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還是不肯認輸。“就算你散布出去，別人頂多看不起我，大不了我換一個城市生活。”我對上女人的眼睛。

    她微微眯眼，似乎沒想到我居然不在乎自己的名譽。

    名譽這種東西，到了這一刻，我還在乎？

    她沉默了許久，再次開口：“那我們換一個方式，你和我各退一步。”

    女人到底曾經做過我的婆婆，心裏也明白我說的不假，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

    不如這樣，我讓你成輝在地段好的地方給你買套房。”女人說這話的時候緊緊的盯著我的眼睛看，看出來我似乎不為所動，又加上一句，“再買一輛車。”

    我直視著女人，不禁在心裏冷笑。

    不愧是李成輝的母親，兩個人都選擇用錢的方式來處理問題。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錢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了。

    不過我也想得明白，李成輝一家子窮了大半輩子，在他們眼睛裏，的確沒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了。

    可就算如此，我依舊抬眼看她，“如果我還是不同意呢？”

    女人臉上的假笑瞬間斂去，抓住我的手也加大了力道：“言希，人要懂得知足，我來找你不過是想和平的和你解決問題。你也知道，小雪是帝豪國際的大小姐，隻要蘇家隨便動動手指，你就會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剛想反駁，她就用力掐了我一下，“你想說你後麵有姓江的？”她譏諷一笑，“從你醒過來到現在，他出現了嗎？”

    我嗓子眼一陣苦澀，半晌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女人滿意一笑，“言希，你是文化人，心思比我活絡，心裏應該很清楚，依靠男人終究是靠不住的，更何況是江天易那樣的男人。”

    我怔住了。

    我其實心裏也很惴然，為什麽這麽久了，江天易都沒來看我。

    新聞傳播的速度很快，李成輝打我的事情應該已經在晉城傳的沸沸揚揚。估計遠在南城的蘇錦繡和蘇浩汐都已經收到消息了。

    那麽，主導這一切的江天易，不可能不知道。

    我暈過去之前看到他，我敢肯定不是幻覺，可為什麽我醒過來之後，連他的電話都打不通？

    李成輝他媽到底是個人精，我才失神幾秒，她就看出了端倪，已經斂去的笑意再次浮現，“現在的房價上漲的那麽快，你可以當做投資，以後賣了也是不菲的收入，對不對？”

    到了這一刻，我不得不承認，我終究還是輸了。

    這一場看似我贏了的大戲，其實就是一場鬧劇。

    沒有江天易做後盾，我什麽都不是。

    沉默許久，我終於直視著女人的眼睛，回答：“我答應你的要求。”

    女人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抬手在我頭上摸了摸，“我就說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那我明天去看看，馬上給你買。”

    我不禁在心裏冷笑一聲，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想耍手段。

    不用了，直接折合成錢給我。我要求不高，按照市價我要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加上裝修以及買家具的錢，起碼要兩百萬。”我話音落下，女人眼珠子動了動，似乎嫌我要的要多了，我譏諷一笑，沒給她反駁的機會，“兩百萬買你兒子不蹲大牢，很劃算了，我不會再妥協。”

    女人咬了咬牙，“可以。”

    還有車，太差的我不要，起碼得是奔馳或者寶馬，但我也不要求特別貴的，六十萬的就行。”女人再次想反駁，我立刻開口：“別忘了，現在是你來求我。”

    她眯了眯眼睛，“你的要求我回去和成輝商量一下，他要是同意了，我再來找你。”

    可以。”

    女人走了以後病房裏的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看得出來，她是故意掐著點來的。

    時間差不多了，小護士來給我量體溫，順口問我吃飯沒有。

    她一問，我才發現自己連水都沒喝一口，急急忙忙問：“我的醫藥費有人付了？”

    是的。”小護士一邊看體溫計一邊回答。

    我心裏突然有些希冀，“是個男的？”

    小護士愣了一下，“是不是男的我不知道，但是送你來的是一群人，最後留下的是一個姑娘，好像是她付的吧。”

    原來不是江天易。

    一股失落湧遍全身，我有些失神。

    他現在在做什麽，是突然厭倦了一切，打算不管我了？

    還是現在的他和秦素雅在一起，無暇顧及我？

    不論是哪種猜測，都是我不願意麵對的。

    那小護士到底是個細心的，“你嘴唇很幹，是不是沒喝水？”

    我是很渴，可病房裏隻有飲水機沒有杯子，我頭有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能出去買杯子，自然隻能渴著。

    猶豫了一下，我央求她，“能不能麻煩你給我找個紙杯，我喝點水。”

    能的。”她點了點頭就跑了出去，不一會就進來了，順手給我接了水才遞過來。

    我大口大口的喝著水，一整杯喝下去了才覺得舒服一些。

    小護士伸手接過我手裏的空杯子，“還要嗎？”

    不要了。”她給我接水我已經跟感激她了，不想再麻煩人。

    她把杯子放在一邊的桌子上，拉家常似的順口問我：“你的家人呢？住院要有人照顧，更何況你傷到的是頭，隨時都有可能會暈倒，沒人看著不放心。”

    我哽了一下，總不能叫我哥來照顧我吧？

    我……沒有家人。”沉默了一下，我如是回答。

    小護士愣了一下，估摸著從沒遇到過沒有家人的病人，她接著問：“那你是不是也沒吃飯呢？”

    沒事，我不餓。”我現在心裏亂糟糟的，其實就算真的有食物，也不一定能吃下去。

    我話音落下，旁邊心髒病人的兒媳婦就開口了，“大妹子，你沒吃飯？”她的聲音很大，幾乎在病房裏回蕩。

    我點了點頭，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剛好，剛剛我說給我姐買一份，她下班要來看我媽。剛剛回來的路上給我打電話，說是要開會，估摸著她來就冷了，你拿去吃。”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從床頭櫃上拿出一份裝在打包盒裏的飯過來，拿到我麵前還傻嗬嗬的笑，“這就是十塊錢一份的快餐，味道可能算不上好，過兩天我媽好點了，我回家做飯送來，到時候給你帶一份。”

    那張臉上不帶一絲陰暗，那樣的笑我許久未曾見過，鼻頭一酸，差點落淚。

    她估摸著看出我的變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妹子，誰家沒點事，這人啊，都是互相幫助的，說不定將來我就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對不對？”

    可不是，拿著吃吧。”那邊的心髒病人也隨口附和。

    我點了點頭，拿起筷子扒了一口已經有些涼了的白米飯，卻覺得心裏溫暖無比。

    看，這世界上總是有好人的，哪怕我們隻是陌生人。

    病房裏全是來來往往的家屬，我好像很久沒有在這麽熱鬧的地方待過了，寂寥的心情也跟著變得好了很多。

    夜裏那老人的心髒病又犯了，醫生搶救之後一家子急急忙忙送往了帝都，連一句再見都沒來得及和我說。

    明明隻相處了一晚上，看著他們急匆匆的離開，我心裏居然無比的失落。

    第二天中午，主持發布會的那姑娘來了，手裏還提著一個保溫盒。

    她走進來坐到我身邊，“言總，我來……是告訴你，總公司那邊大發雷霆，說是我們這次影響了帝豪國際的聲譽，你被辭退了。”

    這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點了點頭。

    她又繼續說：“這次的事情總公司那邊好像格外生氣，就連李總也被停職留薪了。”

    其實蘇錦繡暗地裏估摸著在感謝我，正好找到讓李成輝滾蛋的借口。

    不過隻是停職留薪，這個處理實在太微妙。

    誰也不知道蘇錦繡到底是想留著李成輝，還是想借我的手直接弄死他。

    她猶豫了一下，“還有，和這次發布會有關的所有人都被辭退了。”

    什麽？”我一下子直起身來，頭一陣眩暈，眼前又出現了短暫的失明。

    她伸手扶住我，“你不要激動，醫生說你的腦震蕩不輕，複查也沒下來，到底傷的怎麽樣我也不清楚。”

    我無視了她的話，“你是說，和這次發布會有關的所有人都被辭退了？”

    她點了點頭。

    我心髒一陣緊縮。

    我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從沒想過，會殃及到其他人。

    這次發布會準備的時間太久，整個公司，沒有參與的估計不超過五個人。

    那五個人，還包括打掃衛生的阿姨。

    藝創是個老公司，公司的員工大多幹了好幾年了，日複一日的做重複的工作，早就沒有了其他生存技能。

    他們被我害的失業了。

    過了好一會，我才強忍住心裏的愧疚，抬眼看她，“那你……”

    她點了點頭，略帶自嘲的回答：“其實也沒什麽，早知道李成輝是這樣的人，我也不屑來這裏。”說完之後似乎怕我不信，又補充，“言總，我之所以還叫你言總，是因為我欣賞你。如果換做是我，估摸著我不敢把自己遇到的那些事情公之於眾。”

    可是……我害了其他人。”我突然又後悔了，早知道，我就不這麽做了。

    很多事情，總要付出代價的。”

    她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讓我分不清楚她指的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