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芬緊抿嘴唇，在口腔和氣管裏運口氣，她深感呼吸不暢，自己整個呼吸係統都如被石塊、水泥砌死了，擁堵難當。

    看著此刻火冒三丈的宋元，吳秀芬感到對麵那恨不得殺死她目光，傳遞來絲絲寒意，令她後脊背發涼，“是！說這事兒時，我在司家打掃，有人打電話來，被司董發現了，後來司董告訴了冷知信，他是看不得陰小姐嫁進冷家，所以他拿我手機往陰小姐裏發信息……”

    宋元的嘲諷和鄙夷再度爬上麵頰，他終究壓製怒火緩緩坐下了。

    冷家大酒店的鐵三角，是怎樣的矛盾糾結，合作加拆台，讓原本複雜的事情亂上加亂。高智商高學曆人群裏再混著個貪婪自私的保姆攪渾水，他們不是失察，而是默認她的存在！有意讓她攪渾家裏家外的水。

    今天到這吧！”宋元莫名感到惡心，他不是文化人，卻忽地理解賈門焦大見多富貴家族的醜事憤慨，“等等！”

    宋元思索著看看吳秀芬，司奇兵問不了話，陰天野在認罪時還有攬罪，替司奇兵頂雷的嫌疑，得在這渾水摸魚多年的保姆口中再確認一下，他從檔案袋裏拿出日前盛傳媽祖流言的小紅本，“這個東西，你肯定見過，弄這個是誰的意思？”

    吳秀芬眼睛看著那個小紅本，“是司董和陰總兩人商量的，因為死的人太多，他們就編出了來這個，讓人以為是水怪作祟。”

    宋元挑挑眉，現在吳秀芬說什麽，憑他之前的所見所聞都不覺得奇葩了，“今天先到這！”

    宋元拿著筆和本起身出門，卻把吳秀芬扔在了審訊室，回辦公室他猛灌兩杯涼水，才覺得壓下這案子審問帶來的惡心之感，案子基本可以收尾，想到跑走的變異雀鱔，他心中不免又升騰出擔憂。

    宋元坐在位置上，拿著手機轉幾下才把電話打給陳科，“找第三條水怪的事兒，都通知下去了？”

    通知完了，我在水產資源局，局長的意思是專開一條群眾發現雀鱔的報警熱線，和這邊專家協商接洽人。”

    宋元點點頭，“河間村那邊河段、魚塘、水庫多，它能棲身的地方太多了！河間村下遊是河源村，也得多留意。”

    掛斷電話，宋元腦中浮出幾次訪河源村的情景，原來秘密藏在了河間村，一字之差，卻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元哥，潘陽找到了！”宋元手機裏進一天顧天琳的信息，她以為宋元還在審訊。

    宋元忙把電話打過去，“天琳，潘陽在哪？”

    在城郊的百靈度假療養中心。”

    宋元把手機夾到耳邊，一手抓起車鑰匙，一手鎖上手邊的抽屜，“你發我個位置，馬上趕過去！”

    宋元驅車去往百靈療養度假中心，腦中有案子見亮的輕鬆感，舒心和疲憊交加，他打個哈欠很想找人聊聊。

    盯著電話遲疑一秒，宋元果斷撥出了輕易不該撥的電話。看著手機屏幕上爛熟於心，卻是第一次撥出的號碼，宋元輕皺著眉，他能感覺到此刻心跳的頻率高於往常。

    宋元這通電話不隻是隨便聊天，某種意義上講，他是在與家屬溝通案件調查進展，秦福海秦爺爺是整個連環案件中第一個受害人。

    喂，元哥！”

    聽到秦暖輕柔甜潤的聲音，即便接下來的話題很沉重，宋元還是唇角微揚輕吐氣，“小暖，在幹嘛？”

    收拾文件，馬上下班了。”秦暖聽出宋元聲音裏的疲憊，“元哥，找我有事吧，你說。”

    宋元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輕攥起來，“也沒什麽，就是想和你說一下，我這邊案子馬上收尾了，忙完這周我有空去看看你。”

    嗯，恭喜元哥！”秦暖知道規矩，案件保密製度，不是涉及她的工作，自然不去細問。盡管聽到這個消息，她腦中跳出的第一個閃念是，冷知信有沒有罪，很想知道，卻也不能開口問，“忙完工作，好好休息。我這都挺好的，你不用急著來看我。”

    宋元輕皺皺眉，開車之餘點支煙，明知開車時吸煙不對，他還是特別想吸兩口，提神或是讓尼古丁麻醉一下口腔，他才好繼續接下來的話。

    秦暖聽著電話那頭細小的呼呼聲，“元哥，你在開車吧。你有事要不先掛斷？”她生怕自己忍不住去發問，更怕聽宋元說出自己不想要的回答。

    宋元放下車窗，狠吸兩口，把大半支煙按熄在車載煙灰盒裏，“小暖你爺爺的死亡原因查明了。”

    秦暖抓著手機匆匆走出辦公室，“嗯，元哥你說。”聽這話她有一絲絲慚愧，想冷知信竟然會忽略相依為命的爺爺。

    宋元看著那幾縷灰煙在車內散去，關上車窗，“秦爺爺是被害的。”

    秦暖拿著電話的手用力扣緊了，“是誰？”

    一個護工，他是受人指使的。”

    誰？”秦暖的聲音有點顫抖。

    宋元聽秦暖簡單的問話動動喉結，“司奇兵。因為從秦爺爺的舊剪報裏他看到了，你爸媽當年車禍的新聞，他想掩飾當年肇事後……”

    我爸媽也是他撞的！”秦暖的淚似斷線的珍珠劈裏啪啦砸落在她身前衣服上、胳膊上、鞋上，她手裏電話攥得死死的，隻覺得自己耳朵裏全是嗡嗡的噪音。

    是他！”宋元聽著秦暖顫抖帶哭腔的聲音心底泛起疼痛，該去當麵和她說的，那樣至少她哭時可以借她一個肩膀靠。電話裏隻有秦暖抽鼻子聲，聲音不大、頻率卻相當清晰。

    秦暖手裏電話抓得死死的，為什麽會是他，那個全酒店女孩子都當成恨嫁對象、常年微笑和善的代理董事長，冷知信交好又信任的舅舅！

    宋元聽著秦暖低沉的啜泣有跳過無線電波擁抱她的衝動，他動動喉結把後半句隻怕更令秦暖難過的話吞回腹中，“小暖，別哭了！哥聽著不放心你。”

    宋隊，你到哪裏了？”耳機裏傳來顧天琳的聲音。”

    天琳我馬上到了！”宋元回話中都帶著一絲無力。

    元哥你有事去忙吧！”秦暖鼻音濃重。

    宋元眼瞧著前麵幾米外的療養院正門，車子放緩速度，“小暖，你還好嗎？”

    元哥，下月是我爸媽的祭日，我想去祭拜他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