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推開臥室門。

    屋內。

    陸昭然臉色慘白，但眼睛亮的驚人，她纏住陸少擎的胳膊，看著陸少擎手裏的水杯，撒嬌說：“哥……你喂我喝水。”

    陸少擎冷冷地撇她一眼，作勢要把杯子放回去“不喝是嗎？”

    陸昭然訕訕一笑，急忙搶過杯子，抿了一小口，“哥給我倒的水真甜！”

    一邊說，一邊往陸少擎懷裏縮了縮。

    陸少擎微微皺眉，正要推開她，就聽她說：“哥……你是叫黃醫生過來的吧？我習慣讓他給我看病了……”

    陸少擎神色一暗。

    自從自己這個妹妹子宮切除之後，就不願意讓別人為她看病，擔心這件醜事會被暴露出去……

    唉，這都是自己欠她的。

    是黃醫生，你放心。”陸少擎安慰一句後，淡淡轉身，看見門邊的雲淺，臉上揚起一絲無奈，“小淺？怎麽又來了。”

    雲淺看著兩人親昵的姿態，到嘴邊的話給憋下去。

    不行。

    那燒成灰的衛生巾還算不了什麽證據……就算跟少擎解釋，他也不一定相信自己，說不定最後還會認為自己故意誣陷……

    少擎，我想跟昭然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雲淺換了種方式。

    陸昭然急了，“哥！誰知道她安的什麽心思！你別走啊！”

    陸少擎不悅地挑眉，“她是你嫂子，能有什麽心思？”

    剛才……要不是因為她！”陸昭然滿臉委屈。

    陸少擎卻站起身，打斷陸昭然，“剛才是我推的你，要怪也怪我。好了，既然你嫂子有話單獨跟你說，我就先去客廳等黃醫生，再有幾分鍾他就要到了。”

    路過雲淺的時候，陸少擎歎息著交代一句，“你多讓著她。”

    雲淺唇角勾起笑，“好。”

    陸少擎離開後，雲淺走到床邊，臉上吟著笑意，直勾勾看著陸昭然。

    陸昭然抓起手邊的被子就往雲淺臉上砸，“你進來幹什麽？！出去！我沒什麽想跟你說的！”

    雲淺施施然坐在床邊，掃了她捂著被子的肚子一眼，“我一會就出去，現在……我隻是好奇，你究竟哪兒受傷了……才會流那麽多血。”

    一邊說，一邊作勢要掀陸昭然的被子。

    雲淺！”

    陸昭然驚叫一聲，猛地抓住雲淺的雙手，“你要幹什麽？！”

    雲淺掰開陸昭然的手指，輕笑一聲，“力氣還挺大，看來你也沒有受什麽重傷啊……”

    似笑非笑。

    陸昭然不知為什麽，看到雲淺這個笑後，心裏一慌。

    雲淺慢慢地將自己的手蓋住陸昭然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女人來月經的時候，要多喝熱水，多休息，不要大喜大怒……否則……”

    你胡說什麽！”陸昭然跟觸電一樣甩開雲淺的手，用尖叫掩去眼底的慌亂，“瘋言瘋語！我不想看見你！”

    她急慌慌地掀開被子，腰也不疼了，踉蹌著往門邊跑……

    雲淺幽幽地嗓音在她房間響起，“你確定你現在衝出去你哥他……不會有其他想法？陸昭然，我既然敢這麽說，就一定是掌握了證據，你以為，我不敢告訴你哥？”

    陸昭然腳步猛然僵住。

    雲淺嘴角的笑容也緩緩擴大。

    果然如此。

    如果說剛才她還隻有五分肯定的話，現在就是九分了。

    陸昭然……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她究竟心大到什麽程度……扯下這種謊話？

    嗬……

    陸昭然也發現自己的失態，心裏狠狠咒了雲淺幾句，麵上卻裝出強硬的表情，試圖遮掩，“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雲淺……做事留一線……”

    雲淺笑著將剛才被陸昭然扔在地上的玻璃杯撿起來，眼神在陸昭然帶血的裙子上掃過，淡淡一笑，“是啊，做事留一線，所以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一分鍾後。

    不行！我不會走！”陸昭然怒視雲淺，冷笑連連，“我走了讓你在我家逍遙快活？做夢！”

    雲淺眯起眼，“我做夢？我隻是暫時讓你離開一兩年而已，可你想過嗎？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哥……到時候你又會是什麽下場？”

    你威脅我！”陸昭然臉色清白交加，眼底射出恨意和猙獰之色，“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雲淺，別逼我對你動手！”

    雲淺卻不怕她的的威脅，“好啊，我看看是你先弄死我，還是我先把這事告訴陸少擎……”

    陸昭然臉色巨變。

    她死死瞪著雲淺，眼底血紅一片。

    雲淺也不躲閃，任由她看。

    許久，陸昭然跟被人抽走了精神骨一樣，眼淚落下來，抽噎出聲——

    嫂子……我求求你了……不要告訴我哥好不好……我雖然沒有切掉子宮，但跟個廢人也差不多了，以後的孩子也隻能做試管嬰兒……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陸昭然抓住雲淺的手，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聲音裏是難掩的惶恐。

    嫂子……求求你……求求你……我走，我馬上回英國去，求求你了……我哥一旦知道我騙他，我跟他……嫂子！”

    陸昭然忽然起身，直直地跪在雲淺麵前，“嫂子！求求你了。無論如何，當初我確實是因為我哥才會被傷到子宮，看在我哥的麵子上……求你了……”

    陸昭然趴在地上，聲音嘶啞，抽噎不止。

    雲淺緩緩閉上雙眼。

    她的心裏忽然一片悲涼。

    何苦呢？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好了。我不告訴他。”雲淺歎了一口氣，“你隻要告訴我，你什麽時候離開S市就行。”

    下周！”陸昭然猛地抬頭，信誓旦旦，“我再在家裏待一周好不好？從此以後……我就離開S市，除非嫂子你讓我回來……”

    逼急了也不好，雲淺點頭，“那就下周，我讓你哥給你訂機票。”

    陸昭然擦了一把眼淚，渾身無力地攤在地上，啞著嗓子，“好……”

    ******

    黃醫生來是三分鍾之後的事了。

    他也許收了陸昭然的好處，下樓之後，跟陸少擎解釋——

    陸總，您的臥室地上有碎玻璃渣，昭然小姐摔到的時候碰到了玻璃渣，後背被割了一條口子，傷口不大，已經包紮好了。”

    多謝。”陸少擎知道陸昭然沒有大礙後，放下擔心，將黃醫生送走後，淡漠的眼神落在周福身上——

    今天誰打掃我和夫人的房間？”

    周福急忙報出一個名字。

    開除。”

    陸少擎一錘定音。

    *****

    當天晚上，陸少擎忙到深夜，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就匆匆離開。

    雲淺有心想跟他說幾句話，卻根本沒時間。

    吃了早飯後，雲淺懨懨地翻出電腦，發現郵箱裏有一封未讀郵件。

    雲淺急忙打開——

    雲淺小姐，我公司對您的簡曆很有興趣，不知道您是否有時間和我們麵談，商議工作內容和報酬的事……”

    跟著是一串電話號碼和約定地址。署名是金德五金集團。

    雲淺心裏一喜。

    她的工作有著落了！

    快速地回了一份郵件，確定了上午十點麵試後，雲淺急忙將筆記本合上，開始找衣服。

    第一次見麵，一定要給麵試官留個好印象！

    半個小時後，司機開車帶雲淺離開陸家。

    陸昭然就站在陽台上，盯著雲淺離開的背影，眼底晦暗不明。

    昭然小姐，陸總離開前吩咐了，讓您不要隨意走動，您的身體要緊。”周叔聲音古板，仔細聽，卻能聽出一絲關心。

    陸昭然轉頭，冷冷一笑，“我哥是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這麽盡職盡責？”

    一晚上沒睡好，陸昭然的眼瞼上有大片黑青，此時強擠出一絲笑，笑容卻恐怖的如同鬼魅。

    周福歎了口氣，“昭然小姐，身體要緊。”

    陸昭然哼了一聲，半是認同半是不悅，轉身離開。

    *****

    雲淺和金德公司約見的地址是在一處茶社。

    茶社位於S市郊區，附近風景不錯，綠樹繁茂，草木茵茵，偶爾還有清脆的鳥叫聲從枝頭傳來。

    據說金德公司就在這旁邊。

    掀開簾子進入茶社，一個穿著旗袍的服務員迎上來，“女士，您有約嗎？”

    雲淺報出自己的名字，那位服務員聞言，笑著將雲淺引入走廊倒數第三間房門前。

    您的朋友已經來了，有什麽需要您可以聯係我。”

    已經來了？

    雲淺心裏一驚。

    麵試官都已經到了，她卻姍姍來遲，不知道會不會給麵試她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雲淺和服務員道過謝後，沒有敲門，而是有些忐忑的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領，這才輕輕敲門——

    進。”

    裏麵傳來一個女聲。

    雲淺推門而入，看見一個女人穿著職業裝，坐在沙發上，背著雲淺，雲淺看不見她的臉。

    是趙主任嗎？”雲淺問了一句。

    據說今天要麵試她的，是人力資源部的趙主任。

    恩。先做個自我介紹，三分鍾吧。”趙主任也不回頭，吩咐了雲淺一句，繼續玩著手裏的手機。

    雲淺心底浮出一絲不悅。

    但她謹記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處於被麵試的地位，於是壓下心頭的不適，將自己路上背了好幾遍的自我介紹一字不差地重複出來……

    直到，被趙主任打斷。

    雲淺？你也不過如此。”

    聲音裏滿是鄙夷。

    雲淺心裏一驚。

    這算什麽話？這是一個麵試官應有的態度嗎？

    趙主任等不到雲淺的回應，冷笑一聲後，緩緩扭頭，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她譏誚地揚起下巴，鄙夷地眼神如同實質，“就憑你這樣，怎麽配嫁給陸少擎？識相的就滾遠點，天天膩在陸少擎身邊……你確定你有那個福分？別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雲淺盯著她的的臉，深吸一口氣——

    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