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前夢如煙

    眼前一望無際的純白雲霧，梓榮一臉驚恐，這是俯視視角……自己怎麽在天上！

    直到梓榮想起是自己摸了仙骨，進入紫霞回憶，這才擦了擦汗，緩過來了。

    她低頭看去，純白雲霧間，一座混沌小島彩光環繞，美到窒息，原始到沒有看到有什麽人居住的痕跡。

    這是哪裏？

    這小島風景優美，有花有草並無高林，所以能一眼看清島上布局：一道狹長的山脈霸道梗在島中央，將島一分為二，橫劈開了，而在山脈最中央，還有一塊足人高的黑色石頭屹立不倒，天上氤氳的漂渺雲霧，竟都是從它身上散發出的靈氣。

    想必是經過無數年歲的沉澱，石頭的靈氣越聚越多，逐漸上升，輾轉聚合為靈氣雲霧。

    就連身在高空、隻是勉強看清石頭的梓榮都能感受的到它身上傳出的澎湃到窒息的靈氣。

    那是……”梓榮怔了怔，似有所憶。

    喂，大石頭，你又擋住我的光啦！”一聲少女的嬌嗔打破了梓榮的思路，她意外的四掃一遍小島，卻也沒看到有人煙。

    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誰知剛放下心，那聲音又響起來了。

    你就不能不要擋我光嘛？！”

    這次梓榮聽的真切，眨眨眼，急忙去尋那最顯眼的大石頭，四掃周圍，也隻有一株小小的花苗在大石頭身旁，很不顯眼，而且大石頭方圓數米無其他植物，十分奇怪。

    梓榮看不清楚，身體竟然驟然下落，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她好奇的走近仙氣濃鬱的大石頭，這時，另一個聲音也響了起來。

    我是塊石頭，動不了的，你把氣撒我身上幹甚？”

    慵懶散漫的男聲一響起來，梓榮就如同被驚雷劈中，傻在了原地。

    ……

    好看，真好看。”

    ……

    你……是那棵小紫藤？”

    ……

    你要走了嗎……再……再留一會兒？”

    ……

    我可是齊天大聖美猴王，一個筋鬥雲出去十萬八千裏！怎麽會輸給那大個頭？……哎哎哎！你哭什麽啊？真是煩死了！”

    ……

    零碎的記憶浮上心頭，梓榮強壓住心頭慌亂，抓緊衣角的手指卻輕輕的顫抖了起來。

    你不知道我曬不到太陽就長得慢嗎！你還凶我！”清脆的少女聲音確實是在那紫藤花苗中發出的，梓榮這次離得近，也聽的清楚。

    嘁，曬焉了也長不大。”石頭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大石頭，都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能讓讓我嗎？！”紫藤花委屈不滿。

    石頭也是實在無聊才跟紫藤花鬥鬥嘴，若非紫藤花是石頭伴生而出的靈精，能忍得了它身上澎湃到嚇人的靈氣，數十米之內隻有她能陪它消遣些寂寞，石頭絕對不想有這麽個煩人的麻雀來天天纏著它。

    你好煩啊。”大石頭懶聲道。

    梓榮看戲看的新奇，一屁-股坐地上，看這兩個小妖怪鬥氣拌嘴。

    哎？怎麽不說話了。”

    紫藤花已然沉默，不願意說話了。

    梓榮心想，難不成他們也跟沙和尚一樣有傳音入耳的本事？

    眼見大石頭別扭的喚道：“喂……”

    喂……”

    喂！你怎麽不說話了。”

    紫藤花還是不說話，半天才悶悶不樂道：“你不是說我煩嗎？不跟你說話了還不行。”

    大石頭：“……”

    許久，大石頭低低的聲音傳入紫藤花與世外客梓榮的耳中，“長那麽快幹什麽，你長大了，我還怎麽給你擋風遮雨……”

    梓榮臉忽的爆紅。

    心裏感歎，一塊石頭都能跟紫藤花說情話了，現在這個世道啊。

    那邊紫藤花又不說話，可這次，梓榮眼睜睜的看著那花苗緩緩彎下了身子，遮住了自己的嫩葉，仿佛害羞的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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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升月落，小島上轉眼又是許多的日夜過去。

    突然加速的記憶梓榮並不意外，上次在兜率宮外的記憶也是這樣，似乎隻挑重點展現，對梓榮來說，也隻不過幾個刹那的風景。

    梓榮也眼睜睜的看著紫藤花從花苗抽芽，成長為參天巨樹，忍不住掐指一算，剛剛過去了有百年罷？

    大石頭不跟紫藤花樹說話很久了。

    很久很久了。

    是從紫藤花長成比它高的大樹開始的。

    現在大石頭再也說不出它要為紫藤花遮風擋雨的話了，因為他現在被紫藤花樹垂下的萬千豔麗繁花所纏繞，誰為誰遮風擋雨，已經很明顯了，甚至樹和石的體積對比下，梓榮都不能喊大石頭“大石頭了”。

    梓榮可以感覺的出來石頭的心情一直很臭，實在是讓她忍不住捂嘴偷笑，打趣兩物。

    你怎麽還不跟我說話，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當年清脆的少女聲已經變得溫柔端莊，話裏的委屈卻沒變過。

    ……”石頭不說話。

    你理不理我理不理我！”

    ……”石頭還是不說話。

    啊啊啊啊你個爛石頭！我要去別處了！再也不要理你了！”

    ……”石頭終於出聲，“你再說一遍？”

    紫藤花聲音滿是驚喜，歡喜的揚起了聲調，“大石頭！你終於理我啦！”

    你不是要去別處麽，管我理不理你。”石頭冷哼，話裏有些醋味。

    噗嗤。”看戲的梓榮忍不住笑出聲，這石頭竟然傲嬌至此。

    他是喜歡你的吧？”梓榮悄悄對紫藤花說。

    隻可惜紫藤花和石頭隻是記憶中的幻象，她無法推動事物發展，隻能做個無力的旁觀者，紫藤花聽不見，石頭也聽不見。

    我……”紫藤花尷尬的抖了抖身體，漫天紫藤花落，微醺的香氣擴散開來，她不自然的轉移話題，“石頭，你看看我……”

    紫藤花樹軀幹中忽的射出一道靈光，落在石頭麵前，靈光散去時，已有赤-裸少女亭亭玉立，天真也僵硬的拉動嘴角，擠出一個笑容。

    梓榮隻看見了赤-裸的背影，雖說都是女人，可她那窈窕曲線實在流暢好看，自己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哎呀呀，世風日下啊耍流-氓啊有人光著不穿衣服出門啊！

    紫藤花樹本來很是坦然，可感受到石頭不知在哪裏探出的視線，心裏竟生出幾分羞恥，扭過頭去，生澀的揮動手臂，散落在地的紫藤落花便齊齊飛起來，化作貼身的紫色華裳，衣角繡著綾羅紫藤，十分迤邐。

    盡管梓榮心裏有準備，可看清紫藤花容顏的那一刻她還是不禁震撼了。

    除了多了些許稚氣，那臉蛋兒的的確確就是兜率宮前跪了四十九天的紫衣仙子！

    你……修煉成人了？”石頭並未覺得紫藤花剛剛赤-裸身體有什麽不對，隻是話裏帶了些艱難。

    好像是誒……”紫藤花天真的轉了個圈，“石頭，你看我化成人好看嗎？”

    石頭還未說話，就見天色驟變，狂風瑟瑟，吹的紫藤花樹被壓彎了腰，要不是紫藤花根基沉穩，幾乎要被吹的拔地而起。

    紫衣少女對表情還控製的不怎麽細致，見自己的本身要被壓塌了，驚恐的表情倒是很是喜感，她也不敢長時間化人身，旋身又鑽回了樹中。

    好大的風……這是怎麽回事？”梓榮心頭微訝，拉緊了身上的樸素布衣，鑽到了石頭後麵。

    石頭莫名不安，穩了穩自己略微晃動的身子，輕聲囑咐紫藤花樹，“可能隻是起風了……讓根須抓好地，小心你被這風掀了去。”

    紫藤花怯怯聽從，十足的小媳婦樣兒。

    天色變化未停，先是一片湛藍，隨後竟轉化為赤紅，片刻後又一片幽綠，淡紫，純白，靛青，明黃……數色轉變，詭異的連紫藤花樹都感覺出了不對勁。

    天空怎麽可能會變成這種詭異顏色！他們也算成精千百年，從未見過這麽詭異的事！

    喲，這一樹的花竟然開的這麽豔了，倒是像極了織女織的錦霞啊。”悠遠的聲音不知是從何處傳來，卻明擺著是衝著紫藤花樹來的。

    回王母，這紫藤花是如織女的日升紫霞般豔麗。”有侍女附和聲。

    這十洲三島確實靈氣濃鬱啊，竟然不到百年，便養出了這般精致美麗的紫藤花，便是本宮坐擁天下綺麗，也可當屬本宮見過之最。”悠遠女聲語帶喜愛。

    帶她走吧，本宮也正想收個幹女兒，這紫藤花天資靈性倒是都不錯，賞個名字，就……叫紫霞吧……”

    是。”女人的聲音去得遠了，侍女答應的聲音卻沒遠。

    在這記憶幻境中，梓榮的五感都變得十分靈敏，她們的對話聽的很清楚。

    她瞪大了眼，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自己扶著石頭的手好像在顫-抖。

    直到緩過神來，梓榮才發現，其實不是自己發抖，而是石頭在震動，相觸的地方傳遞來的震感讓她以為自己在打哆嗦。

    紫藤花一臉茫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紫藤花女。”天地頓開雷霆，錦衣侍女自天上而來，高傲的昂著頭，踏流雲而來，“王母見你天資不錯，百年便可化人形，願意收你做女兒，賜名紫霞，還不化作人身，跟隨本官一起上天感恩？”

    錦衣侍女知道眼前那紫藤花以後也算半個公主，也不敢太得罪，心裏還想要不要巴結巴結，卻沒考慮過，紫藤花是否願意離開這裏。

    畢竟被王母收做女兒，是無上榮耀，怎麽可能會被拒絕。

    什麽意思……”紫藤花傻傻的問，到現在還沒弄清狀況。

    反應如此遲鈍，也還需要再開些心智啊。”錦衣侍女喃喃，也不待紫藤花再說話，隨意揮手，便將紫藤花強製化成人形，收了巨大的樹身，帶著她一同踏上祥雲。

    你……石頭！石頭！我……我不要去……”紫藤花這才驚恐的掙紮起來，慌忙的喊著石頭，急的語無倫次。

    本在石頭劇烈顫-抖此刻卻緩緩停止了晃動，不出聲也不搭理紫藤花，似乎真的成了路邊的石頭般。

    亂動什麽！被王母娘娘收為女兒是多麽顯赫的榮耀！”錦衣侍女不耐的嗬斥，“天宮華美仙境，比這裏還要好，還是老老實實的跟本官去天宮罷！”

    錦衣侍女唯恐紫藤花再掙紮，瞬間催動祥雲，幾乎是瞬息之間，就把紫藤花帶走，離開了十洲三島。

    我不要！我不要……石頭！石頭！石頭救救我！！石頭……”

    萬裏長空中，也隻留下紫藤花離開前淒厲的喊聲，不過片刻，也迅速散去了。

    石頭卻還是沒反應，任憑紫藤花被帶走也未發一言。

    須臾前還吵鬧的十洲三島竟然瞬間安靜的死寂，再無生氣……在這裏看了千百年的紫藤花樹突然沒了，梓榮都覺得十分別扭，心裏對無動於衷的石頭生出怨氣。

    你個懦夫！你怎麽這麽狠心！紫藤花都被人搶走了！你怎麽也不……”

    好看。”

    罵聲戛然而止。

    十洲三島之祖洲島，有一塊石頭發出了喑啞的聲音，一說話，就讓旁觀者的眼淚奪眶而出。

    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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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嚶嚶嚶……把自己虐到了……這章字數超多喲，一更頂兩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