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飛錦城的飛機遇到大霧，耽擱了。阿諾晚上十一點才到家。他放下行李袋，過來抱住我。

    小北，你擔心死我了。”

    原來，阿諾跟我同一班飛機到達的美國，一直尾隨在我跟蕭何後麵。但蕭何帶我坐專機走的，阿諾沒有買到同樣時間的機票。

    我沒事的，阿諾。”

    事情都辦好了嗎？”

    辦好了。孩子的墓就在我爸媽的旁邊。蕭何還給他取了個名字——蕭北軒。你說好不好聽？”

    蕭何很有心意地將我的名字嵌在了裏麵。我還是很感謝他的。感覺自己跟孩子的聯係又緊密了一點。

    很好聽。”

    阿諾說好聽，我更加高興。

    然後我打了個哈欠。其實是困了。可是阿諾立馬從包包裏麵拿出煙來給我。

    很久沒吃了吧？是不是很難受？”

    不看著還好。看它一眼，可不得了！我立刻從阿諾手中搶走了寶貝香煙。阿諾馬上要給我點燃。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

    不，我不能抽。阿諾，你快將它拿出去扔掉。”

    我立馬將它扔掉，然後快步走進客廳，背過身去不看它。我聽到阿諾走過來的腳步聲，心裏又期待又想逃避。他是魔鬼，也是天使。

    阿諾，你快將它扔掉！我不能抽它了。我要戒掉它。”

    小北，你就別騙自己了。我知道你需要它。”

    阿諾來到我麵前，將那誘人的香煙攤在手心。我的眼珠子看著它，挪不開。

    小北，想抽就抽吧。”

    阿諾繼續引誘我。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他喂食的癮君子。

    我不是一個意誌力堅強的人。阿諾多說幾次，我真的就哆嗦著手，接過阿諾已經點燃的香煙。

    吸進去的那一瞬間，我舒服地吐出一口氣。那種飄飄然的滋味兒，簡直太讓人欲罷不能。

    阿諾微笑地看著我。“小北，舒服嗎？開心嗎？”

    嗯。”

    我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阿諾將剩下的煙全部給我。“我聽他們說最近出了一種新型的藥丸，更帶勁。我找機會讓你試一試。”

    我沉醉在白粉帶給我的愉悅之中，沒有空回答他的話，就連我的遺書也被我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待我從愉悅之中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嘴裏特別沒味兒，我跑進衛生間幹嘔了一陣。

    它帶給我多少歡愉，就帶給我多少痛苦。我不能任由自己這樣下去。所以，我痛定思痛，將僅剩的香煙扔進了馬桶。

    看著它漂浮在水麵上，我的手指在按鈕上，舍不得摁下去。真的要將它衝走嗎？我覺得我在跟白粉談一場虐心的戀愛，分手了無數次又會和好。它是讓我上癮的毒藥。

    理智和情感在打架。

    最終，我很沒有骨氣地將沾了馬桶水的香煙給撿了起來，然後匆匆地逃出衛生間，不敢看鏡子中的自己。

    我安慰自己：既然是將死的人，就最後地痛快一次。

    收拾一番，我來到與姐姐約定的影樓。姐姐還特意化了妝，穿上連衣裙，特別的漂亮。妮妮梳著兩個羊角辮，活潑可愛。看到我就熱情地叫小姨。

    小北，怎麽一下子想到拍藝術照了呢？”姐姐不解地問我。我挽著她的手，撒嬌地說道：“哎呀，就想照了嘛。走吧，我都已經定好了。”

    我定的是最貴的套餐，用的是最好的攝影師，一定要留下最美的照片。

    姐姐一個勁兒說我浪費。可當她穿著漂亮的禮服走出來時，臉上的笑容像花兒一樣。我就喜歡看到家人這樣的笑容。我希望自己可以讓他們幸福。

    原本是計劃帶著爸媽一起來拍全家福的。但現在就剩下我們仨。我隱去傷感，不讓姐姐看見。

    我們仨在攝影棚度過了愉快的一下午。我偷偷地讓攝影師給我拍了一張黑白的單人相。

    姐姐說我請她拍藝術照，她就要請我吃大餐。我樂嗬地答應，然後在我的筆記本上默默地劃掉已經完成的事。

    一件一件地做著，就好像在玩通關遊戲。等全部都劃掉，我就可以升上天堂，與他們團聚。

    姐姐還真的帶我們來錦城最高級的餐廳吃真正的大餐！

    這兩年，姐姐和姐夫的餐飲做的還算是順利，每月有點小錢賺。姐姐打算生二胎。小日子過得滋潤而幸福。

    姐，我今天要吃最貴的。”我開玩笑地跟姐姐說道。姐姐豪爽地說：“隨便點！今天你姐夫給了信用卡的。”

    我們開著玩笑，其樂融融。可姐姐的笑容突然收住，示意我看後麵。我往後回頭，看到蕭何和蕭媽，還有一女子走進來用餐。他們沒有看到我，我立刻回頭。

    他們往那邊去了。小北，你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不用了。免得破壞他們的興致。”我涼颼颼地說道，語氣裏透著濃濃的酸味兒。我自己都聞到了。

    我覺得那女孩可能是蕭何的妹妹。小北，你別瞎猜。蕭何是愛你的，我看得出來。”

    蕭何的父親是獨生子，好像也沒有堂兄妹吧；蕭何的媽媽那邊也隻有兩個表弟。除非是哪裏來的野妹妹？

    不，我不能生氣。昨天才祝福了他遇到一個好姑娘。如今我的祝福成真，我應該替蕭何高興。

    哎，他們搞得我吃飯都沒有胃口了。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吃吧？”姐姐征詢我的意見。

    為什麽要換？不用。他幹嘛又不關我的事。”

    我要盡量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以表示我已經將蕭何放下。其實心裏可難受了。每一個裝酷的人背後都是心酸的。

    小北，蕭何過來了。”姐姐立馬坐直。

    我深呼吸，暗示自己要淡定。耳邊轟隆隆的，朦朦朧朧地聽到姐姐說：“蕭總，好巧。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了。我過來打個招呼。”

    蕭何的手放在我的肩頭。

    小北，我媽在那邊。你可以陪我過去跟她們打個招呼嗎？”

    我不想去。

    哎呀，我想起來妮妮下午還要去補習班。快來不及了。小北，我得先走了。要不，你過去跟蕭總他們一塊兒吃吧。”

    姐姐這個借口真讓人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