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老師出去後，一直沉默的小九才開了口，“媽媽，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陸十一手上的動作一停，把小九扶正了摟在自己懷裏，“九兒，你今天打架吃虧了嗎？”

    小九想了想說：“我咬她的時候，她一直打我的頭，還揪我的辮子，但是我就不鬆口，她疼得一直哭。”她頓了頓，“噢，就是腿撞桌子上了，有點疼。”

    嗯，她那麽大塊，我的小九也是盡力了。”陸十一揉揉她的腦袋，“等會兒媽媽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然後去吃好吃的。”

    媽媽，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小九十分執著，小臉皺吧著有些擔心。

    沒有，以後揍人的時候保護好自己就行了。”陸十一捧著她的小臉吧唧一口，“我的小九是最棒的。”

    她已經這麽乖，她不想再教她什麽大道理，因為她早晚有一天會知道，這個世界本就沒什麽道理可言。

    表情一直十分嚴肅的小九，卡巴著大眼睛，驀地撲進媽媽懷裏，“哇”一嗓子放聲開哭，似乎早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

    陸十一輕輕摩挲著小九的後背，覺得自家閨女個小兒還不怎麽會打架這個事兒，著實是個問題，是時候解決一下了。

    小九和李麗這事兒發生得十分自然。

    早上大班的徐柯同學，也就是經常被小九一把抱住的那個小師兄，李麗的暗戀對象，來給小九送酸奶的時候被李麗看見了。

    要說這個徐柯同學做事也是真真不謹慎，他手上的蘋果味純享正是李麗一大早放在他桌子上的，隻是不知道留在酸奶下麵的小紙條被哪來的陰風給吹走了。

    徐柯一想小九也喜歡，頓時忍住一口喝了的衝動，跑去送給小九，結果引發了她和李麗的一場惡戰。

    徐柯當時第一時間把老師叫過來，隻是見到小九咬住李麗不鬆口的樣子，給嚇得不輕，想來是小九那彪悍的形象跟他心目中的形象有些相悖了。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今天小九在李麗諷刺她是野孩子的時候，底氣十足的告訴對方自己有爸爸，隻是爸爸和媽媽離婚了，所以一直沒見過麵。

    小九的本意是解釋清楚為自己洗白，不想，李麗聽完之後一通爆笑，說你傻吧，你就是野孩子，沒見過爸爸是因為被爸爸拋棄了！

    小九才意識到自己有爸爸的事兒，轉念就變成了被爸爸拋棄的可憐蟲，一時氣憤不知道怎麽動口，就隻能動手了。

    檢查結束，膝蓋和胳膊都有些外傷，不打緊。

    陸十一鬆了口氣，領小九去超市，打算給她做點好吃的給她壓壓驚。

    隻是不管她怎麽跟小九聊天，她都是些悶悶不樂。

    把購物車裏的大包小包塞進後座，陸十一猶豫了一會兒，上車，問：“小九，你是不是很想見見你親爹？”

    小九搖頭。

    陸十一有點受打擊，她猜錯了？

    媽媽……”小九靠在車坐上，扁扁小嘴，歪頭，“爸爸為什麽不要我們了？”

    她看著閨女楚楚可憐的小眼神，心碎成了渣渣，如果這世上還有什麽能動得了她的心，那就是小九，閨女是她的命。

    因為想讓她開開心心的長大，沒想到，女兒想要快樂長大，屬於爸爸的那一塊天到底不能缺失。

    這一刻，她好想告訴她，爸爸並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又怕，當年如果安沐陽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會不會讓她降生？

    她的心一寸寸，涼下去。

    不是他不要媽媽了，是媽媽不要他了。”陸十一努力偽裝著微笑，“但他是你爸爸，你如果想見見他，媽媽……可以安排。”

    小九搖頭，“，媽媽，我餓了，咱們回家吧。”

    陸十一點頭，卻有些頭疼。

    小九今年四歲，論虛長一歲，看上去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包子，卻有一顆她實在瞧不懂的玲瓏心。

    夏晨說，對於父輩子輩的溝通來講，她就沒怎麽接觸過，現在能把小九養成這樣，已經足夠敲鑼打鼓的慶祝了，相信以小九的天資就算長成了歪脖樹，那也是棵漂亮的歪脖樹。

    陸十一覺得夏晨說的話十分有道理，可就是太有道理了，讓她很想拍她。

    為啥她家小九非得是棵歪脖樹？

    當晚，陸十一哄小九睡著之後，沒了跟夏晨一起看口水劇的興致，回房間發呆。

    拿著手機發呆。

    過去這麽長時間，她真怕自己撥完安沐陽的電話會是號碼不存在的提示音。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顧暝發了短信過來，“難得不用加班，你在幹嘛？想不想出來散個步，賞賞月？”

    陸十一眉梢一抽，如果她沒記錯，今天是陰曆初一，這種天氣賞月……那是盼瞎了眼睛也看不見月亮吧？

    她看著短信笑笑，手機屏幕突變。

    她看著上麵顯示的名字，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傻乎乎看著手機不知道怎麽處理，整個人都僵硬著，直到手機鈴聲結束也沒有接通。

    安沐陽竟然會打電話過來？

    她腦子裏飄過一個問題，轉念把想法落在葉霏囂張的表情上，有些不滿的擠了擠眉頭。

    然後，手機又一次響了，還是安沐陽。

    喂，你好。”

    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陸十一有點蒙，溫吞著回了一句：“你好？”

    你是記住的老婆吧？這個手機是我撿到的，你過來拿一下吧。”陌生男人簡單交代。

    你騙鬼那？”陸十一眉梢一抖一抖。

    現在這年頭，有幾個人的手機是完全沒有鎖屏設置的？別說安沐陽手機丟失的概率有多低，就算真丟了也輪不到她操心。

    還老婆？老你妹！

    那邊顯然沒想到她這麽機智，不等她有更多的反應就掛掉了電話。

    導致這邊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已經沒了機會。

    陸十一氣絕，一下扔了手機，睡覺！

    而電話那邊，怯生生瞧著老板的司機老賈，十分肝顫。

    老板離婚五年，陸太太的名字都曾經成為忌諱，後來他和葉霏再度走到一起，這麽多年也從不曾聽他說起前妻，今天非要逼著他打電話胡說八道是個什麽鬼？

    老賈，你怎麽連說個瞎話都不會？”安沐陽拿回手機，坐在後座上像個耍脾氣的小孩，“她不信你就說到讓她信啊！”

    安總，您知道，我嘴笨……”

    行了行了，回家吧。”安沐陽陡然煩躁。

    老賈長出口氣，心裏默默期待林總能快點從海外回來，他離開的這兩個月，自家boss的心情實在是十分的不穩定。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安沐陽接到了陸十一的電話，約他去喝杯咖啡。

    大晚上的，約出去喝咖啡，他覺得這女人就是生怕他不失眠，對於手機丟失的問題，她一個字的都沒問，安沐陽沒由來的心虛，卻是十分鎮定的點頭答應了。

    他到的時候陸十一已經在裏麵等了，這貨要了一杯熱朱古力，正瘋狂的往裏麵加巧克力粉。

    感覺她喜歡巧克力的情結更甚，卻沒有發胖，簡直要氣死一大票喜歡吃甜食的妹子。

    站在咖啡館門口的安沐陽有三分鍾的失神，三分鍾後，他收拾好臉上的表情，闊步走過去，揚手要了一杯熱美式。

    不等他坐下，陸十一抬眼，氣勢洶洶，“別來打擾我的生活。”

    簡單幾個字，像是命令也像是警告。

    安沐陽心中一沉，“陸十一，電話好像是你打的吧？”

    你手機不是丟了嗎？”

    啊？”安沐陽趁勢坐下，“我手機丟了我怎麽不知道？”

    幼稚。”

    如果你找我來就是為了挑釁，不好意思，我很忙！”安沐陽用冷言冷語來掩飾被揭穿的不好意思。

    陸十一瞧著這個已經足足三十六歲的男人，感覺自己當年嫁給他，簡直就是腦袋被驢踢了。

    她微笑，覺得自己真是做了件錯誤至極的事，轉身抬步，恨不得一秒鍾就離開安沐陽的視線，錯，是恨不得沒把他叫出來。

    安沐陽轉身看著她的背影，雙手攥拳，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涼。

    說好了，不見麵，卻還是逃不出老天的安排，可惜了，隻一眼，他就被牽起了所有的肝腸寸斷。

    咖啡被送過來，他低頭苦笑，覺得自己像極了小醜，真真是她口中的，幼稚啊……

    想到她現在已經有了新歡，他像是個被拋棄的舊愛心中隱隱作痛，如果可以，他才真的是希望自己能不認識她，或者，從小就討厭她多好……

    隻是，安沐陽怎麽都沒想到會那麽快再次相見，這次的陸十一似乎是有備而來，直接把辦公室裏坐著的葉霏往外攆，語勢強硬。

    葉霏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比四川變臉還精彩，尷尬的保持著微笑，見安沐陽半晌不出聲，試探著說：“陸小姐，我想你是不是搞錯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知道，安沐陽怔愣愣地看著她，是因為想到了當年，第一次領她回家時的的情形。

    葉霏，你先出去吧。”她的話，讓他回神，淡淡出口，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

    有什麽事，說吧。”安沐陽看上去十分無害。

    你閨女被人欺負了，你是管是不管。”陸十一雙手撐在桌子上俯身看著他，等他一句回答。

    安沐陽傻了，“我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