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鬼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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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茂密的樹林連翹繼續往東走,剛才音樂聲是從這個方向傳來,果然往東走出兩三百米便有一個一百多平方的空地,一間低矮的灰白平房便豎在這塊小空地上。連翹的心髒陡然一陣攣縮,沒有冒然地衝進屋中,此刻那個演奏樂器的人說不定就守在暗處等候她。
這間平房麵積不大,從前麵看有兩扇門和兩扇窗,可能是有兩個房間。房間似乎沒有開燈,從窗子看過去裏麵黑乎乎的一團。連翹將自己隱在濃重的夜色中,屏住呼吸傾聽屋中的動靜。
屋裏沒有任何的動靜,甚至連微弱的呼吸聲都聽不到,仿佛在這屋中並沒有人存在。
難道那個人已經發覺自己,所以已經離開了。連翹一想到這個可能,便忍不住踱到那間屋子前,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傾聽,裏麵確實沒有半點聲息。
門被輕輕推開,連翹警覺地走進屋中,屋中黑洞洞,比外麵還要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連翹站了半晌,眼睛方能看清屋中的陳設。
靠著牆放著一張床,床|上鋪著一床被子,連翹正要走近忽然身後傳出一聲極輕的歎息聲,頓時她整個身體繃得僵直,一粒冰冷的汗珠從鼻尖滲出來。武功越高的人,越是容易隱藏自己的氣息,她進入這間屋子已有幾分鍾,竟然一直沒有發現屋中有人,可見這人的武功遠在她之上。要不是這人故意發出歎息,自己根本就不能察覺他的存在。
連翹站在那裏不敢動,此刻她的動靜全在那人的眼皮底下,敵在暗,我在明,唯有以不變應萬變。她屏住呼吸仔細分辨那人的氣息和所處的方位,但是她再次失敗了,那人發出那聲輕歎後就再也沒有聲息,仿佛這屋中又隻剩下連翹。
冷汗不斷從連翹完美的鼻尖滲出,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慌和害怕,即使沒有和那人麵對麵,甚至過招,她便已經感受到那人的強大。
她的眼睛凝視著前麵一堵光禿禿的牆,牆是黑的,什麽也看不出。連翹右手握成拳做出攻擊的姿勢,左手不經意地去摸長褲口袋,口袋中放著一塊手機,她捏著那塊手機慢慢地移到胸口,倏地她就按動手機鍵,綠色的熒光瞬間投射在狹小的房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在灰白的牆壁現出蹤跡。
連翹連想都沒有,閃電般的轉身,排山倒海的一拳揮出。
那一拳仿佛是打在一堆棉花裏,而且連翹還感覺到自己揮出的拳頭像要被那人吸進腹腔,她不由得立即撤回拳上的力道。恰好在這時手機的熒光熄滅,屋子重淪回瘮人的黑暗中,那個人的氣息再次消失。
連翹緊張得大氣不敢出,高手過招一招便知結果,那人實力比她高出幾倍。她瞪著那麵牆,凝神戒備,隻待那人攻擊便全力相搏。十幾分鍾過去,那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卻並沒有發起攻擊,就好像他並不這屋中。
此時屋外又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連翹心裏益發著急,這個時候來的必是屋中人的同夥,最可能就是那黑衣女子,這黑衣女子武功不弱,屋中人尚且不敵,何況又加上她。
連翹。”門外有人在低聲呼喚她的名字,是樸硝。
連翹心中一喜,不顧一切衝出屋子,樸硝正站在門外向四周驚疑地張望,她不由分說拽住樸硝的手便往山下奔去。狹小的屋中安靜寂寥,一個高大的黑影從屋頂如一片樹葉無聲無息落下來,他手裏拿著一隻口琴,麵目隱在一張恐怖的鬼怪臉譜後麵,忽然他伸手揭下臉譜,瞬間幽暗的夜色在他英俊的麵孔輝映下竟有了些光色。
直到跑到山口連翹才鬆了一口氣,而衣衫卻汗透了。
怎麽了。”樸硝頗為奇怪。
連翹喘著氣,半晌才道:“你怎麽找到那裏去。”
我開始找了一陣什麽都沒找到,後來想到你說那間房子可能在水流的地方,所以我又下山沿著溪水往上找,然後就看到這間屋子。我以為你在屋中就喊了一聲,接著你就從屋中衝出,現在我倆就在這裏了。”
樸硝,我沒有猜錯,我昨夜就是被關在這間屋中。”
那你為什麽要走?”
連翹麵色凝重,道:“屋中有個武功十分厲害的人,我和他對過一招,他的武功比我高出幾倍,我不是他的對手。”
什麽?是個什麽樣的人。”樸硝大吃一驚。
是個男人,也穿著雨衣,臉上戴著一個鬼怪臉譜,看不見樣子。他的武功極高深莫測,我根本無法分辨他所處的方位,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樸硝瞧著她,她的鼻尖還在微微地滲汗,氣喘籲籲,麵色酡紅,高聳的胸脯在激烈起伏,可見連翹並不是蓄意誇大那人的武功。“那人的武功既然如高強,怎麽他會放過你。”
我也不知道。”連翹老實地說,如果那人真要攻擊她,她的確是招架不了幾招。
不要再想了,我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樸硝按住她的肩安慰。
法拉利駛向寬闊的大馬路,夜裏的風輕柔地吻著連翹美麗的麵龐,剛剛經曆一場驚心動魄的拚鬥和身心疲憊下,她靠著椅背睡著了。法拉利一直向前開著,如蝸牛般行駛。
這離終點還很遠哩。
中午連翹在餐廳吃飯,由於初來特警隊連翹和大部分同事都不太熟,而且特警隊也鮮有女性,男人的話題女人總是很難插上嘴,一般連翹會端著餐盤獨自坐在角落慢慢吃飯。
菜是兩葷兩素一湯,土豆牛腩、板粟燒雞翅、熗白菜、燜南瓜,另外還有一碗紫菜蛋湯。餐盤的菜很豐盛,顏色也很鮮豔,連翹卻吃得有點食不知味。
那兩個穿雨衣的男女到底是敵是友,為何兩次衝她而來,但到最後卻又放過她。
何必文突然出現在餐廳門口,他在門前張望,忽然看到連翹便迅速走到她麵前,道:“連翹,有兩夥黑幫在天南城械鬥,王局讓我們趕緊去現場。”
好。”連翹放下手中的筷子。
何必文便是上次在特警專業技能測試中突襲連翹的那個光頭,他當特警如今已是第六個年頭,為人甚是豪爽義氣,當連翹進入特警隊後他特意為那件事向她道歉。連翹和他也比較談得來,知道他有一個三歲的女兒,老婆在一家幼兒園當老師,家庭幸福和睦。
二三十名特警立即穿防彈衣戴頭盔全副武裝乘六部警車匆匆趕往天南城,何必文在車中告訴連翹,這兩夥黑幫是S市中勢力較大的兩股幫派,一夥是由河南人組織的黑斧幫,成員大多是由外地來S市的無業人員。而另一夥幫派是潮州人,便稱為潮州幫,據說和香港某黑幫有密切聯係,成員除了潮州人外,還吸收了不少S市的青少年加入,人員達到200人。
兩幫人皆以勒索、綁架、收保護費、販毒、高利貸、開設色|情場所以及走私電子器械為賺錢途徑,雖然平日有衝突,但是很少大白天的公開聚眾械鬥。
連翹,你第一次出警,要特別的小心,對方身上可能會有槍。”何必文小聲叮囑。
不是穿了防彈衣嗎?”連翹瞧著自己纖瘦的身軀被裹成厚重的粽子,似乎連走路都不太利索。
何必文瞟了她一眼,壓低嗓音道:“對於重型狙擊槍,防彈衣也無能為力。”
警車趕到天南城時,兩夥黑幫鬥得正凶,雙方手持鐵棒和斧頭互毆,不少的人已經掛彩,還有十來個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不許動,全部不許動,抱頭,蹲下來。”何必文手持防暴槍威風凜凜站在最前麵,其他人也立即分列在他身後用槍對準場中正在鬥毆的兩夥黑幫團夥。
連翹剛進特警隊,射擊訓練才隻是初步階段,因此特警隊並沒有給她配備槍支。
兩夥人看著簡直如天兵天將臨凡的武裝特警,很快扔下手中武器配合地抱頭蹲下,這倒並不是他們懼怕特警,進監獄對他們這種刀口過活的人來說司空見慣,進去後不久便會有人將他們保出來。再不濟,隻要沒鬧出人命,坐幾年牢又可以放出來。
轉瞬這兩夥人便被銬上手銬,幾個重要的頭目先被押上警車。何必文摘下頭盔摸著光溜的腦袋,他身材壯碩,生性怯熱,當穿上厚重的防彈衣後更是滿臉大汗。
連翹,我們可以收隊了。”這個東北漢子說話的嗓音總是像敲鑼般響亮。
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連翹笑道。
你以為是像電影中警察和黑幫血戰,屍橫遍野,那太誇張。”
連翹不禁為自己的想像暗笑,她看著四周,這裏是S市的一個城中村,周圍遍布高矮不一的住宅民樓,由於兩夥黑幫械鬥,居民怕沾惹上是非早躲進家中,隻有一兩家膽大的店家半開著門。
她轉過身看向警車,一片黑色的雲不經意落進眼角的餘光,她不由自主地又回過頭去,對麵一幢五層高樓的天台上佇立一個人。那人身著黑色的雨衣,麵戴鬼怪臉譜,寬大的雨衣被風吹拂宛若天空中的一片烏雲。
是昨晚在山中遇到的那個鬼臉人。
連翹頓時大吃一驚,隻見那人伸手從從雨衣中摸出一件長管形物體,那形狀,他端著那東西的姿勢,分明那物體是一枝重型狙擊步槍。瞬間連翹有些迷糊,腦袋像生鏽似的轉不動,她看著周圍的人群,兩夥黑幫嘍羅抱頭蹲在地上,再看過去是持槍戒備的特警,然後是光頭的何必文,他將頭盔夾在腋下,另一手擦拭著腦袋流出的汗水。
小心……”連翹忽然反應過來,她衝何必文大聲喊道,但是剛喊出兩個字,她就看見何必文被陽光曬得像麵鏡子的腦袋冒出鮮紅的血來,那些血翻湧著,冒著熱氣,像剛擰開的水龍頭,血噴濺出來。
何必文連回頭都沒有,壯碩的身軀撲倒在地麵,鮮血從他的腦袋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