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殺戮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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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隻是淩晨三四點鍾,桂花姐便把她的丈夫黃忠叫了起來,讓他開著家裏的長安送連翹去市裏看望石川澤。連翹給石尤風打了幾個電話沒接後,桂花姐便猜測石川澤的情況可能很嚴重。
妹子,你盡管去,娃有我看著,你不用擔心。”
本來連翹想把石生也帶去,但是孩子太小,而且還時常喂奶,桂花姐便自告奮勇幫她帶孩子。看到桂花姐如此熱心,連翹也不便拒絕。
年前黃忠買了這部長安,桂花姐心疼油費錢,因此這部車也沒開到幾次。
夜裏的風還有點冷,剛出門的連翹不由瑟縮起肩膀,她看著天色,夜空裏隻有幾個可憐巴巴的星子,此時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莫名地連翹又有點舍不得孩子了,轉身進入屋裏,石生躺在床|上睡得正熟,連翹忍不住在他紅蘋果似的臉蛋上猛親了一口,這才在桂花姐的催促下離開。
車駛出了村子,連翹瞧著車窗外,忽然想起了一年多前隨石尤風第一次來到黃村,她的臉不禁羞紅了,那時的自己是多麽的大膽啊,簡直不像一個正經女人。
窗外快速地飄過了一片黑色的烏雲,連翹眨了一下眼睛,把頭伸出窗外去看,外麵的夜色如墨一般稠厚,似乎整個天地就是一片巨大的烏雲。
車繼續向前飛奔,連翹疲倦地靠在椅背上打盹,但後背剛觸碰到椅背她的身體便騰了起來,霎時腦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劈過。
那不是一片烏雲,那是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人,大和弑手盟的殺手。
黃大哥,趕緊把車掉頭,我們快點回去。”連翹嚇得不輕。
怎麽了?不是要去市裏醫院嗎?”黃忠有點不解。
現在先不去了,快把車開回去。”連翹的聲音不禁顫抖起來,如果自己的猜測屬實那是多可怕的事情,所以最好的是自己想錯了,那僅僅真的隻是一片烏雲。
長安掉轉過頭向著村子駛回去,路上一直寂靜寥然,可在連翹的眼中,那條沙子路似乎突然變得沒有盡頭了,在連翹的焦灼中長安終於返回了她的家門。
這時連翹的一顆心幾乎是要從心腔裏蹦出來,屋子裏的燈是熄的,她衝了進去按開燈,桂花姐和石生不在臥室裏,廚房裏也沒有,其他房間更沒有。連翹趕緊又奔到桂花姐家,此時黃忠已經進入家裏,當連翹衝進來時隻看見黃忠已經癱軟在地上。
從堂屋到臥室裏一路上都是拋灑飛濺的血跡,桂花姐躺倒在堂屋的正中,她的脖頸處有一道很深的刀口,這刀將她的頸動脈割斷了。連翹伸手去摸桂花姐的手,她的手心還是軟的,顯見是剛剛被害。這個人的刀法很快,也很準,桂花姐幾乎是立即氣絕身亡。
連翹心中悲痛,但卻又哭不出來,在臥室裏連翹又發現了四個孩子的屍體,有的躺在地上,有的半臥在床|上,他們同樣是被凶手割斷了頸動脈大出血致死。
石生。”連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然而她找遍了屋子沒有發現。忽然連翹又想起桂花姐死前的樣子,怒目圓瞪,雙手向前呈抓的姿勢,她在臨死前還要抓住什麽東西似的。連翹不由想到那個凶手搶走了石生,桂花姐從屋裏追出來,然後就被凶手殺害了。
頓時連翹幾乎可以肯定了,對方是要搶奪自己的孩子,而無辜的桂花姐和她的四個孩子卻不幸慘死在了弑手盟的手中。
連翹將四個孩子抱上床,又走到堂屋,黃忠仍是癱軟狀態,兩眼發直,隻有出氣而沒有進氣。連翹趕緊去推他,沒料到黃忠卻突然倒在了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彈了。連翹忙去撫觸他的鼻端,這時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這個憨厚的漢子目睹自己的妻子慘死,他悲痛之下竟然也氣絕身亡了。
霎時連翹整個人都空了。
不知過了多久連翹才回過神撥打王全清的電話,半個小時後警車風馳電掣般趕到了黃村,王全清勘查現場的痕跡,屋子裏沒有打鬥痕跡,這個凶手武藝極高強,全部是一刀致命。
是鬼臉人嗎?”
連翹搖著頭,道:“不像是他的手法,鬼臉人不喜歡用刀。”鬼臉人最擅長扭斷別人的頸骨,幹淨利落而沒有血跡。
他們是針對你,所以才搶走了孩子,我估計很快他們就會用孩子來要脅你了。”
連翹雙眼如打了雞血一般紅,熱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手裏握著手機,但她就是不敢和石尤風打電話。該怎麽說呢?沒有照顧好兒子,也沒保護好桂花姐一家。
你現在想怎麽辦?是去市裏醫院還是留在這裏?”王全清盯著她,這個堅強的女人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了。
王局,這裏你幫我處理吧,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她伸手摸著眼睛,沒想到眼淚就在這一抹之間全掉了下來,霎時淚水就止不住了,她號嚎大哭起來。
不要哭了,我們要堅強,這樣才能為死去的人複仇。”王全清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去市裏,桂花姐一家就不會死了。”
別想太多了,你現在還在做月子,不能太悲傷。”
屋外聚滿了不明事情真相的圍觀群眾,大家議論紛紛,王全清著手通知桂花姐的親屬趕來處理後事。連翹一直精神恍惚,此刻她的心中充滿了濃濃的愧疚感,如果不是因為她,桂花姐一家就不出全部死於非命。
桂花姐沒有直係的親屬,僅剩下幾個遠房堂叔伯的,王全清打了電話但是對方推脫家中有事,要麽身體不好不能來。黃忠的情況也差不多,他是上門女婿,雖有一個親弟弟,但是遠在北方,表示回不來,讓公安局幫忙處理。
我去找尤風。”連翹沒有處理後事的經驗,父親去世是石決明親手操辦,母親去世則是石尤風代勞,她覺得目前隻有讓自己的丈夫來處理,況且此事也必須要馬上告訴他才行。
屋子外拉著紅繩圍成的警戒線,連翹突然感到一陣難以抑製的暈眩,幸好身畔的王全清扶住了她。這一年多的時間,她身受兩次重傷,又接著懷孕,生產,身子骨還是不如以前結實。
司機小楊送連翹去市裏的人民醫院,一路上連翹忐忑不安,那該怎樣和石尤風講,桂花姐對他來說不亞於自己的親人。
到了醫院,連翹從值班的護士問清石川澤的病房,得知石川澤仍在手術室中進行手術。連翹趕緊跑到門診三樓的手術室,一眼就瞧到了滿麵急色的石尤風。石尤風和石決明坐在最前麵的一排椅子上,石決明低著頭,一副沉思的模樣,而石尤風始終盯著手術室的大門,緊張而不安。
尤風。”連翹的眼圈一紅。
石尤風看到她心中先是一喜,可是看到她的神情心不免沉了下來,瞬間從椅子上衝過去,抓住她的兩條胳膊道:“怎麽了?連翹,你來幹嘛?怎麽不在家裏?”他下意識地瞧著連翹的身後,並沒有其他人跟在她的後麵。
對不起。”連翹一張開嘴眼淚便嘩地往下掉。
到底怎麽了?”石尤風心頭撲通亂跳,總不會是孩子出事了吧。但是他不敢問,害怕一旦問出便成為事實。
連翹撲到了他的懷中,抽抽咽咽道:“對不起,孩子不見了。”
頓時石尤風便如墜冰窖,果然就是被他猜中了,但這時他不忍心責備連翹,他伸手擦拭著連翹麵上的淚痕,柔聲道:“別哭了,我們可以把孩子找回來的。”他的心裏如同流血,感覺喘氣都很困難了。
可是沒想到還有更令他恐懼的事情,從連翹的嘴裏毫無隱瞞地說出來了。
我本來想來看公公,所以桂花姐讓黃大哥送我來,車剛開出村子,我就發現了不妥。可是我回去的太晚了,桂花姐已經被人殺死了,還有那幾個孩子也被害了。黃大哥看到後,也傷心過度過世了。”
抓住連翹胳膊的手無力地滑了下來,石尤風的身體向後倒退了兩步,所有可怕的事情都在兩天之內全部來臨了。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幾個穿戴著手術衣的醫生走了出來,向他們彎腰示意。“對不起,你的父親腦部積血太多,我們已經盡力了,你們進去看他最後一眼吧。”
石川澤安靜地躺在手術台上,他的臉上並無痛苦之色,相反還有一些喜意。石尤風和石決明輕聲叫喚著,石川澤似乎聽到了兒子的呼喚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虛弱地在眾人麵上晃過,便落在了石尤風的臉上,他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抓住了石尤風。
石決明揣測是父親有話要和石尤風單獨說,便拉了拉連翹的衣襟,道:“我們出去。”
連翹跟在石決明的後麵走出手術室,這時石尤風將石川澤的手反握在手心中,道:“爸,我是尤風,我在這裏呢。”
嗯,尤風。”石川澤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道:“孩子,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你大哥我不擔心,他機靈,而你太死心眼了。”
爸。”
石川澤歎了一口氣,此時他說了太多的話變得更虛弱了,那似乎耗盡了他身體所有的力量,他瞧著石尤風眼裏滿是柔情,低聲說了一句話,但是石尤風什麽都沒聽清。石尤風俯下身去,這時終於聽清了石川澤的聲音。
做一個華夏人。”
說到這裏石川澤的聲音嘎然而止,那隻手從石尤風的手心裏沉重地摔了下來,石川澤的頭部也歪向了裏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