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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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璵剪了絲線將繡架推給柳兒後移到美人榻上懶道:“我一向不精女工,餘下的你替我吧。”
柳兒也苦了臉:“柳兒出身農家,伺候少夫人前隻是個粗使的,怎會這些。”
薑璵失望得看著柳兒,柳兒被盯著無奈隻好道:“我記得府裏有個叫常喜的繡活好,要不我把她叫來試試。”
“嗯,隻得這樣了。”薑璵閉了目,找個舒服的姿勢準備小睡,閣外有人來報說梁娘子來了。
柳兒看看外麵一撅小嘴道:“哼,該是早來,這都快午時了,真是沒規矩。”
“嗬嗬,瞧把你氣的,我還什麽都沒說呢。”薑璵對柳兒招招,示意扶她起來,又對門外伺候的道:“迎進廳前用茶。”
柳兒幫薑璵整理好儀容,端端正正看了又看:“少夫人如此美貌世間少得,身份也比她尊貴,憑什麽要給她臉子。”
薑璵搖搖頭,調笑道:“我不得寵罷了。”
柳兒重重哼了聲:“少爺是瞎了眼還是讓啥蒙了心,才叫這樣的人得了勢。”
“噓,你這口沒遮攔,叫你小侯爺聽見割了舌頭。”薑璵對著柳兒比劃了個刀割的樣子,柳兒立時緊緊閉上嘴,左顧右瞧怕人聽去。
薑璵邁著步子從房裏出來,回頭對柳兒講:“好了,好了,她還知道來總是好的。”
梁玲一身緋色衣裙,映襯著紅潤的麵色,烏鬢盤雲,上綴珠翠寶釵金步搖,身材豐腴,體態婀娜,珠圓玉潤便是如此。見梁玲端坐在廳前,薑璵邁著蓮步進來。梁玲也不施禮,隻坐著看薑璵在主位坐定笑道:“昨晚累了,起晚了,給奶奶請過安才過來的,請姐姐不要責怪。”
薑璵也回之一笑道:“既然妹妹進了府就不是外人,夫君喜歡家裏和睦,這些零碎的小事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梁玲的笑冷了,心隱約一絲怒氣升騰起來,封添呈昨夜晾著新娘子不顧,半夜都在淩翠閣,肯定是薑璵不放回去新房。封添呈那麽晚才回去,結果自己到現在還是個姑娘身。外麵都傳小侯爺和少夫人是賜婚沒有感情,梁玲才鐵了心要嫁進來,現在看來那些話都不可信的。後悔也遲了,想想原本今天晚來給薑璵請安就是要給她個下馬威,誰知到她這裏倒是成了零碎事情,真是氣死了。
梁玲如是想,柳兒卻不,她橫著眉氣呼呼得盯著梁玲,心裏真是討厭極了,這個女人腰圓臀肥是個好生養的,萬一生個兒子下來,母憑子貴,這還了得。
薑璵又道:“妹妹這個點來,就嚐嚐我小廚房的藝,留下用了午飯再回如何”
梁玲氣都氣飽了,哪裏還吃得下飯。這薑璵一人住一個院子,二層的小閣樓雕梁畫棟好不氣派,後麵竟還有個小花園,聽下人講這園子一草一木一石一景都是封添呈親自設計督人造辦的,怎麽在外麵時從不曾聽說過。這獨門獨院的住著,還有自家的小廚房,和別人都隔著吃,想吃什麽做什麽,連老夫人都沒這待遇。
心雖已將薑璵恨到骨裏,麵上卻不好表白,梁玲隻好咳嗽幾聲道:“昨夜吃了口風,身體不適,不敢在外麵久待這就回去,謝姐姐了。”
“既然身體不適,我這裏就不用來請安了,你回吧。”薑璵說罷起身,由著柳兒扶著上樓去了。
梁玲看她美態萬分,氣質高貴,這一回身一挪步滿堂風情,哪個男子能不動心,可這會銀牙咬碎往肚裏咽,對封添呈愛則愛矣,卻也悔不當初隻聽謠傳竟糊塗得以為自己嫁進府就能擠掉薑璵獨享夫寵,為此還不惜……不惜……
封添呈自不知道家女人間的事情,上完朝回到家還沒換下朝服便接到了父親的急函,拿著信函進書房展開細看,待看完,立刻起身往翠淩閣去,剛到院門口,正巧遇上從裏麵碰了一鼻子灰出來的梁玲。
“夫君!”梁玲抬目看到封添呈喜笑顏開,看著他英俊無雙的容顏,高大英挺的身軀,心裏的陰霾傾時消散,可等看見他身上還穿著朝服出現在翠淩閣門口時,臉色瞬間白了,他怎麽也不會是到這裏來接自己的啊。
封添呈見是梁玲,看她臉色煞白,不及多問,隻“嗯”了聲就匆匆往閣裏去,才走幾步突然停住道:“少夫人心情可好”
梁玲似未從方才的打擊回神:“啊”
“我問你可有惹我夫人不悅。”封添呈不耐道。
“啊!”梁玲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得瞪著封添呈急切的臉,心碎得像殘花一般,無從收拾,他說薑璵是他的夫人,那我是什麽我算什麽
封添呈看她一臉呆樣,忍耐到了極限,快步走進翠淩閣。
薑璵剛躺回美人榻,還沒躺穩,封添呈就闖了進來:“薑璵……”
柳兒吃了一驚,忙跑過來:“少爺,你……你……什麽時候……來的……我……”
她看封添呈這個架勢,心虛得直結巴,薑璵笑著看她犯傻,再去看封添呈根本不去理會柳兒,幾步到了她跟前,把書信往她麵前遞:“你看看這個。”
薑璵抬眼看了看封添呈,接過信函看完,坐起來,看封添呈已經把周圍人都支使開了才道:“你今天怎麽上朝……是有人等不及了嗎”
封添呈點頭,在薑璵身邊坐下,這是他們第一次心情氣和得親近:“今天朝上有人參了太子謀逆的罪名。”
薑璵轉臉詫異得看著封添呈,突然粲然笑道:“你猜,是誰的筆”
“這……你說呢”封添呈看著薑璵絕美的臉,隻這瞬間腦就想不到別的了。
薑璵站起身,走到封添呈麵前,居高臨下道:“姚昌海不過是個邊遠的將軍,說太子要謀逆也不該是找他,他太子的外戚在朝也不少,怎麽就單單找他”
封添呈回想父親心所言,道:“難道是丁淵”
“哼,丁淵雖與姚昌海有私怨,卻為人膽小,成不了事,不是他。”薑璵緩緩道。
“可父親信提及要提防丁淵借此事對付封府,這從何說起”封添呈道。
薑璵笑:“侯爺是想讓你提防丁淵借刀殺人。”
“如今有人參太子事,涉及姚昌海,丁淵定然會把握會趁勢除去這眼之釘,肉之刺,但如今皇帝正值盛年,各皇子自難成氣候,到時究竟誰能得上位尚不明朗,所以丁淵不敢隨意借皇子的刀,皇子們都不傻,此時誰做的多誰便錯的多,皇帝看著呢。”
封添呈微微點頭。
“姚昌海得守南疆,上京可謂路遙千裏,如何應太子邀而起事這皇帝自然明白,太子難道不知道嗎所以,這次參劾隻是有人投石問路,看得是皇帝對太子的態度。而丁淵卻不知能否看透,恐怕氣迷心竅又沒膽行事,會做些讓你糊塗的事情。”
“你雖身在京城,但兼著南疆督軍之職,如果丁淵此時提議要皇帝派人赴南疆審押姚昌海你是最佳人選,姚將軍多年征戰功不可沒,在南疆甚得軍心。況且一路坎坷艱辛,山高水長,萬萬去不得,近幾日你便告假吧。”
封添呈依舊點點頭,眯著眼道:“所言極是。我這就去寫告病的本子。”
“不急,午飯好了,你吃了再去。”薑璵的瞌睡蟲早被趕跑了,這時小廚房裏飯菜香飄,早飯還來不急吃的封添呈腹內早就唱空城了。
於是兩人吃了飯,才要分開,又有人來報說梁娘子懸梁了,這又匆匆趕過去看,人已救下,脖間鮮豔一道紅痕觸目驚心,差一點人就沒了。封添呈回書房寫了家事所累氣急而疾,告假天的奏本交到吏部去請假,封府裏薑夫人迫害新娘子,惹得新娘子尋死,夫君不得不請假留家的故事在坊間流傳不息。
柳兒笑嘻嘻的跑進來:“少爺說一會要來。”
“又是有頭疼的事了,這些男人真的無聊。”薑璵把繡架翻來翻去的擺弄,又問:“常喜怎麽還不能來”
果不其然,封添呈愁眉不展的進來,一屁股坐在薑璵的繡墩上,看了眼繡架:“怎麽繡的船嗎”
薑璵這個氣,“鴛鴦,這都看不出來。”
封添呈感覺很尷尬,“這樣一說還真是鴛鴦。”
薑璵上前把繡架推得遠遠的,轉過真遮住後問:“你不是來欣賞繡品的吧”
封添呈歎道:“鴛鴦,繡好了要我轉交給晉王嗎”
薑璵怒了:“你若不想好好說話我就下逐客令了。”
封添呈擺擺,賠笑臉道:“別別,薑少夫人果真厲害。”
薑璵氣白了臉走到門簾邊一把撩起簾子:“走!”
封添呈無奈道:“是有要緊事和你商量。”
薑璵癟癟嘴放下簾子,咽下這口惡氣,回到座上坐下,“你若再惹我,我就閉門再不見你。”
封添呈看薑璵氣鼓鼓的樣子憨態可愛,心不由一動,強自穩穩心神,知道這是晉王的女人,待到秋姮回來就要還給晉王,實不該動情的。
“今日朝上,丁淵果然奏本,皇帝派兵部左侍郎江一清去審押姚昌海,日後便要下南疆去。”封添呈自斟自飲杯茶,緩緩道來。
薑璵無所謂道:“是你父親提醒的,與我何幹,回信了嗎”
封添呈道:“自然。”
“明日你再請日假吧。”薑璵理著案頭的絲線,一縷縷整理入小針線盒裏。
“為何”
薑璵道:“他日後才走,你日後再回去,如此便塵埃落定了。”
“那太子……”封添呈問。
薑璵搖搖頭,把針線盒放到一旁,冷冷看著封添呈的眼睛,一字一頓道:“與你無關。”
封添呈笑了。
這日東宮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太子依舊看書習武,前幾天還發了通脾氣,等得知封添呈請假了後反而安心了,什麽都不想,隻靜靜待在宮裏。
錦繡立在一旁伺候茶水,太子不經意抬頭,看她眉頭微鎖,似有心事,問道:“你說,我這個太子還能當多久”
錦繡正愣神,忽聞此言,渾身發顫,竟忘了尊卑規矩直愣愣看著太子,一時沒了言語。
太子低頭道:“我隨便問問,你不必介懷。”
錦繡忙低頭,不敢再看太子,心虛得止不住發抖,差點咬了舌頭。
再看太子在紙上寫了一個‘璵’字,恨得咬唇,暗道若不是怕皇帝太過忌憚,怎會白白便宜了封添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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