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外麵？”

    陸仟佰抬起眉毛，拔高嗓音道。

    久久沒人回應。

    陸少擎起身，“我去看看。”

    他也聽見外麵的動靜了。

    打開門，往走廊上望了一眼。走廊上幹幹淨淨空無一人。

    難道他聽錯了？

    不可能。

    陸少擎眼神一閃，雙眸落在地麵的水漬上，唇角崩成一條線。

    果然有人來過。

    不過，他和陸仟佰說的都是些瑣碎小事，被人聽到也沒什麽大不了。陸少擎抿了抿唇，轉身又回到書房。

    迎著陸仟佰疑惑的眼神，他略點了點頭，“沒人，是二叔家裏養的那隻貓在外麵亂竄。”

    一提起陸兆南，陸仟佰又來了氣。

    這個孽子！”他蒼老的拳頭砸在桌子上，聲音難掩怒火，“權勢把他的魂都給他勾走了！為了陸家的家產，他竟然坐視不管你……還把你媳婦也壓住！不許她找我救你！要不是你媳婦激靈……唉……”

    陸少擎拍了拍他顫抖的肩膀，歎了一聲，“爺爺，您犯不著生氣。”

    陸仟佰老眼裏湧出無奈。

    聲音帶著愧疚，“少擎，我知道你恨你爸，恨你二叔跟紅琴那丫頭……可是你們都是爺爺的孩子，爺爺，實在不忍心啊。你就當給爺爺一個麵子，這一回就饒過他們，好嗎？就算以後不來往了，但如果他們真出什麽事……爺爺還是希望你能幫一把……”

    陸少擎眼神微暗。

    他明白。陸仟佰不是他一個人的爺爺。他要維係的是整個陸家。維持一個大家族生存下去，必要的時候，必須有一些人做出讓步。

    這一回，他要讓步。

    我知道。”陸少擎扯了扯嘴角，“我都聽您的。您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陸家，還是靠您。”

    爺爺老了啊……”

    陸仟佰歎了一口氣，看陸少擎的眼神愈發愧疚。

    許久，他又提起剛才沒說完的話題。

    你之前那個未婚妻姚柳，她從哈佛畢業回來之後，接手了姚家的幾個公司，行事作風跟以前大不相同，穩妥多了。圈內人對她評價不錯。看來上個學還是有用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把你媳婦也送到美國，找個好點兒的大學，讓她讀個碩士博士什麽的回來。到時候就算出身不高，圈裏那些人也能高看一眼。”

    就是不知道你媳婦能不能吃的下苦，上好大學也不容易啊……”

    末了，陸仟佰又加了一句，“不行就算了，辦法多的是，到時候我找個老夥計，讓她收雲淺當幹孫女也行……”

    陸少擎聽到這兒，緊繃的五官露出一絲鬆泛。

    提起雲淺，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您放心，她比誰都能吃苦。您的打算我會跟她提的。當初她替人頂罪入獄，沒能完成學業……我能看出來她也很想上學，有這個機會她絕對不會拒絕。”

    那就好。”陸仟佰笑的眯起了眼，“爺爺盼著你跟你媳婦越過越好。”

    陸少擎似承諾，又似篤定的點頭——

    會的。”

    *****

    臥室。

    雲淺抱著被子，渾身發冷。

    她想起剛才在書房聽到的話。

    少擎他，還有一個未婚妻？陸老太爺想讓少擎跟她未婚妻在一起？然後把自己送出國？

    陸老太爺就那麽不待見自己？

    少擎呢……少擎會怎麽做？

    雲淺輾轉反側，沒有一絲睡意。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她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

    陸少擎回來了。

    她急忙蓋好被子，裝作剛睡醒的樣子，迷蒙地睜眼，“你才回來？”

    陸少擎來到床邊，笑著啄了她的臉蛋一口，“恩，出去談了點兒事。你睡不著？”

    雲淺順勢抱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嗯了一聲。

    她確實睡不著。

    很想開口問未婚妻的事，但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也許，少擎根本沒有要拋棄她的意思呢？

    陸老太爺這麽提了提，但少擎當時並未答應啊……而且，自己和少擎連結婚證都領了，難道還怕一個未婚妻？

    她們才是法律上的配偶啊！

    心頭微定。

    陸少擎的手落在她後背上，一下一下，輕輕拍打，跟哄孩子一樣。

    雲淺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太可笑了。

    少擎他，不是那種人。

    好了。還有兩三個小時才天亮，再睡會兒吧？”陸少擎在她耳邊輕聲說。

    雲淺恩了一聲，鑽進被窩。

    剛閉上眼睛，就聽見陸少擎笑著說：“對了，還有件事要問問你，你想出國玩一段時間嗎？”

    雲淺臉上血色頓失。

    黑暗中，她似乎能聽到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

    她用一種輕的幾乎要斷氣的嗓音問，“出國？多久？”

    陸少擎抱著她的腰，溫和地開口，“幾年吧。我計劃讓你在那邊留個學，到時候拿個學曆回來……”

    不用！”

    雲淺幾乎是尖叫著甩來陸少擎的胳膊。

    聲音發顫，“我不用，我不想出去。”

    心，驟然緊縮。

    一種絕望的情緒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少擎他，竟然真的為了那個未婚妻，要把自己送出國嗎？他怎麽這麽狠心啊！

    淺淺，你怎麽了？”陸少擎抓著雲淺的手，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怎麽這麽大反應？其實出國對你也有好處，我和爺爺商量……”

    我不聽！”雲淺突然從床上坐起來，捂著耳朵，心口鈍疼鈍疼的。

    他和他爺爺一起商量著將自己送出國給那個所謂的未婚妻……騰位置？

    陸仟佰這麽做，雲淺可以理解。

    自己出身不好，受歧視是應該的。可是少擎……兩個人一起經曆了那麽多風雨，他為什麽這麽殘忍？

    他難道就沒有心嗎？！

    淺淺？”陸少擎疑惑地打開燈，看著雲淺眼角若隱若現的淚痕，失笑地抱著她，“哭什麽？我也是為了你打算。”

    好了好了，你不想去就不去。別哭了。”陸少擎擦去她眼角的淚，捏了捏她的鼻尖，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啊……”

    他寵溺的聲音跟從前一樣，雲淺卻覺得心髒又冰又涼。

    她所謂的愛情，到頭來，隻是一場笑話嗎？

    不。

    她絕對不會給那個女人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