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怎麽婷婷沒在這兒陪你呢？”我找話題問他。否則我怕氣氛太尷尬。

    石磊倒是特別明朗地回答我：“她去做她的事了。她在這兒陪著我，我反而不自在。”

    他給我倒水，擺出水果，極其熱情。我們倆人都穿著病號服，搞得好像是走親戚串門似得，還挺親熱。

    可是，和諧的氣氛立刻就被石磊的一句話打破了。他說：小北，你的毒~癮戒的怎麽樣了？

    我的心一下子跌落穀底。

    最醜陋的傷疤被曝光在太陽底下，特別羞愧，特別不想麵對。

    我不想回答他的這個問題，也不想跟他說話。

    可是石磊依舊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這個可不能拖。小北，你一定要將它戒掉。否則你後半輩子就會被它毀掉。我之前當兵的時候，見過太多……”

    石磊，你別說了。我知道！”我不禮貌地打斷了他的話。他的表情有點尷尬，然後小心翼翼地跟我道歉：“對不起，小北。我多嘴了。”

    我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看到他的表情，立刻覺得自己做了錯事，不該對他凶。“石磊，我明白你是一番好意。謝謝你！”

    小北，你千萬不要跟我說謝謝。隻要能夠讓你好，我做什麽都願意。小北，是我太對不起你了！如果不是我，你跟蕭何現在肯定很幸福。一切都是我的錯。”

    石磊在我麵前低著頭，一副沒臉見我的樣子。

    我曾說過不能原諒石磊。所以我不見他，因為我是個心軟的人。比如此刻，石磊直白地跟我說對不起，看著他身上的病號服，我還真的……好像硬不下心。

    所以我選擇了沉默。給我一點點時間，讓我想想，做個心理準備。

    曾經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萬事過了自己心裏這一關就好了。

    石磊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很難原諒我。這也是我應得的懲罰。其實，我都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我還是想要跟你說聲對不起。”

    石磊的態度卑微。

    哎！

    石磊，你都已經還給我了。你替我抓住了小華，還挨了槍傷。我們之間的一切就一筆勾銷吧。”我幹脆地說道。

    但其實我還是過不了心裏這一關。可是，站在人情的角度，我都不能那麽小氣。因為石磊已經用他的生命來跟我說“對不起”。如果我還一味地“端著態度”，也不太好。

    我決定跟他盡消前仇，可是石磊卻很生氣。“小北，你一定要跟我算的這麽清楚嗎？我幫你不是為了跟你要什麽。”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石磊，我知道你為我好。你一直都像哥哥一樣照顧我。所以我不想失去你這個哥哥。”

    我這樣說，石磊的表情才緩和了點。

    好，那我們以後就做兄妹。小北，謝謝你！”

    我看到他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眼角的魚尾紋都笑開了。我也陪著他露出微笑。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既然我已經決定離開這個世界，那就原諒石磊吧。讓他的餘生能夠好過點，也算是我走之前的一大善事。我又為自己去天堂積了一點陰德。蒼天，你可看清楚，記仔細了啊！

    從石磊的病房出來，小護士立刻過來，殷勤地要扶我回房間休息。

    護士小姐，你給我辦出院手續吧。我要出院。”

    姐，你還要走啊！你別走嘛。蕭總很快就要來了。”小護士拉著我的手，委屈可憐地跟我撒嬌。

    我要是個男的，肯定會受不了。

    放眼望去，這層VIP病房裏的護士小姐都長得不錯呢。嗯，病人心情好了，病也會好的快點。可這樣醫院不就少賺錢了嗎？

    我拉著護士妹妹的手，裝作親昵地說道：“哎喲。這醫院又不是酒店。我可不想在這裏長住呢。我但願一輩子也不要進這個地方。哈哈。”

    護士妹妹哭喪著臉。

    妹子，姐姐出院你應該高興呀。好了，快帶我去辦手續吧。”

    終於離開了那個鬼地方。呼吸著外麵的空氣，簡直爽翻。現在，我得利用有限的時間去將我的事情辦完。

    我像電影裏麵得了絕症的女主角一樣，儀式感很隆重地到了河邊，手中拿著一個筆記本開始記錄我在去世之前要完成的事。

    提起筆，我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麵陷入發呆。腦中閃過一些畫麵，可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回想我這短短的一生。前半生平淡的乏善可陳；後半生過得簡直跟電影似的，好像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氣。

    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選擇遇到蕭何，遇到愛。

    接下來，我要做什麽呢？

    未完成的事：1.跟姐姐還有小侄女妮妮一起去照藝術照；2.跟朋友告別；3.讓阿諾去找主編，看到他們倆結婚。不，結婚太難了，還是算了吧。4……

    寫著寫著，卻發現自己想做的事原來這麽少啊。別人要死之前，都有好多事想要做的。是我本就已經心冷生無可戀，還是因為我沒有真的想要死？

    寫好後，我才發現這麽多條裏麵竟然沒有一條是關於蕭何的。我竟然完美地避開了他的名字！

    在河邊坐了很久，我才起身回家。因為手機一直靜音，我才發現蕭何給我打了好多電話。肯定是醫院告訴他我已經出院，他打來罵我的。

    我給他回電話。他一下子就接起來了，焦急的話語透過聽筒，落在我的心尖：“小北，你現在在哪兒？我來找你。”

    我現在要回家去。”

    好，那我在你家等你。”

    他立刻掛了電話，好像生怕我會拒絕他的要求似得。

    哎！

    我真怕見到他。因為見到他，我就舍不得走了。我愛我的父母，我的孩子，可我更想跟蕭何在一起過餘生。

    但我已不配。我不想成為他的負擔。這算是我對他的成全吧。

    回去的路上，我碰到了一個萬萬想不到的人——我的前男友陳浩。

    他推著嬰兒車，旁邊跟著他的老婆。兩人一起在河邊散步。他的老婆不是那個“公交車”，而是一個我認不到的人。她穿著寬鬆的裙子，依然掩蓋不了因為生孩子而長粗的腰身。不過，人倒是挺溫柔和善。

    陳浩看到我，嚇了一跳，呆呆地站在原地。還是我主動跟他打招呼。他才不敢置信地回過神來。

    老公，這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