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天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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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點。

    浴室“嘩啦啦”的水聲不斷,南慕坐在沙發上,把電腦架在腿上,正在看電影。

    《黑暗騎士崛起》。

    南慕最喜歡的一部電影是《黑暗騎士》,那是一部獲得了太多溢美之詞的電影,很多人說,《黑暗騎士》的出現,讓關於商業片和文藝片不能共存的爭議,變得毫無意義。

    影片中,希斯萊傑的絕唱,也成就了小醜一角。

    那部影片,南慕反反複複看了很多遍,最後連她自己也記不清,到底看了有多少次。

    《黑暗騎士崛起》是整個係列的最後一部影片,卻是她第一次看。

    屏幕上,正好播到一名警察對男主角說的一段話。

    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車禍去世了,幾年之後,我父親被槍殺,因為欠了大筆賭債。”

    很少有人能理解我的感受,那種憤怒……刻骨銘心。”

    我的養父母,起初他們都能夠理解,每個人都能理解,但是隻有很短暫的時間。”

    然後他們就開始要求這個充滿憤怒的孩子,去做他做不到的事情——放下過去,繼續生活下去。”

    當他們不再理解這個孩子的時候,這個孩子被再度送回了孤兒院。”

    後來我才明白,我應該隱藏憤怒,對著鏡子練習笑容,就像戴上麵具一樣……”

    她的心口,忽然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

    南慕下意識轉頭去看浴室的方向,秦靳北還沒有出來。

    電影裏的那段台詞,就像是突如其來的一根針,紮進她心口柔軟隱秘的位置。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南慕看著秦靳北緩緩走進,他黑色的短發微微淩亂,還染著濕意。

    她把電腦放到一邊,站起來,衝他走了過去,然後伸手,似乎想去摸秦靳北的臉,那個動作,最終卻在半空中停住。

    她忽然間很想知道,這幾年的秦靳北,是不是都在做同樣一件事——隱藏憤怒,對著鏡子練習笑容,就像戴上麵具一樣。

    或許,連現在也是。

    隻是那張麵具戴得久了,他已經能夠收放自如。

    南慕的手,最終沒有落在秦靳北的臉上,而是纏上了他的脖子。

    秦靳北很配合地俯下身,伸手摟住她的腰,讓她這樣抱著。

    就這樣安靜了一會兒,他忽的拉下她的手腕,扣住。

    接著,他的吻順著她手腕內側細嫩的肌膚蜿蜒。

    南慕被他的動作弄得很癢,下意識想要抽回手,卻被秦靳北牢牢握住。

    今晚留下?”他的唇舌,在她耳後和頸間流連,溫熱又纏綿,像是要把她身體最深處的欲望勾出來。

    她渾身軟得沒有力氣,隻能軟軟地攀附著秦靳北的身體,欲念和理智糾纏著。

    下一秒,他短發上的水珠,滴落在她胸前,然後順著那道溝壑,直直往下。

    秦靳北垂眸,視線一直追隨著那滴水珠,絲毫不掩飾眼底的欲念。

    南慕,我想要你。”

    他想要她。

    一直都想。

    她的臉,“騰”的一下變得滾燙,從臉頰到脖頸,甚至是胸前的皮膚,由裏到外,都透著紅。

    這個晚上,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雖然她和他,躺在了一張床.上。

    你很少說自己的事情,”南慕側著身,枕著手臂,看著身旁的男人,“以前都是我說得多。”

    想知道什麽?”他的聲音很低,略有一些啞。

    目光相交,南慕借著窗外的月光和燈光,看清了秦靳北的輪廓,還有他的眼睛。

    他的眼窩很深,一雙眼睛顯得很深邃,在夜裏,又格外明亮。

    她伸出手,隔空描畫了一下他的眉眼。

    似乎是覺得這個動作很有趣,做完之後,南慕不禁笑出了聲。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那天晚上我說怕黑,隻是想誆你讓我進來?”南慕烏黑漂亮的眼睛染著笑意,看著他,不想錯過秦靳北臉上的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四年前的那個晚上,小區停電,秦靳北出現的時候,她站在角落裏,也是這樣看著他,對他說,“我能不能跟你待一會兒?我有一點點怕黑……”

    是。”秦靳北低啞的聲音,把她的思緒由回憶拉回現實。

    那你……”

    因為,我想讓你進來。”他打斷她,聲音很涼,眼神卻很熱。

    *

    第二天上午。

    秦靳北推門進去的時候,恰好看見韓局在倒水。

    收拾得幹淨整潔的辦公桌上,兩個年代感極強的瓷缸子突兀地立在那裏,一下子吸引了秦靳北的注意力。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局裏上上下下都說,那個瓷缸子是韓局接待來客的最高標準。

    韓衛業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放下手裏的東西,繞到辦公桌另一端落座。

    你小子夠大牌的啊,是不是還要我上家請你去啊?”韓衛業虎著臉,看著對麵的秦靳北,語氣有些不悅。

    秦靳北笑了笑,倒是沒被韓衛業唬人的架勢嚇住,徑自走到韓衛業對麵坐下,“韓局。”

    韓衛業看了一眼時間,秦靳北比約好的時間晚了十分鍾,至於這十分鍾他在幹什麽,韓衛業剛剛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剛才南慕滿臉通紅跑進來的模樣。

    這大庭廣眾的,你好歹控製著點兒。”

    秦靳北挑了挑眉尾,沉默了片刻後開了口,“您年輕的時候,不是也追求過我小姨。”

    您應該能理解,”他頓了頓,“雖然結果……未遂。”

    臭小子!”韓衛業被秦靳北調侃地臉上有些掛不住,斥了一句。

    過了一秒,辦公室裏再度安靜下來。

    韓衛業看著眼前的秦靳北,又好氣,又好笑。

    這幅情形,熟悉得讓人眼熱。

    打算啥時候回來?”

    韓衛業再度開口的時候,開門見山。

    你就因為四年前那一件事兒,就給自己判了死刑了?”

    你是拿自己當人,還是拿自己當機器呢?”韓衛業看著沉默的秦靳北,嗓音發啞,“機器連軸轉還有個壞的時候,更何況是人。”

    說話間,韓衛業的目光直直落在秦靳北身上。

    他安靜地坐在那裏,像是很認真在聽他說話,卻又安靜得沒有絲毫存在感。

    就好像很多年前,韓衛業正在氣頭上的時候訓他,他看著像是聽進去了,結果又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韓局,我上午在學校還有課,下次再來看您。”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秦靳北垂眸看了一眼,收了手機,然後起身。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個課怎麽上的呢?跟我這兒裝人民教師呢?”韓衛業看著秦靳北這幅模樣,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趕緊的滾蛋,看你這副混樣子就來氣!”

    相較於韓衛業的氣急,秦靳北倒是相當的好脾氣,他不急不緩地轉了身,離開了辦公室。

    韓衛業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最終也跟了出去。

    眼前,秦靳北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韓衛業盯著那一點,心裏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隻剩下悵然。

    這小子,還是個混不吝,這麽多年了,一點兒沒變。”

    不遠處,沈算和邢厲朝著韓衛業的方向走來,恰好聽見了後半句話。

    韓局說得對!”離韓衛業還有幾步距離的時候,沈算一個大步上前,昂首挺胸,站得筆直。

    韓衛業轉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就這麽背著手走了。

    沈哥,韓局剛才說什麽了?”一旁的邢厲撓了撓板寸頭,表情有些莫名。

    沈算悠悠轉過頭,看他一眼,兩手往身後一背,也徑直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