    想起龍淼,她突然覺著難受,那個刀子嘴的女人,至少有一顆柔軟的豆腐心。至少她是梵凡身邊唯一願意給她這段感情祝福的人。

    拿出手機,梵凡給龍淼發了一條信息,說了一句“對不起。”

    很快,龍淼的信息就發了回來:“你又沒錯,說什麽對不起。”

    這句很龍淼的話讓梵凡開始眼淚朦朧。

    陽光很溫暖,照在結婚戒指上,折射出奪目的炫彩。白紗、鮮花,都簇擁在通往田嘉銘的紅毯周圍。

    掌聲、音樂還有炮聲隆隆。

    田嘉銘捧著新娘花束款款向梵凡走來。

    梵凡笑,笑的很開心,她看向親屬席,想要告訴尹紅:看,我做到了,我得到了屬於我的幸福。

    可是那些座位是空的。

    梵凡慌了,她轉頭看向田嘉銘的親屬席,但那裏也是空的。

    轉身,四周一個人都沒有,盛大的婚禮,卻一個觀禮的人都沒有,一個送給她祝福的人都沒有。

    不!”梵凡大喊了一聲,她轉身,看到目光的盡頭司儀穿著白大褂,拿著話筒說:“雙相情感障礙,又稱‘躁鬱症’,現在應該屬於狂躁階段,如果不介入,馬上就就會進入抑鬱階段。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必須服藥了。”

    不!”梵凡又大喊了一聲,她再次回頭,卻發現田嘉銘也不在了。

    這場婚禮,一個人,都沒有……

    梵凡……梵凡……!”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梵凡突然睜開了眼。

    她遺憾,她欣慰,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

    梵凡,你怎麽了?起來吃飯了。”是尹紅,他看起來還是有點擔心。

    媽,我做了一個夢。”梵凡用紅腫的眼睛看著尹紅,“我夢見我的婚禮上沒有一個人。”

    尹紅愣住了,她猶豫了很久,但最終沒有回答梵凡,“先起來吃點飯吧,你看起來有點累,吃完飯早點休息。”

    說完就現行離開了梵凡的房間。

    晚飯之後,梵凡沒和尹紅和梵誌國說一句話,徑直躲進了自己的房間。不管怎麽說,她今天確實是太累了,她需要休息去麵對後麵漫長的艱途。

    你還好嗎?”睡覺前,梵凡接到了田嘉銘的電話。

    對於他這個問題,梵凡還是歪頭想了一下說:“還算好吧……不過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的婚禮上一個人都沒有。”

    田嘉銘沉默了一秒鍾,然後說:“想什麽呢,你的婚禮上,至少會有我啊……”

    他就是這樣,可以輕易的讓梵凡覺著放鬆。

    在這糟糕的一天的最後時刻,梵凡終於露出一個輕鬆的微笑,她輕聲重複道:“是啊,至少會有你……”

    不管什麽樣的黑夜,都會過去,太陽都會如期升起。不過多麽難捱的情緒,都會消減,人們還要打起精神,重新投入新的生活。

    梵凡第二天也如往常一樣,坐在了早餐桌前。看著打掃衛生的尹紅,還有看電視的梵誌國,好像時間從來沒有真的流逝過。

    她拿起碗筷,然後想象著自己吃完飯,然後被田嘉銘送到公司上班,然後完成一天的工作回家家裏,最後休息,這樣就又結束了一個輪回。

    這樣的周而複始的輪回,讓她覺著安心。但命運的輪轉,卻並沒有梵凡想象的那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