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樓梯口，我非常的擔心，而且我更加擔心他聽到了什麽！他雖然隻有三歲，可是他的心智比一般的同齡孩子要成熟。

    我鬆開陳鶴峰，便準備跑上樓去抱他。

    媽媽，”小家夥卻邁開腿準備撲下來。

    弱小的他剛剛邁開腿，卻腳下一踩空，整個人便在樓梯上滾落下來。

    我的心立刻飛離了身體！

    陽陽！”陳鶴峰先我一步往樓梯前跑去。

    可是我眼前那個活蹦亂跳的小生命頃刻間像一顆肉球一般從樓梯上滾落！

    我撲倒樓梯跟前，孩子已經從樓梯上滾到地上！

    陽陽！”我撲倒在孩子身邊，陳鶴峰將他抱在懷裏。

    可是孩子已經昏迷過去！

    孩子！孩子！孩子！

    我的世界好像黑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

    陽陽！”我將孩子從他懷裏搶過來，他是我身上的肉，他是我生命中所有的希望！他是我的命啊！

    可是他的眼睛緊閉，細嫩的皮膚上血跡斑斑，而那一抹鮮紅的血液正在頭頂開始往下流！

    血！血！

    我的雙手，我的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

    他是我的命！

    馬上送醫院！”

    陳鶴峰將孩子從我的懷裏搶走，而我身體卻僵住了一般，跌坐在地上，感覺好像自己的靈魂已經偏離了自己的身體。

    婆婆從臥室裏跑出來，看到這一幕，離開大叫起來。

    陽陽！我的孩子啊！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啊！”她的驚叫將我從恍惚中拉回來，我立刻爬起來追上陳鶴峰。

    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我要我的孩子！

    顧不上其他，我的意識都飄回到自己身上。我們衝到醫院，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醫生接過孩子，一直都在安慰著我們說沒事，可是我的心裏卻像是被千萬匹馬踩踏而過。

    不要擔心，會沒事的。”陳鶴峰還在安慰我。

    我縮在他懷裏，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母親！如果不是我的大意，他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如果他有什麽事，我也不想活著了！他是我全部的希望，是我活下來的唯一理由！

    會沒事的！”陳鶴峰摟住我的肩膀，“會沒事的！”

    那麽高的樓梯！當初我隻是摔了七八節樓梯，孩子就沒了，他從那麽高的樓梯上摔下來！我不敢往後想！

    一直坐在旁邊哭泣的婆婆突然間撲騰在地上，她跪坐在地上，一把抓住我的手。

    林溪，對不起，我求求你，我以後再也不會亂說話了，求求你把陽陽留給我！是我不該亂說話！是我的錯！”她哭著哀求著。

    可是，那是我的孩子啊！難道我心裏不難過嗎？

    他是我的孩子！為什麽我要把他丟給你！他是我的孩子！”我看看著她，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

    我的心，好痛！

    為什麽她會覺得我是故意的？

    媽！你快起來！陽陽不會有事的！”陳鶴峰起身要去拉她。

    這個時候醫生出來通知我們，孩子已經沒有危險了，家人可以去病房探望。

    我立刻起身往病房裏跑。

    孩子躺在病床上，手背上，一條細細的輸液管，額頭上纏著好幾道紗布。

    我沒有辦法去想，這會是一個三歲的孩子。

    他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一樣。這就是我的孩子。

    陽陽！”婆婆擠到我前麵去，坐在了床邊。

    她很愛這個孩子，盡管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可是我知道，她很喜歡他。

    我沒有去阻攔她，而是捂住嘴，伏在陳鶴峰的肩頭哭起來。

    為什麽我覺得，自己生活的這麽艱難？難道我不夠努力不夠堅強嗎？可是為什麽，我還是活的這麽不快樂？

    醫生說陽陽沒有大礙了，隻是還要在醫院觀察幾天。”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看著他，他的眼圈紅紅的。

    其實我知道，這三年來，他對林瑞陽的付出一點都不必我少。隻是，他們終究不是親生父子。

    陳鶴峰的電話再次響起來的時候，我接了。

    我讓周麗婷告訴李沫白，我不會去公司了，以後都不會再去公司了。

    二十分鍾之後，我坐在陽陽的病床前，他還沒有醒來，小手冰涼的，我不停地摩挲著他的手想給他一點溫度。

    陳鶴峰的電話響起，是李沫白打過來的。

    我來接！”我將電話搶了過來。

    這二十分鍾，當我看著林瑞陽安靜的麵龐時，我終於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麽。

    我拿著手機離開了病房。

    李沫白，我鄭重地告訴你，我不會再去華易了，今天不會，明天不會，後天也不會！”我知道我的語氣該很平靜，隻是我沒有辦法控製胸腔裏那股氣。憤怒還是什麽，我不知道。

    總之，我再也不希望我的孩子受到傷害。我不希望他被懷疑自己的身份，我不希望他會受到任何歧視，我更不希望讓他在一個不幸福的家庭裏長大。

    難道你想幫助你丈夫了？”

    他的聲音裏還是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淩駕於人之上。隻是那又如何？我對他，早就無欲無求。

    對不起，我能做的事情有限。我沒有那個能力強去幫助他！我隻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我隻想和我的孩子好好地生活！我隻想他平平安安地長大！”我一口氣說了好多，說的自己的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好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林瑞陽怎麽了？”他卻很快就捕捉到我失控的情緒裏包含的信息。

    怎麽了？他有資格知道嗎？這世上最不配關心林瑞陽的，就是他了吧！

    他很好，謝謝！”我不能接受他的關心，哪怕這種關心是和我無關的！

    我將電話掛了，不想和他提起和林瑞陽有關的任何話！

    他沒有資格關係我的孩子！他沒資格！

    我蹲在地上，覺得自己好累。為什麽，我以為回來之後會給自己一個新生活，可是到後來卻變成了這樣！

    為什麽！

    我不敢在外麵待太久，因為擔心林瑞陽醒來見不到我。我緩緩地起身，腳麻了，我扶著牆站起來。

    腳麻的難受，突然間一雙手在身後扶住了我。

    我回頭發現是陳鶴峰。

    我看著他，覺得他是不是早就在這裏了？所以他是不是聽到了剛剛的那些話？

    謝謝！”

    一切都會變好的！”

    這句話好熟悉。誰跟我說過嗎？不記得了。

    我看著他，點點頭，然後扶著他的手緩緩地來到病房。

    小家夥已經醒了，婆婆坐在他身邊，陪他說話。

    他看起來很虛弱，不怎麽說話，看到我，他的眼神有些悲傷。這些情緒以前他身上都是沒有的。可是為什麽現在，都有了呢？我的心裏很酸，都是我的錯！

    媽媽。”小家夥輕輕地喊了聲。

    我的心立刻就化了，連忙擠到婆婆前麵去。我抓住他的手，他的小手還是涼涼的。

    陽陽，媽媽在這裏！”

    陳叔叔不是我爸爸嗎？”他看著我，那種純真的希望滿滿的在他的眼睛裏閃爍。

    是，他就是你的爸爸！陽陽，他就是你的爸爸！”我將他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裏摩挲。以前我就知道他是在意有沒有爸爸的，那時候他就渴望陳鶴峰是他的爸爸。隻是我一直都沒有這麽回答過他。

    陽陽，爸爸就在這裏，就在這裏陪著你！”陳鶴峰在床的另一邊抓住他的另一隻手，輕輕地摩挲在自己的臉上，“陽陽，爸爸就在這裏陪著你！還有奶奶，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

    婆婆也高興地看著他。

    小家夥立刻高興起來，他笑著看著我們，好像已經相信了我們的話。

    媽媽以後都不去上班了，以後媽媽陪陽陽去上學好不好？”我說著眼淚不由自主地掉出來，是我虧欠了他太多。

    媽媽不哭！”小家夥將手從我的手心裏掙脫，然後輕輕地擦拭我臉上的淚痕。

    這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我的孩子！

    陽陽想不想吃東西，奶奶馬上去給你做！”婆婆關切地問他。

    縱使我再恨她，她對陽陽這麽好，我也該原諒她。隻是，我也許會帶著陽陽從這個城市消失。我希望我們可以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安靜地生活下去。

    那裏，再也不會有人質疑我們的身份，再也不會有人嘲笑我們。

    媽媽吃什麽，陽陽就吃什麽！”小家夥看著我說。

    我輕輕地摸著他的臉，這麽聽話懂事的孩子，我有什麽資格做他的媽媽！

    媽媽不餓，陽陽想吃什麽，讓奶奶給你做，好不好？”

    小家夥立刻看向陳鶴峰。

    爸爸吃什麽，陽陽就吃什麽。”

    我看了看陳鶴峰，向來堅強的他，眼淚卻也順著臉頰掉出來。

    婆婆回去給陽陽做吃的，我們就留在醫院陪孩子。傍晚的時候，周麗婷趕到醫院來。

    小家夥見到她很高興，陪著說了幾句話。

    陽陽，你看，小阿姨給你買了新玩具！”周麗婷最喜歡給小家夥買小玩具，小家夥也樂於和她玩。

    我和陳鶴峰坐在旁邊，看著孩子的情緒慢慢地好起來，自己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婆婆還沒有來，病房外麵卻突然間衝進來一群體格健壯的男人，他們穿的西裝革履，可是我卻一個都不認識。

    你們是什麽人！”陳鶴峰立刻迎上去。

    那些人不說話，衝進病房，狹小的病房門口立刻出來一條路。

    什麽情況？

    那群人麵無表情地站在兩邊，此刻門外響起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