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樸硝的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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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照例少不了湯,大碗熱氣騰騰的雞湯,看著連翹喝完了一整碗湯石尤風這才滿意地點頭。“今天你怎麽這麽乖,肯喝完湯了。”石尤風揶逾她。
連翹因為遺失了墜子心中不安,那是石尤風母親的遺物,可想而知其重要性,而且自己曾經還說過,物在人在。以往輪到喝湯時,連翹總是推三阻四,喝了幾口便不肯再喝,因此現在一返常態,乖乖地把一碗湯全喝幹淨了。
尤風,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你聽了可不要生氣。”連翹鼓起勇氣。
看到她一本正經的模樣石尤風不禁也奇怪了,隻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什麽事?你說出來聽聽,也許我不會生氣。”石尤風繼續逗她,連翹比較呆,沒什麽幽默感,一逗她就會急眼。
果然連翹急了,苦著臉道:“你一定會生氣的,算了,我說了,你媽媽的遺物,那個墜子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
石尤風忽然不說話了,眼睛瞪著她,連翹慌得趕緊扯他的衣袖,道:“我就知道你會生氣的,我現在就去找。”說完,她真的要下床。
傻瓜。”石尤風趕緊攔住她。
墜子掉了,我真不是有意掉的,現在我也不知道掉在哪裏了。”連翹又急又慌,如果墜子是在跳海時掉的,那根本沒法找回來了。
石尤風撲哧笑出聲,從口袋中摸出一物放在她的手心中,道:“你看這是什麽。”
手心裏有一枚硬物戳得皮膚癢癢的,連翹定睛看去,瞳孔倏地放大了,手心裏赫然放著那枚天蠍墜子。“怎麽會在你這裏?你怎麽找到的。”連翹頓時喜不自勝。
前天你失蹤後,我聽鄉鄰說你去了往海邊的路,就一直找了過去,在海灘上發現了墜子。”
這樣啊。”連翹鬆了一口氣,虛驚一場。
石尤風細心地替她係上了墜子,又逗她道:“以後可不要掉了哦,將來我們兒子給他媳婦的。”
連翹望著他不斷傻笑,石尤風忍不住伸手去刮她挺直的鼻梁,笑道:“早知道你是因為這個才乖乖喝湯,我不應該把墜子拿出來,這樣以後你都會很乖了。”
在醫院住了三天,連翹的身體便恢複得差不多,在出院前做了全身檢查,胎兒比之前略微長大。不過醫生仍是再三叮囑,必須要臥床一個月安胎。
在回黃村前連翹本打算去看樸硝,但是石尤風沒有同意,連翹隻得給樸硝打了一個電話,電話中樸硝的聲音很消沉,提不起勁,看來和良子的那段感情對他打擊頗大。但是令連翹欣慰的是,樸硝表示自己已放下良子,不會再去打擾她。
時間如雁翼般劃過,轉眼半年的時間晃晃悠悠過去了,新的一年到來,前兩日連翹去醫院檢查,胎兒情況一切安好。做B超的女醫生自從在報紙上看到連翹的新聞,對她非常崇拜,因此悄悄告訴她,她懷的是一名男嬰。沒想到連翹聽後悶悶不樂,她一直幻想生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倒是石尤風高興得合不攏嘴,立即在市區買了許多件男嬰穿的小衣服,還有飛機,火車等男孩子玩的玩具。
上午時樸硝來了,他傷勢痊愈後便回公安局上班,據王全清講,樸硝比以前更加勤奮地工作,起早貪黑,在各種打黑行動中總是第一個衝鋒陷陣,破獲了好幾起案件,已提升為特警隊的大隊長。
連翹,半年不見你長胖了好多。”樸硝打量連翹,盡管身材十分臃腫,但是別有一番風情,她的麵色紅潤,眼睛裏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光彩,竟出落得更加俊俏了,
連翹臉紅了,半年躺在床|上光吃不動,而且一天吃好幾餐,不長胖那才是怪事。偏那桂花姐覺得她還太瘦,將自己家的雞宰了一隻又一隻往她家裏送。前兩日在醫院檢查時,體重比懷孕前增長了30多斤,連翹想不出30多斤具體是多少,但一想到堆在案板上賣的豬肉需要割上好幾條就有30斤,便嚇得不寒而栗。
你快要生了吧。”樸硝盯著她圓滾滾的腹部。
嗯,預產期是下個月。”其實,檢查時醫生告訴她,胎頭已經入盆了,可能不會等到下個月便會提前生產,讓她早做好準備。“局裏有大和間諜的線索嗎?”
樸硝搖搖頭。
自從連翹上次被弑手盟囚禁海島事件後,這個神秘組織仿佛一夜間在S市消失了,半年以來沒有他們的任何蹤影。王全清幾次在S市的海岸及附近島嶼搜索,但皆無所獲。
但是完全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神秘組織依然還隱藏在S市,就像毒蛇,隻要時機到就會出來咬人,在長久的冬眠後,它的毒牙蓄滿了毒液,因此它的攻擊會更加可怕。
所以,暴風雨的前夜總會比往常更平靜。
對了,來了這麽久還沒看見你丈夫呢。”樸硝注視著這所簡陋的屋子,所有的家具是幾十年前的舊款,但被擦拭得幹幹淨淨。
他在後麵喂豬,還要打掃豬圈。”連翹笑道。
幾個月前石尤風突發奇想,在屋子後麵砌了一個豬圈,養了兩頭小豬崽,預備著連翹生產後就宰殺了。如今這兩頭豬崽已經逾兩百多斤,喜得石尤風更加精心喂養。
什麽?他喂豬?”樸硝大吃一驚,眼前不覺浮現出石尤風俊朗的麵孔,這樣的男人居然喂豬,樸硝簡直不敢置信。
是啊!不瞞你說,不止喂豬,他還養了雞,種了菜地,所以整天忙得很。”
他可真厲害,什麽都會。”樸硝詫舌。
什麽厲害。樸硝,他這叫不務正業,我讓他出去工作,他偏要陪著我,然後喂豬養雞種地。”
樸硝瞧著連翹,她言語中雖是責備,但是眼眸中滿是舒心的笑容。“帶我去看看,我想看你家的豬圈。”樸硝被她的笑容感染了。
豬圈就在屋後麵二十多米遠的地方,當初建豬圈時連翹死活不同意,覺得離屋子太近會臭,但石尤風信誓旦旦保證把豬圈侍弄得幹淨,不會有臭氣熏擾連翹,連翹才勉強同意了。
石尤風穿著一套舊棉布衣服正在清掃豬圈,這些豬不懂廉恥,往往是一邊吃一邊拉,豬圈裏除了被豬嘴拱出來的飼料和白菜葉子,便是東一堆西一堆散落的豬糞。石尤風勾著腰,耐心將豬糞掃進鐵撮箕中。
樸硝老遠就聞到了一股豬糞臭,他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這時候連翹走了過去。石尤風也瞧見她,兩人隔著豬圈說話,然後連翹從口袋裏掏出手絹給石尤風擦汗。
你們真幸福。”
連翹轉過頭,笑道:“你也會幸福的,樸硝,中午讓尤風做菜給你吃。”
不用了,我還要趕回去,其實,今天我是來給你們送請柬的。”說完,樸硝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嶄新的大紅請柬來。
連翹的眼神在那張大紅請柬的封麵上繚繞,上麵燙金的雙喜字無疑在說明這是張喜帖。“是局裏誰要結婚了嗎?請你特意送過來的。”
是我要結婚了。”樸硝將請柬塞到了連翹的手中。
你和誰結婚?”連翹愣住了,她下意識打開請柬,上麵用工整的黑色芯筆寫著:送石尤風先生,連翹女士台啟,謹定於2006年2月19日(星期日)為樸硝、周之寒舉行結婚典禮敬備喜宴,恭請光臨!“周之寒是誰?”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我未婚妻,其實一直都沒和你說,年前我媽給我安排了相親,她是個大學的老師,長得也挺漂亮,我媽對她非常滿意,希望我們兩個人盡快結婚。”
為什麽是你媽媽滿意?你滿意嗎?”
我媽滿意我就滿意。”樸硝撓著頭發笑,這時衣袖扯起露出了手腕處的一道深紅色的疤痕,大約是察覺到連翹的眼神,樸硝趕緊放下手,又將衣袖拉下來掩蓋住了疤痕。
是你結婚呀!怎麽可能是你媽媽滿意你就滿意。婚姻是人生大事,要仔細考慮好,你不要匆忙就決定了。”
你當初不也很匆忙,第三次見麵就在教堂結婚了,這次我是遇到對的人,所以也想早點安定下來,讓我媽放心,她一直在為我操心。而且我奶奶因為子鷹的事一直臥病在床,我結婚也可以讓她老人家開心一點。”
連翹瞅著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樸硝的眼睛是灰暗的,甚至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快要結婚的興奮,聲音低啞,雖然頭發修剪得短薄,胡茬也刮得幹淨,但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十來歲,一點年輕人的精氣神都沒有。
你才25歲,不需要這麽早考慮婚姻。”連翹勸道。
25歲已經不小了,我爸就是25歲結婚然後才開始他的事業。所以結婚後,我就可以更加安心工作,沒有後顧之憂了。隻要我給我家留下了後代,做什麽都不用怕了。”
樸硝以還要給其他朋友送請柬為由匆匆告辭,連翹呆了半晌,樸硝的話隱隱中有不祥之感,莫名地連翹又感覺到熟悉的死亡氣息又將臨近了。
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麽就讓遺憾來得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