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母子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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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陰雨的過後,天還是灰蒙蒙的,陳景蓮跟著張維漢走進一間極其陰涼的黑屋子。
啪!”張維漢按亮下門口的開關,屋內燈亮了,盛夏時節偌大的屋子卻冷意習習,溫度比大超市冒白氣的生鮮區還低出許多。
陳景蓮邁進去的一刹那,全身雞皮疙瘩、汗毛都樹起來了,雙腳似被什麽膠水粘在地上般,抬起來也是舉步維艱,腳下的黑高跟鞋“噠--噠--噠!”敲擊地麵的聲音都帶著惶惶不安。
張維漢低頭核對手裏的鑰匙牌,繞過空屋中間的白色平台,他嘩啦啦扭轉同編號的方箱鎖聲,聽在陳景蓮耳中似是低泣,女人的或孩子的,總知那聲音令人周身寒顫、耳膜生疼、心跳加快,雖然隻幾秒鍾卻似魔音般把陳景蓮最後殘存的意誌摧毀了。
隨著張維漢拉出存屍箱的動作,“哐啷啷!”另一種魔音傳來,陳景蓮仿佛看到自己的魂魄飛出體外,隻剩瑟瑟發抖的軀殼煢煢孑立於老警察身邊。
鐵箱裏,那孩子如個雪人般頭發、睫毛上都帶著白霜,臉色紫紅、嘴唇紫黑,小小不足1.2米的身軀躺在狹長的屍箱裏是那麽的不協調,沒有任何衣服保暖的小胳膊、小腿都是暗紫紅,更為可憐的是小肚子上還有一條“工”字行長刀口。
陳景蓮死咬嘴唇、身體顫抖著,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卻已是淚雨滂沱,她胳膊顫抖著抬起來卻也是千斤重壓著,手一觸到那個鐵盒就再也動不得了。
張維漢看著陳景蓮完全崩潰不能自控的狀態,遲疑著抽出屍箱,放到白台上,“給你5分鍾。”
陳景蓮腳下踉蹌著跟到台子邊,趴在鐵箱上泣不成聲。
張維漢濃眉鎖緊,靜默注視著陳景蓮落在孩子身上的眼淚,心髒慢慢揪緊了。
時間到了!”張維漢低沉發聲,孩子是希望、是未來,卻也是最弱小、最經不起摧殘的生命,為人父母者也最見不得孩子受傷害。他壓抑的把屍箱放回去,轉頭看癱趴在平台上的陳景蓮,“走吧!”
老警察的話音沒有溫度,拉扶陳景蓮的手掌卻還有絲暖意,陳景蓮如踩在八級裏氏地震坍塌的地麵上,被張維漢帶出危機中心。
再坐進審訊室,張維漢沉默注視著陳景蓮,幾分鍾後看她呼吸平穩、抽泣停止,“你是孩子媽媽?安排你休息一會兒。”
陳景蓮緩緩點頭,“我想給孩子下葬。”
應該的。你的事情不交代清楚,不能自由出入,我可以替你安排。”
陳景蓮雙手顫抖著抱著顫抖的肩頭,“那個好心人,我可以見見他嗎?孩子從小就怕警察叔叔,我想孩子可以睡得安心些。”
張維漢睿智地思索著,圖海雲天大酒店董事長,低調的愛心人士,現在又被點名求見,因緣際會還是別有隱情,“你隻能在公安局見。警方為你提供便利,你也應該坦白配合警方工作。”
陳景蓮沉默點頭,抱著肩膀的雙手死死地抓著顫抖的肩頭。
安排你休息一小時,之後安排你們見麵。”
陳景蓮緩緩站起來,朝張維漢深90副鞠躬,“謝謝你,警察同誌!”
張維漢走出審訊室,心情雖是因為那孩子沉重,卻是在山窮水複疑無路時,有種即將撥雲見日之感。
……
迴雁山腹地,連綿的陰雨在太陽升起時分掃去陰霾,陽光透過還存著雨滴的車窗散落在秦暖臉上,沒有暖熱之意,隻有淡淡婉約的一抹,秦暖緩緩睜開眼睛,發覺自己依舊在冷知信懷抱裏,他像隻袋鼠一樣把自己的頭和上半身護在他懷抱裏,哪怕是睡著也沒有鬆手的意思。
秦暖安靜看著正上方,冷知信劍眉微皺、方唇緊抿!他看上去很不舒服,秦暖輕拉開冷知信手臂,再輕輕坐起,手才伸到冷知信頭頂,冷知信就警惕地睜開眼睛,“秦暖你醒了,我還以為又出狀況了!”
秦暖伸出的手落在冷知信黑發絲上,“嗯,我想看看你傷口怎麽樣。”
冷知信等秦暖解開布條看完,拉下她的手,“我沒事,放心吧!”
秦暖擔憂凝視冷知信布著滿紅血絲的深眸,“你都沒睡吧!傷口沒及時清理,發炎了。”她手又蓋在冷知信額頭上,“頭好燙!怎麽辦,得馬上想辦法幫你處理傷口、消炎、降溫。”
冷知信再次拉下秦暖的手,“傻丫頭,看看不到十米的距離,我們沒像前麵那車一樣沉到路下等死已經是萬幸了,別有那麽多奢求。”
秦暖抿唇焦慮地看著冷知信,“幾點了,我能不能下車去找後麵的車求助。
冷知信順順秦暖的亂發,“不用,你在我身邊安靜呆會兒吧!我喜歡你安靜的樣子,能讓人煩亂的心平靜下來。過7:00了,有時等待很無聊,有你的等待卻覺得時間跑得太快。”
秦暖依舊焦慮的左顧右盼,外麵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她緊張的趴在車窗邊向外看,“又有哪裏滑坡了嗎?”
冷知信晃晃自己的頭,隻覺得麵前有無數了個秦暖在眼中晃來晃去,“秦暖你別亂動,我看著眼花!”
啊!是救援直升機。”秦暖激動地大喊,“有人來救我們了!”背後沒有任何回應,秦暖回頭去看,冷知信卻已頭靠在座椅上,意識全無昏厥了。
冷總!冷總!”秦暖抱著冷知信靠躺在自己懷裏呼喊幾聲,冷知信卻沒有絲毫意識反應。
堅持一下,你堅持一下,救援馬上來了!”秦暖慌亂地絮叨著,明知有救援,現在看冷知信倒在自己的懷裏,卻是比昨晚等待死亡時還怕、還緊張。
腦外傷最要命,不知道傷到什麽程度,一個不留神智力、性命就……!”秦暖口中碎碎念,留意到冷知信躺下後,自己的裙子慢慢被血染紅了,心忽悠忽悠沉進萬丈穀底,“冷知信我求你,別嚇我!都說我命硬,全家都被我克死了,拜托你別嚇我!”
秦暖左手抱著腿上潮濕滾熱的頭顱,右手伸長用力把車門推開,“快來救救他,這有重傷患!快來,先救救他!”
有重傷患,先救他!拜托!”秦暖的呼喊求救聲,在轟隆隆的飛機螺旋槳下顯得蒼白無力,而這一刻在她心底卻是有個振聾發聵的回響,讓她怕得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