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出來的時候，竟然已經過去半小時。

    樓下那對兄妹已經回家了，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就那麽看了半小時。

    其實好像沒什麽可看的，可就是那麽看了。

    小丫頭終於換了一身和她年齡相符的衣服，白色的恤和藍色的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球鞋。原本披散著的頭發也束成了馬尾，很幹淨利落。

    “怎麽樣？”她看向我的時候，眼神竟然有些像是想尋求老師肯定的學生。

    我點頭，“很好，這樣穿很漂亮。”

    很多人說我刻板，其實我讚美人從來都不吝嗇。

    “我叫羅小薇，你叫我小微就行。”小丫頭眼睛亮晶晶的，和剛才桀驁不馴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點了點頭，從容的叫了一聲小薇。

    “作業做完了？”我問。

    “如果我說沒有，你是不是要生氣？”她狡黠的朝我眨眼。

    我搖搖頭，“沒有，我隻是覺得你要是想讓你父母關注你，或許應該換一種方式。”

    她臉色冷下來，“做個學霸，就像言希？”

    這是我在她嘴裏第二次聽到言希這個名字，她們之間好像有很大的仇。

    “你如果反常的厲害，你父母也會覺得奇怪吧？”學法律，必修的就是心理學。拿人的弱點，我很在行。

    果然，小丫頭臉色變得猶豫，“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突然變乖了，我父母會覺得我受到了刺激？然後關注我？”

    “可以試試。”我說。

    “試試就試試。”她高傲的仰著下巴，“不過你要是敢騙我，我就把剛剛威脅你的話全和我父母說了！”

    我有些無奈的擺擺手，“你還是先做作業吧。”

    “哼！”她冷哼了一聲，竟然乖乖的拿出作業開始做。

    我看出來了，這就是個叛逆少女，隻要順著她，什麽都好說。等待她做作業的時間是極無聊的，我再次把目光投到了窗外。

    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我心也跟著空了一塊。

    “好了，做完了，我要畫畫！”小丫頭咋咋呼呼的聲音把我從自己的思緒裏拉回來。

    我走過去拿起她的習題本，竟然全都是對的，字寫的也很清秀。

    “怎麽樣？我沒騙你吧？”小丫頭看著我，一臉的等待誇獎。

    我點了點頭，“對，小薇很厲害，全做對了。”

    “切！別想用好聽話收買我。”她說完從書包裏掏出了畫本，拿著鉛筆認認真真的畫了起來。

    全是些古典měi nǚ，畫法很生疏也很隨意，很多地方畫的都不好。看了一會，我沒忍住，給她指點了一會。

    我指點她畫畫，也算是投其所好，小丫頭很快就被我收買了。

    後來讓我給她畫幅素描看看，我拿起筆，腦子裏全是剛剛樓下笑顏如花的言希。

    等我緩過神來以後，白紙上的肖像畫已經成型了。

    “這是言希？”小丫頭拿著畫紙，也沒有不高興，就是驚歎。

    我有些不好意思，“剛才等你出來看了半天，腦子裏也沒什麽現成的模板，就順手畫了。”

    小丫頭的眼睛還是盯著畫板，“這也太厲害了。”感歎完，她雙眼亮晶晶的看向我，“小顧啊不，安熙哥哥，你教我畫畫吧？”

    我有些愣住了，很多人都覺得畫畫是自甘墮落，我要是教授小丫頭畫畫，估摸著能被她父母罵死。

    小丫頭那麽聰明，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擔憂，“如果我父母來了，你就給我講題，平時的會乖乖上課，kǎo shì也好好考，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隻有我們知道的秘密，好不好？”

    教她畫畫似乎也終於給我找到了留下的理由，我最近真的很需要錢。

    我點了點頭，“好。”

    小丫頭很高興，拉著我聊了很多關於畫畫的事情，不時也會提到言希。

    我很好奇，就問：“你為什麽總是提到言希？”

    她嘴扁了扁，“不是我老提到她，班上很多人都提她。”

    “為什麽？”高中的青蔥時光，我都埋頭在習題本裏，班上誰早戀了，誰學習又下降了，誰被保送了，我全都沒關注。

    這會聽到她提到言希，莫名的，我想知道後續。

    “因為她是農村來的，帶著一身土氣，偏偏學習又好，總是被老師當做典範來教育我。”她越說越生氣，“還有，我之所以會住在這裏，也是因為言希，我父母說，營造一樣的環境，我才能像言希一樣刻苦。”

    我無奈的搖頭，“這種想法真的錯的徹底。”

    “你也覺得？”小丫頭難看的臉色因著我的話好看了很多。

    “你們不一樣，隻是住在一個小區裏，根本沒用。”沒有刻意討好她，我說的全都是實話。

    “就是，她整天死氣沉沉的。”

    我愣了一下，“死氣沉沉？”

    “對啊，也不和我們玩，我們班的同學都說她是掃把星，所以小時候才被送去農村養的。”

    “別亂說！”聽到她這麽說，我對那個連朋友都算不上的言希，感到不平。

    小丫頭愣了好一會，“是別人那麽說的。”

    “大家都說的話，不一定都對。”察覺到我剛才的口氣不好，我又軟了語氣。

    小丫頭點了點頭，“是啊，大家都說我是不良少女，可我知道我不是。”

    我點了點頭，“對。”

    又和她聊了一會，我知道了很多關於言希的事情。

    言希小時候是在農村長大的，在班上不喜歡說話，放學立刻就回家，從不會在外麵逗留，就像個垂暮老人，生活沒有永遠一成不變。

    我也是這樣，很多人都說我太老成，就像提前進入了老年生活。因為不合群，我很少有朋友。

    可我不知道那些年輕人所謂的精彩是什麽，我覺得現在的我就已經過得很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共性相吸的緣故，我沒忍住的想，這會的言希在做什麽？是不是在做作業？

    肯定是。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我明明都不能算是認識言希，卻能那麽肯定的去揣測她在做什麽。

    等時間到了，我和小丫頭告別，徒步走回我住的地方。

    不是學校宿舍，是學校後麵一個巷子的舊民房。晚上回去，路邊不時會竄過老鼠，可路的盡頭，是我的家。

    那裏還住著我的好兄弟，江天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