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上響起緩慢的腳步聲，我知道，他來了。

    隻是，我的身體像是釘在那裏一樣，怎麽也轉不過來。

    他的腳步停住了，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

    我知道，他不會叫住我。

    良久，他果然什麽都沒說。

    我送你！”霍展青在我身後說。

    我沒有再等，走下了樓梯。

    我的心裏像是有一萬支箭在瘋狂地射著。

    李沫白，到底你還是將我傷了。

    哥，你真的要送林溪嗎？”霍展顏湊上來輕聲地問。

    霍展青沒有應答，而是看了看我。

    我是要走的，留在這裏還做什麽？所有我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

    我們走吧！”我說著便邁開腳步要出去。

    等等！”

    那個聲音終於響起來了。

    我的腳步頓了一下，他要說些什麽？他還想跟我說什麽？我什麽都聽見了！

    他的腳步聲很快追趕上來。

    我轉過身去，他就站在我身後，臉色冷峻。

    我讓思揚送你！”他的語氣依然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然後我知道，為什麽這麽久以來，他那麽吝嗇他的柔情。他的柔情不是給我的，是給她的。

    幾乎是同時，梁思揚從外麵進來。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我不知道，可是他來了，那麽擺在我麵前的就成了選擇題。

    跟他走，還是跟霍展青走。

    林溪，你怎麽走？”霍展顏湊到我跟前問我。

    林小姐，車已經準備好了！”梁思揚搶先一步走到我跟前。

    我看了眼霍展青，他臉上的表情不似往日的溫和，眼神也一直堅定地看著我。他是在等我的答案嗎？

    那麽，我該怎麽選擇？

    思揚，早點送林溪走！”李沫白再一次下了命令，幾乎是同時，他也轉身上樓。

    他留給我的，是一串有節奏的腳踩樓梯聲，和那個，冷漠的背影。

    他一步一步地將我帶到這個地方，讓我深陷其中，卻又這麽無情冷漠地讓我離開。

    不，他從來都不曾給過我溫情和希望。是我，是我自以為是地愛上他，不能自拔。

    林溪……”霍展青走到我跟前，他伸出手來要攬住我的肩。

    我讓開了。

    思揚，我們走吧！”我快步地走出去。

    很多時候我都知道，霍展青對我有意，哪怕隻是一點點，哪怕他和李沫白一樣，不過隻是玩玩。可是我也不想，給他一丁點的希望。

    因為我，從來都不曾對他動過心。

    我不想給他這樣的希望，讓他知道，原來得到我那麽容易。

    是他讓你來的嗎？”我坐上車之後問梁思揚。

    總經理本來是讓我送安然小姐回去的。”梁思揚一邊係上安全帶，一邊不假思索地回答，“可是安然小姐自己開車走了！”

    所以，李沫白讓他送我。

    我不過是，除了安然之後的備胎而已。

    你知道安然和他的關係嗎？”

    梁思揚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發動車子，並沒有回答我。

    後視鏡裏，我看到他臉上躲閃的表情。他是知道的，他們都是知道的。

    隻有我不知道。

    不，我知道，我已經知道了。

    窗外的夜色已經濃鬱，已是十點，這個時候的城市，漸漸地收起了繁華，褪去了羽翼。

    今天的事讓我格外的疲憊，隻想找個地方，什麽人都沒有，安靜地縮著。

    李沫白，李沫白。

    原來我的感覺一直都是對的。他不屬於我，從來都不會屬於我。

    到地方的時候，梁思揚要送我上樓，我拒絕了。

    即使我再恨張子陵，至少他最後還是給了我這個小房子，讓我有個棲身之所。

    出了電梯，我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可是剛剛走到門口，就發現門上貼了一張字條。

    聲控燈的燈光不是太亮，所以我一時沒有看清，以為是催繳水電費的，便隨手撕了下來。

    可是撕下來之後發現那是一張別人手寫的字條。

    屬於我的東西，我已經拿走了！這些東西都是你欠我的！”

    這是，這是什麽意思？

    我不明白那張字條的來曆，也許是別人的惡作劇吧！

    可是剛剛準備開門，鑰匙卻怎麽也插不進鑰匙孔裏去！

    怎麽回事？我拿錯鑰匙了嗎？我連續換了幾把鑰匙，可是要麽是根本就插不進鑰匙孔，要麽勉強插進去了，卻怎麽也打不開門！

    我沒有拿錯鑰匙啊！怎麽打不開門？

    聲控燈滅了，我的心一慌，想起來紙條，便用力地跺了幾腳。

    此時此刻，紙條上字字醒目。

    是我欠她的？她是？

    於莉莉！

    一定是於莉莉！是她沒錯！

    她把我的鎖換了！所以我打不開門！

    她怎麽這麽卑鄙！

    這個房子即使是張子陵給我的，那也是對我的賠償！即使他認為是我不忠，可是他毀了我的孩子！他是對我的補償！

    她於莉莉憑什麽來換鎖！這個房子跟她有什麽關係！

    我將那張紙條揪在手心裏！

    到底是人善被人欺是嗎？所以於莉莉一次又一次地這樣欺我？

    我用力地踹了門幾腳。現在已經快十一點，我怎麽辦？我該去哪裏？門打不開！這麽晚了，到哪裏找換鎖的？而且，這個時間點，我一個女人，怎麽叫換鎖的來？

    一時間，所有的無助感向我襲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命運這般的不公，一次次地跟我開玩笑？

    聲控燈再次地暗了下去。我靠在門上，一種被命運捉弄的挫敗感，不，是絕望。

    絕望！

    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這樣對我？我何曾傷害過別人，為什麽命運卻這樣對我！

    為什麽！

    不！我不服！我不服！

    我將手機拿出來找到於莉莉的號碼撥過去。

    電話無人接聽！無人接聽！

    於莉莉，我到底欠你什麽！我到底欠你什麽！”我衝著手機吼起來，聲控燈再次打開，我突然間厭惡了這種燈光。

    我不想看見光！我不想！如果命運非要這樣對我，為什麽還要給我這樣的光！

    讓我躲在黑暗裏吧！

    我蹲在地上，就像這個世界都是我的，安靜的，黑暗的，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點光亮。

    我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前是黑的。

    電梯門緩緩地打開。我知道有人來了，隻是我不想知道。

    我將頭埋在雙膝間，縮在地上，什麽也不想知道。

    林溪！”

    我抬起頭來，那人已經在我身邊蹲下身來。

    怎麽是你？”我聲音顫抖著問他，夜晚的寒風絲絲點點地灌進我的衣服裏。

    我冷。

    霍展青一把抓住我的手，那溫熱的感覺讓我的心也跟著震了一下。

    你怎麽不進去？手也這麽涼？”他溫熱的話語輕輕地拂在我臉上。

    我看著他，所有的委屈都化成眼淚撲簌簌地流出來。

    為什麽是你？”

    為什麽是他？為什麽不是李沫白？我記得，每一次，在我遇到困難的時候，回頭看到的都是他，可是為什麽今天我看到的不是他？

    我不放心你，所以跟著來看看！”他隨即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罩在我身上。

    為什麽不進去？”

    我進不去了。我沒有鑰匙。”我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我沒有鑰匙。”

    我帶你走！”他說著將我扶起來，“不要怕，至少還有我！”

    我看著他，如果，當初那個男人是他，會不會今日會是另一番景象？

    可是終究命運這麽捉弄了人。

    我愛上的，不是他！

    下樓之後，他扶著我上車，我疲憊地倒在車上，身體疲軟的動也不想動一下。

    你還冷不冷？”他將車載空調打開，“難不難受？”

    我閉上眼睛，不想回答他。

    我沒事。”

    到底我還是回了，他願意好心收留我，我不該用這麽冷淡的態度對他。

    我太懂那種被人冷漠相對的感受。

    一路上，我什麽都沒有想，可是頭卻疼的難受。我什麽也不想，那些人的影子卻不斷地在我腦子裏出現。

    李沫白，安然，於莉莉。

    為什麽我的人生偏偏要遇到他們？

    霍展青叫我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他將車門打開，已經坐在了我身邊。他的手輕輕地撫在我的額頭上。

    我睡著了嗎？”我睜開眼睛問他。

    你的額頭很燙！”他的手心從我額上拿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他說著便要下車。

    我拉住了他。

    不要的！隻是有點頭疼，我睡一會兒就好了！”我拉住了他的手，那溫熱的感覺讓我想起了李沫白。

    李沫白，為什麽不是你？

    好，那我抱你下車！”他重新坐回我身邊。

    我自己下車！”我拒絕了。他到底不是李沫白，他是霍展青。

    好！”他沒有強迫，應了一聲，卻並沒有下車。

    我的頭疼的難受，看著他，他的眼神裏包含著柔情，是心疼，還是憐惜？

    這樣的眼神，我從來沒有在李沫白眼裏見過。

    林溪，我希望你知道，”他將我的手握在手心裏，“除了他，還有別人是真心對你的！”

    還有別人？我不信。命運對我這般不公，給了我張子陵，卻給了我那樣的結果。就在我以為李沫白對我是真心的時候，偏偏給了我這樣的致命一擊。

    那麽我還能信得過誰？

    霍展青嗎？

    我看著他，他溫柔而深情的眼神足以將我融化。可是我不信，我不敢信！

    林溪，至少我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