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熟悉的身影就在不遠處，側對著我，和別人在一起，觥籌交錯間，似乎眼神中根本就沒有我的位置。

    為什麽，每次我看見他，心裏就會一陣陣地發疼？

    霍展青緩緩地鬆開我，他寵溺的眼神絲毫給不了我半分歡愉。

    我去旁邊坐一會兒！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躲閃開他的眼神，“我等一會就去找你！”

    好，那你先自己休息一會兒！”他的手輕輕地拂過我的臉，溫柔又溫暖。

    我在旁邊的亭子裏坐下來，燈光並不能清楚地照進來，躲在這裏，我可以看到外麵，可是外麵不一定能看到我。

    我趴在護欄上，看著那些形形色色的人。

    我不認識他們，就好像他們也不認識我。

    他們中的男男女女，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感情？

    我努力地不讓自己朝那個方向看去，可是卻總是忍不住，目光會在那個人身上停留。

    其實我還是放不下他的。

    我沒有辦法放下他。曾經我，那麽愛他。

    這麽巧，林溪！”

    我回過神來看向旁邊和我打招呼的人。

    天哪！怎麽會是她！

    我驚得坐直了身體。

    於……於莉莉！”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裏竟然會見到她！

    我是有多久都沒有看到她了！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意外吧？”她說著在我旁邊坐下來，“我們竟然會在這裏遇到！”

    你怎麽會來這裏？”她像是我的軟肋一樣，有她在的地方，我的精神就會高度緊張。

    我怎麽會在這裏？”她笑了笑晃動著杯中的酒，“男人嘍！能進這個地方的女人，有幾個不是因為男人的？”

    她說的對，來這個地方的女人，有幾個不是依附男人的？

    你的事處理好了嗎？”我不知道原來和她安靜地坐下來的時候，還能說這些。

    曾經我們也是好朋友啊！我們一起做兼職，那時候多年輕，沒有心機，每天過的簡單而充實。

    多虧了劉老板，不然，這場官司我還真的不一定能贏呢！”她說著看了我一眼，雖然我看不清那是一種怎麽樣的眼神，至少不是善意的。

    她口中的劉老板，應該是今天帶她來的那個人男人吧！

    我有今天，還要好好感謝你，若不是你，李沫白怎麽會對我這麽一個女人下手？”

    我沒有說話。李沫白的事，已經是過去了。他早就不是我的男人了。他曾經為我做過的事，我感謝他，隻是他或許從來都不需要我的感謝。

    你要怎麽樣才能不那麽恨我？”難得我和她之間可以這麽安靜地聊一場。

    怎麽樣？”她說著長長地歎了口氣，“我要你和我一樣，嚐遍被男人利用，拋棄，然後被所有人輕賤的感覺！”

    就是因為當初我把你丟下了？”

    你說呢？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有之後的那些遭遇？”她沒有生氣，語氣很平靜，“你永遠也沒有辦法體會，被人強迫，玩弄，欺騙的滋味！我失去過兩個孩子，你可能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她說著笑了起來。

    可是我的心裏好酸。

    兩個孩子，連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又如何？我也失去了兩個孩子。”我說道。

    她沉默了幾秒鍾沒有說話，而是喝了口酒。

    林溪，我承認，你的第一個孩子，是死在我手上！是我搶走了張子陵，並且一手促成了你失去這個孩子！”她說著看著我，“可是你的第二個孩子，就不能怪我了！雖然我一早就知道，有安然在，你的孩子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他們每個人都比我看的清楚。都知道，我和李沫白的孩子是不可能活下來的，是我自己太偏執，以為他是愛我的，所有會保護我和我們的孩子。

    隻是，害死我孩子的，又豈止是安然一人。

    我看了看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不在了。他是我的一場夢，夢醒了，就結束了，除了枕邊的淚痕，他沒有給我留下任何痕跡。

    林溪，你今天的處境，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看了看她，為什麽她現在跟我說這話的時候，我卻不那麽恨她了。

    她也不容易的。

    如果你相信我，我願意幫你報這個仇。”

    她幫我報這個仇？怎麽可能！她是於莉莉，是一個恨不得扒了我的皮的於莉莉，她怎麽可能會幫我！

    為什麽？”

    我隻是比你更恨那幾個女人罷了！”她恨恨地說。

    什麽意思？她在悅色不是一直都做的很好嘛？

    我想通了，當年的事不能全部怪你。如果不是吳麗芳的安排，我怎麽會進那個包廂？”她說著語氣悲涼起來，“之後我想過和你一樣離開悅色，可是我跑不掉！那個老板看上了我，吳麗芳不放我走！他們威脅我！拿我的家人來威脅我！”

    這些事我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她自己說，我也不敢信。可是吳麗芳確實不是個好人！是我曾經眼瞎以為她是好人！在悅色那種地方工作的人，怎麽可能會是好人！

    我一直不離開悅色，為的就是能夠報複他們！可是我一直都沒有這個能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報複了你！”她說著拉住我的手，“是我把你的一生都毀了。對不起！”

    我不知道該不該信她。她傷害了我太多次，我不敢信她。

    你不信我，沒有關係。我會讓你知道，我報仇的決心！”她說著鬆開我的手，立刻起身離開。

    她說的是真的嗎？可是為什麽到現在才想通？真正傷害她的人本就不該是我。是悅色！是吳麗芳，甚至，是楊蕊！

    我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有點唏噓。到底，我和她的處境是一樣的。我活在悅色的陰影下，她又何嚐不是呢？

    我起身看著她一直走到一個男人身邊，那個男人看上去年紀很大了，摟住她的手很不安分地在她身後摸索。看著就叫人惡心。

    遇見你的姐妹，很開心是嗎？”

    我回過頭去，李沫白站在我身後，語氣冷漠極了。

    不用你管！”我說著準備離開。

    他卻拉住我的手腕。

    這麽急著要走？”

    你放手！”我壓低聲音對他說，因為不想引起大家的注意。

    如果早些知道你對悅色的工作這麽感興趣，我是不是該早點把悅色交給你打理？”

    這算是對我的羞辱嗎？

    我瞪著他，卻怎麽也掙紮不開。

    沫白！”安然從我身後快步跟上來。

    李沫白的手突然間鬆開。

    林溪，你也在這裏？”她走過來，立刻站到李沫白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我找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裏！”

    多恩愛的一對啊！我真羨慕！

    我轉身準備離開，不想看見這樣的一對璧人在我眼前。

    林溪，你等等！”安然卻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去，以為她叫我有什麽事。

    她突然間將手中的酒朝我潑來。

    冰冷的酒潑在我臉上，我突然間愣住了！

    你不知道李沫白是我男朋友嗎？還在這裏勾#引他！”她怒氣衝衝地說，“林溪，我知道你以前是在悅色上班，論勾#引男人的本事，我不能跟你比！可是我警告你，我的男人，你想也別想！”

    我勾#引她的男人？

    香檳順著我的臉頰往下流淌，從嘴角滲進去，好涼好涼，一如我此刻的心。

    我看著李沫白，昏暗中他的臉色那麽沉穩，看不出和剛剛有任何異樣。

    對不起，是我不該勾#引他！”我緩緩地開口，一字一頓地說。

    我看著他，他的無動於衷與她的趾高氣揚，那麽清晰地出現在我麵前。

    我的心，還疼嗎？好像，已經沒有知覺了吧？

    是的，我的心沒有知覺了。我不再為他疼了。

    可是為什麽，嘴角的香檳慢慢地變成了鹹鹹的味道？是眼淚嗎？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傻子，無論我做什麽，我都是傻子。我做了傻子才會做的事。

    那就是，我愛上了李沫白，這個從來就不屬於我的男人。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緩緩地轉身，在人群的注視下，離開。

    眼淚啊，為什麽你就是停不下來呢？

    林溪！”霍展青從前麵衝過來，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慌忙披在我身上，“怎麽了？”

    沒事，什麽都沒有！”我笑著回答他。

    我就知道我一刻也不能放你離開！”他慌忙地要幫我擦去臉頰上殘留的酒和眼淚。

    等一等！”那個中年女人衝了過來，“不要擦！”

    我看向她，真的好討厭她。

    眼淚好啊！眼淚好！”她高興地說，“我就喜歡年輕女人的眼淚！”

    我好奇地看著她，如果她不是星辰珠寶的老板，我根本就不想多看她一眼。

    拿來！”她伸了伸手，身後的助理便拿過來一個精致的盒子。

    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她說著把那個盒子打開，“隻有會流淚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我的天使之淚！”

    那個盒子打開後，她拿出一串項鏈，而那個吊墜是一塊藍色的寶石，在燈光下，格外閃爍！

    天使之淚是藍寶石！

    來，我為你戴上！”她說著湊到我跟前，將那串項鏈戴在我的脖子上，同時，將我身上披著的西服拿走。

    我有點懵，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麽回事，人群卻突然間安靜下來，接著，一陣掌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