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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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畢,他眸中閃過一絲決然,忽的伸出右手,攀附上那交纏死緊兩隻手,使出最後一絲氣力,開始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黑心倏地睜大雙眼,想要阻止他,卻發現這樣的姿勢根本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手指一根一根的鬆掉。

    直至最後一根手指鬆開前,他又張了張嘴,輕聲說了一句話,而後就衝著她齜牙笑了一下便急墜之下,頃刻間已湮沒於濃霧之間,再不見蹤影。

    隨著他的墜落,雙手陡然鬆快許多,黑心竟覺得心上也空出一塊,隻是瞪大著雙眼,呆呆地望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迷茫而不知所措。

    前半個身子尚懸在崖邊,掌間的鮮血沿著崖壁一滴一滴掉入崖底,本灰白色的濃霧都似染成了一片淺淡的血色,迷蒙了人的雙眼。

    此時此刻的腦子裏不合時宜地閃過他傲嬌地揚著下巴,絮絮叨叨一邊罵她又一邊守護她時的模樣,一幕幕從回憶中飛速掠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分明是一個最口不對心的人,怎麽就真的說鬆手,便鬆手了?

    淚劃過臉頰,又滴入混著血水的岩石中,刺目得讓人幾欲暈眩。

    興許是差事特性的緣故,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唯怕孤獨而已。從前的她不知自己為何如此懼怕寂寞,直到恢複了赤顏的記憶後方知原來曾經的自己就已是個天煞孤星,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卻總也留不住,無論是身為朋友的青娥,還是作為愛人的昭華。

    因為懼怕,總不敢奢望太多,隻求有那麽一個知心人足以。沒成想上天算是待她不薄,在她孤立無援深陷險境時,總有一個人選擇相信她幫助她,始終不離不棄地站在她的身前,為她掃去陰霾擋住狂風暴雨。

    而如今,就連這個人,竟也要離她而去了麽。

    忽的,心口的位置上猛地一個收縮,仿佛被人使勁擰成了一個麻花,攪得裏頭排山倒海驚濤駭浪,疼得不可抑製。她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感覺,不知如何是好,隻能笨拙地將五指死死摁進懸崖峭壁間,企圖用身體的疼痛掩蓋住這深入骨髓的痛楚,卻發現隻是徒然。

    在這一瞬間,腦中千回百轉思緒萬千,堆積在其中盤成了一團剪不斷理不清的亂麻,仿佛有無數的心裏話已湧到嘴邊,可望著空蕩蕩的崖底,卻又不知還能說給誰聽。

    如果她不是赤顏,該有多好。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來,該有多好。

    身後的打鬥聲還未停止,她又深深再看了一眼崖底,用滿是血的手掌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咬了咬牙撐著雙臂自崖邊緩緩站起,轉過身時卻見搬來的救兵已所剩無幾,一開始雖仗著人數眾多占了上風,可其中到底沒有什麽猛將,在白羲的魔掌下幾乎沒有勝算,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而蒼玨卻隻做壁上觀,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黑心眯著眼瞅了他一眼,心想此人倒不急著對付,最緊要的還是收拾眼前這個為虎作倀卑鄙無恥的小人。她飛快地祭出鎖魂鏈,幾乎是毫不遲疑地朝著白羲的後背一把揮了過去。隻可惜鎖魂鏈不比輕小的短兵器,這一下揮過去難免動作過大,白羲聽到聲響有了防備,迅速回身格擋,但一見是她,不免也有些怵。

    同浮霄一樣,見到她的第一眼便想起那日在萬仞峰上她吃下紫色曼陀羅後的彪悍模樣,若真打起來,必定不是她的對手。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馬上換上一副和氣的笑臉,說道:“黑心姑娘,如今仙魔二界大戰,你我同氣連枝,是站在一條船上的人,你怎好幫著仙界打自己人?”

    黑心嗬嗬冷笑,看著他這副假惺惺的笑臉就有些惡心,恨不得上前一把撓下這張臉皮。一想到閻流光就是被他偷襲拍下懸崖,就話也懶得說,直接揮著鎖魂鏈又欺身而上。白羲雖有些懼意,但這鏈條兜頭兜腦的打過來也不得不迎戰,索性也不費那嘴皮子,全神貫注地出掌接招。心想就算打不過,魔尊殿下應該也不會一直這麽袖手旁觀下去......吧?

    不過片刻,二人已迅速過了幾十招,黑心完全是豁出去不要命的架勢,白羲則一邊打一邊暗自奇怪。今日的她雖說亦勇猛有加,卻也沒有那日在萬仞峰上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厲害勁。

    難不成,那紫色曼陀羅的功效隻是一時的?這麽些天過去了,她又變成了個尋常人?

    他自然不知道這是因三生草封印了她體內魔血的緣故,那日雖因剛服下曼陀羅致使魔氣大漲,但平靜後卻已受到封印的限製,不能完全發揮魔血強大的真氣。不止是他,連黑心自己也能感覺到再這麽打下去,絕不是僅憑著一腔怒意就能取勝的。

    兩人須臾間又過了數十招,黑心已漸露敗勢,白羲暗暗竊喜,隻覺得天助他也,果斷改變一昧被動防禦的戰術。掌間聚起魔氣,認準時機一個矮身避過迅速揮來的鎖魂鏈,朝著她的腹部就是一掌。

    這一掌下去打得她弓著腰飛出幾丈遠,吐出一大口鮮血。此間蒼玨一直都未開口,直到此時方有些心疼的皺了皺眉,出聲道:“悠著點,她的血我留著還有用。”

    白羲笑道:“謹遵尊上旨意,屬下必定會再小心些。”

    也不知白羲那魔掌是怎麽修煉的,竟比銅牆鐵壁還要堅硬,隻是這麽一下便讓人疼得直不起腰來。黑心抹了一把嘴角邊的血,想著閻流光墜崖前可挨了這混球不少掌,不知該是個什麽疼法。如此一想,心裏又難受起來,這一難受,腹上這點小傷幾乎就不算什麽了。用手背胡亂抹了把嘴角邊溢出的血,攥著鎖魂鏈又站起身來。

    白羲之所以能成為魔界四大護法之一,靠的就是這樣一雙出神入化堅硬如鐵的魔掌。這一掌可謂是下足了功夫,雖不至於讓她死,卻也得受不少罪,少說也得在地上趴個半個時辰,誰成想她倒是能抗,這麽一會時間就站起來了。

    黑心同閻流光在一起久了,嘴也變壞了,揚著下巴冷冷睨了他一眼道:“看來你的魔掌也不過如此,還有什麽旁的本事,別藏著掖著了,一道使出來罷。左右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且看看是你的法力高強,還是我的運氣要好一些。”

    白羲今天一而再地被人當眾打臉,耐性早就磨的差不多了,一聽這話簡直要氣炸了,可礙著魔尊剛剛下令說不能打死,便想出一個陰招,與其一招一招打,不如傾盡全力震碎她的全身經脈,讓她動彈不得,屆時拖回魔界去,魔尊想怎麽放血就怎麽放。

    一念起便打定了主意,聚起渾身所有的真氣,引渡向右掌,霎時間黑氣繚繞,趁著她還未做好準備直接一掌拍去。黑心也不蠢,看他這架勢便知不好,拚著一口氣向後一翻,將將躲開這一掌,下一掌卻已至眼前,眼瞅著避無可避,她也不想躲了,憋著一股真氣迎著掌風撲了過去,在魔掌即將觸到身體之前使出全身氣力朝著對方的天靈蓋打下一記攝魔咒,而下一刻,白羲全力襲來的掌風業已落在胸口之上,那強勁的力道幾乎要透背而出,霎時疼得天翻地覆,仿佛全身的經脈正在以可以感知的速度一點一點的分崩離析。

    而此刻白羲的感覺卻更加不妙,甚至還來不及品嚐痛楚便已砰地一聲仰麵倒地,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隻是瞪大著雙眼,望向這一片並不屬於他的天空,徹底失去了知覺。

    大仇已報,她雖覺得痛快,卻一點也笑不出來,此時隻覺得身體內幾乎每一寸骨肉都被一把刮骨刀淩遲而過,甚至可以聽到經脈啪嗒啪嗒逐漸斷裂的聲音,疼得在地上直打滾。就在此時,袖口中滾出一個細小的瓷瓶,她看著有些眼熟,下意識地抓握在手中,卻顧不得細看,隻拚著最後一點氣力運轉真氣,企圖減緩經脈斷裂的速度來減輕無休無止的疼痛。

    頭頂上傳來蒼玨冷淡到近似冷酷的聲音:“你把本尊的護法殺了。”

    她緊閉雙目並不吭聲。

    不過本尊還要謝謝你,不然身邊總是有一雙試圖窺探本尊秘密的眼睛,實在不怎麽叫人舒服。”

    她依舊未說話。

    白羲雖是個偽君子,但他修煉了上千年的魔掌卻不是唬人的,被傾盡全力打下這一掌,想要靠運轉你體內那點微薄的真氣就妄圖恢複已斷了個七七八八的經脈,簡直是異想天開。本尊勸你省省力氣罷。”

    黑心睜開眼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後又繼續閉目。

    他同她也算舊識,自然知曉她的脾氣,也不生氣,隻自顧自道:“如今正是本尊一統三界的重要時刻,暫時不會動你,你且乖乖跟著,念及曾同僚一場的情分上,回魔界後本尊會留你一個全屍。”

    他是當魔尊當傻了嗎,此刻別說是讓她起來跟著走了,就連抬起胳膊都十分勉強。黑心打定主意不理他,隻繼續賴躺著運轉體內真氣,想著能修複一點是一點。然而下一刻便感覺身體被人抬了起來,趕忙睜開眼看,卻見有名魔軍十分迅速地將她馱其背在背上,蹭蹭幾步跟上已走遠的蒼玨同其餘魔界大軍。

    瞧這行進的方向,竟是天帝所在的通明大殿。

    如今昭華同流光都掉下虛空之境,等同於仙冥二界大軍皆少了主心骨,想來此時的軍心定已散成了一盤沙子,倘若再無人出來主持大局,怕是此戰凶多吉少了。

    果然不出所料,仙冥二界因缺少主帥,一時又沒有足夠堪當大任之人掌印掛帥,幾乎已是被動退守的局麵,而一再避退之下,魔界大軍幾乎已直逼通明大殿之外,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通明殿建於孤山之上,周圍結界無數,魔軍苦於無策,一時間無法靠近。

    蒼玨也不著急,隻吩咐紮營在十裏開外,並未激進強攻。黑心默默觀望,倒覺得他也不蠢。虛空之境那一戰折損太多,這個時候若再強行進攻必定會損兵折將,反倒中了計,屆時彼眾我寡,而對方也已從失去主帥的慌亂中緩過神,便也就失了優勢。

    而今她隻希望仙界能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氣,萬萬不要因一時衝動揮軍打出來,到時結界隨之打開,便無異於敞開家門任賊直入了。

    她心下一歎,眼下這個情形已自身難保,難為她還要對這個對她不大友善的仙界操那麽多心,實在是可歌可泣。

    幸而真氣的運轉雖不至於修複好經脈,卻讓這渾身傷筋斷骨的痛楚減緩不少。她這才有空打開手掌仔細看看那滾出的瓷瓶究竟是什麽。這一看之下不免怔了怔。本來還以為是什麽治傷的靈丹妙藥,想著吃上一兩顆說不定對修複經脈有好處,誰料這瓷瓶裏裝的卻偏偏是昆侖山巔曾孕育過自己的那方蓮池之水。

    據太上老君所言,這是可以解開她體內封印複活魔血的唯一辦法。隻是自取水後她一直將瓷瓶塞在袖子裏,從未想過哪一日會真的用到它,如今猛地一出現,真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

    她苦笑一聲,握著瓷瓶久久未動。

    蒼玨也不知是不是太閑,又走到她的身側,看著她半死不活的樣子笑了笑,然後開口:“本尊有時候真的對你十分好奇。”

    這個開場白有些莫名其妙,她掀了掀眼皮沒做聲。

    猶記本尊轉世為凡人之際,對前塵往事一概都不記得了,直到後來死了入了冥府,因機緣巧合進了第五殿處當差,無意間翻閱了一些秘簿方知曉了你我前世的身份。彼時本尊雖尚未解開封印,但自恢複記憶後,心裏就隻有兩件事,第一是殺了天帝那個老不死的,第二便是完成當年本尊未曾實現的目標——一統六界。”

    口氣不小,但黑心知道此人既有野心又有耐性,這兩件事也絕不止是說說而已。

    本尊自知曉了你前世的身份後,總覺著咱們是同一路人。既曾被仙界殘害過,心中亦都揣著仇恨,若是聯合起來必定有助我魔界大業功成。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確實是本尊一手策劃,雖說手段卑劣了些,可那亦是本尊對你寄予厚望,希望借仙界之手讓你恢複記憶迅速成長。可怎知你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巴,都被王母那潑婦逼成那樣了,硬是沒有一點改變。可見本尊真是看錯了你。”

    寄予厚望?

    黑心嗬嗬冷笑:“那我真是要多謝你了。”

    無需太客氣。”蒼玨一臉認真,“你雖不成器,可本尊初入冥府時確實對你有所倚仗,就算你不願意投靠魔界我亦沒想過殺你。直到你後來處處與我作對,非但騙我入局,還吃下紫色曼陀羅,絕了本尊解開封印的唯一法子,逼得本尊不得不殺了你。”

    黑心想起當初她同陸清奇還有唐信三人在冥府同進同出把酒言歡的日子,亦有些唏噓。說到底,他們這些身懷往事的人,都沒有陸兄有福氣。

    蒼玨又道:“隻是本尊實在不大明白,此前你未恢複記憶也就罷了,如今服下曼陀羅恢複了赤顏的心神,為何還要為這毫無人情味可言的仙界賣命,你是腦子壞了麽?”

    看在他說了那麽多話的份上,她勉為其難張了口,“我雖曾同王母結下過梁子,可那亦是我同仙界的私人恩怨,在此一役中,我不會為你所利用,也不曾想過替仙界效勞。我之所以在此,不過是此處有我想要守護的人。隻是托你的福,他們如今都已下落不明。”

    其實對於複仇一事她亦曾掙紮過很久。甫一蘇醒時,誅仙台上發下的誓言便如同昨日發生的事一般,她也曾想過解開封印殺上天庭將當初詆毀過她汙蔑過她的人一一手刃。可她這輩子到底活了三百多年,腦子裏也不全然都是仇恨,稍稍一猶豫便生出些偃旗息鼓的心思來。倘若她真殺上仙界,一旦事敗,首當其衝連坐的便是私自救了她的太上老君和將她收留在冥府的閻君,更遑論一再出麵保她救她的昭華和閻流光。隻要一想起他們,那些恨意便淡了,想著隻要那些人不再來招惹她,她又何必自己跑去找不痛快呢?

    蒼玨聽了她的話隻覺得可笑,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既然你願意為人魚肉,我也不好阻撓。你盡管放心,再等上片刻,本尊自會讓你同他們團聚。”

    黑心看不慣他這副囂張的模樣,有意給他添堵,“你以為你如今圍在此處就勝券在握了?冥府閻君尚未揮軍趕至,除此之外還有華胥氏龍族後人同人界各大仙山神島的掌教亦會出手相助,仙界之所以一直居於六界之首,就是因為順應天道一呼百應。而你們魔教作惡多端倒行逆施,自然是失道寡助,隻憑這一時的上風如何能贏?何況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也定不會讓你囂張太久,閻流光的仇我一定會報!”

    蒼玨聽她講了一連串,無非就是咒他,隻是他曆經世事,早已堅不可摧,毫不在意道:“昭華已死,天上人間已再無人是我的對手,還有何人可以阻擋本尊?至於你,就憑你眼下的情形本尊沒抬起腳碾死你已是給了你喘息的機會,就莫要再說大話了。他的口氣狂妄之極,說得黑心一時無言辯駁,然而下一刻他又峰回路轉地補了一句,“此刻天時地利俱全,若還是敗了,隻怨本尊時運不濟,屆時自斷魂魄,亦無需再重去人間走一遭了。”

    看來他此次真是孤注一擲了,竟連條退路也不給自己留,不由問:“隔了這麽多年,你心中的仇恨和欲望就沒有一絲減弱麽?”

    蒼玨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你自己胸無大誌,就以為人人都要同你一樣麽?別給本尊說中了,就算你此次為仙界肝腦塗地,以王母那米粒大點的氣量也依舊容不得你,說不定還要想方設法除掉你。屆時可別怪本尊沒有提醒過你。”

    他說出這話時已完全忘記她如今經脈盡斷形同廢人,哪裏還能肝腦塗地掀出什麽大風浪。故而她也不說話,左右道不同不相為謀,說多了亦是浪費口水。不過他似乎也沒了說下去的興趣,像是逗弄貓狗一般,聊暢快了,便自顧自地轉身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吩咐魔軍將她看管起來。

    兩軍陣營就這麽隔著通明殿外的結界兩兩相望,一望便是三天三夜。反正他們都是不食五穀的高人,不怕斷水絕糧,拚的僅僅隻是那一點耐心和自尊。

    耐心就不消多說了,至於自尊......仙界之人大多驕傲自持,自詡身份高貴便有些看不起旁門左道,更不用說是以卑鄙狡詐著稱的魔族。如今他們恰恰是被他們口中的一幫烏合之眾堵在裏頭,心裏不憋屈才有鬼呢。再這麽耗下去,隻怕為了不想成為六界的笑柄,怕是很快就要沉不住氣的打破結界從裏頭衝出來。

    很可惜,這個念頭才一冒出個尖,便見通明大殿的大門應聲而開,環繞在外的淺金色結界倏然而破,一道略顯粗獷且熟悉的聲音遙遙傳進耳朵:“蒼玨老兒何在!”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人身穿鎧甲飛至半空,手中一把大刀磨得鋥亮,於七彩雲霞下熠熠生輝銳氣逼人,一雙虎目瞪得渾圓,正是副將北翁。

    蒼玨眯了眯眼,並未應聲,隻略做了個手勢便有數十名魔軍自陣營中陡然飛出上前迎戰。要說不要臉,魔界真是六界典範,蒼玨沒派出百八千的一窩蜂全湧上去怕是已經格外手下留情了。當然,這興許隻是他試探虛實的計策。由此看來,此人委實多疑的有些可怕。

    如此一比,北翁倒是實誠的過了頭。眼瞅著這麽多人飛過來,竟也沒有回頭吼一嗓子搬點救兵,硬是扛著一把大刀殺了上去,衝著如蒼蠅一般試圖竄進通明殿的魔軍一通亂砍,竟也未放進一隻螻蟻,刀光開合間猶如劈山震海橫切天河,儼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黑心不禁暗暗喝彩。

    但蒼玨顯然不大高興,又做了一個手勢,這一次是天魔、伽羅魔等魔族首領率軍直上,人數眾多幾乎有五千之數,顯然是瞅著結界已破毫無顧忌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本還端著氣勢迎戰的北翁忽的一個飛身閃回殿內,而魔軍卻隻當是他怕了,當即加快速度亦飛身跟至殿內,卻不料身後兩扇厚重的通明殿大門砰得一聲迅速合上,環顧四周,眾天兵天將早已守候在此,有如堅不可摧的鐵桶。

    黑心等人在外頭雖看不清裏麵的情形,但隻聽著此起彼伏的嘶喊聲便可知其間是何等慘烈。

    沒想到,仙界之人還有這般蔫壞的一麵,往常還真是小覷了他們。

    隻是此計使個一兩次還有些用,到後頭哪怕北翁再如何出言挑釁,也隻能引得魔軍追到大殿門口便戛然而止迅速撤回。如此僵持了約莫有三個回合後,大殿的大門再一次打開,本以為又是哪個打算引君入甕的大將,卻不妨此次出來的,竟是跺一跺腳便令整個仙界都會為之震動的的大人物。

    天帝。

    不負承諾,這是一章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