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進退維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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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說了這麽多,偏絕口不提混酒之人的事情,便知道她是要關門徹查了。

    傅尚書率先自人群中站出來,拱手道:“老夫人言重了。小女方才也誤飲了烈酒,現今不勝酒力,我等便先告辭了。”

    霍守成不由得汗顏,“尚書大人,此事,我必會給您一個交代。”

    好說,好說。”傅尚書依舊一副好脾氣的樣子,朝他拱了拱手,攜妻帶女的走了。

    他開了頭,其他賓客也紛紛告辭。轉眼,熱鬧的場景退去,賀壽的賓客中,隻剩下銘淩一人。

    主子。”阿翔低聲提醒:“大家都走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告辭?”

    不急。”他搖著扇子,笑吟吟的站在那兒,就是不挪窩。

    霍守成有些尷尬,又不好直接開口送客,隻得道:“九皇子若是無別的要事,不如到屋內飲杯茶?”

    甚好。”他從善如流的應了,伸手道:“老夫人請,將軍請,慕郡主請。”

    九皇子請。”霍守成扯了扯嘴角,有些無奈,轉而想到他護著霍天心的樣子,又似乎明白了些什麽,看向銘淩的眼神也複雜了起來。

    看樣子,九皇子對心兒上心得很哪。

    這倒是心兒的福氣。

    霍天羽跟在眾人身後,心裏頭很不是滋味。

    姨娘花了那麽多心思,不但沒將落胎栽贓在霍天心身上,反而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還換不來父親的一句關心,她實在是意氣難平。

    這一切,她當然不會怪罪於霍守成,更不會怪罪於九皇子,無非,是所有的惱恨都堆在了霍天心的身上。

    不過是禁足十日,抄一百遍女戒而已。霍天心平日裏就不愛出門,成天寫寫畫畫的,這樣的懲罰,與沒有懲罰有什麽區別?

    她決定要加一把火,說什麽也要讓霍天心吃點排頭,不讓姨娘的苦白受。

    於是做出了悲傷的樣子,“父親,姨娘還在床哎上躺著,生死未卜,您不去看她一眼嗎?”

    霍守成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悅。九皇子就在堂上坐著,他身為男主人,怎可不招待?

    平日裏挺伶俐的一個丫頭,這會兒怎麽就這般沒有眼色呢?

    正待斥責,霍天心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憨憨的說:“父親,羽姐姐說得是。咱們去看看姨娘吧,到底是女兒不慎,才致姨娘受到如此傷害。若不去理會,女兒心中不安。”

    銘淩分明在她的嬌憨之下看到了一抹狡黠,微微挑眉,越發來了興趣。

    這小丫頭,不知道在打些什麽主意呢?

    霍守成一方麵不能失了在九皇子麵前的禮儀,一方麵又覺得小女兒著實可憐,一時間竟是有些為難。

    銘淩見狀,笑道:“將軍,兩位小姐說得對,府上姨娘畢竟是元氣大傷,還是去看看吧。”

    那九皇子您——”

    無妨,我在這兒坐一會兒便是。”女子小產,他是不便過去的,可是又好奇霍天心接下來會做什麽,便厚著臉皮道:“本宮約了皇兄下午喝茶,現在離約定時間還有些早,不得已,隻好厚著臉皮叨擾片刻,將軍不會介意吧?”

    不會不會。”霍守成幹笑道:“若非家母壽宴上出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會早早散席。說起來,還是本府上的不是。九皇子敬請自便,恕下官暫退片刻。”

    恰在此時,下人來報,說是陳大夫已經到了。銘淩笑眯眯的擺手:“將軍自管去忙便是。”

    沈若秋躺在床哎上,身上的衣服已經盡數換過,可下身還在不斷的流血。疼得她麵色蒼白,不住的哼哼。

    碧柳急得團團轉,帶著哭腔道:“陳大夫,再這樣流血下去,姨娘會受不住的,您快想想辦法,救救我們姨娘呀!”

    陳大夫的臉色並不比沈若秋好上多少,哆嗦著嘴唇道:“沒辦法了,能用的法子我都用過了,想要止血,就隻能找其他大夫來。”

    不能找!”沈若秋咬著牙道:“陳大夫,你再想想辦法。若是找其他人,事情曝光了,你也逃不掉!”

    陳大夫腳下一軟,差點兒跌坐在地上哭喪著臉道:“可是再這樣下去,您,您會丟了性命的呀!”

    床單上的紅色痕跡越來越多,若姨娘的臉色也越發慘白,就連呼吸,都開始弱了下去。

    陳大夫又急又怕,懊悔不已。早知道會這樣,說什麽他也不敢拿那二十兩銀子呀。

    若非學藝不精,以致於找他看病的人少,不足以維持生活,他也不會接若姨娘的銀子,幫她演這麽一出戲。

    原先說好,他隻需要說她因落水造成小產便成,卻不知她的小產竟會這般凶險,出血不止。

    大戶人家的姨娘,便是再卑賤,也比尋常人家的性命金貴。若是若姨娘有性命之憂,他估計也活不成了。

    但若找別的大夫診治,發現了她身上的秘密,那他不也是同罪嗎?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麵對進退維穀的局麵,陳大夫恨不得狠狠的給自己倆耳光,好打醒自己那顆貪財的心。

    霍守成帶領著一幹人等進入沈若秋的房間,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沈若秋麵色慘白的躺在床哎上,身下是一灘麵盆大小的血跡。碧柳在一旁束手無策的哭,而應該治病救人的大夫,此時卻是什麽也不做,臉色灰敗的靠在一旁。

    他頓時來了火氣,怒喝道:“這是怎麽回事?陳大夫,若姨娘出血已是這般厲害了,你為何光在一旁看著,卻不診治?”

    將軍的威壓,豈是一介平民能承受的?陳大夫這會兒真的跪了下來,用力的磕了幾個頭,急切道:“將軍大人,是小的無能,小的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無法替若姨娘止血。請將軍大人快快請別的大夫來救治吧,再晚些,唯恐姨娘性命有礙呀!”

    他算是想清楚了,就算被揭穿於若姨娘共謀,也隻是對他醫名有損而已。了不起挨幾記板子,回家種田便是。

    反正他醫術不好,一年到頭也沒幾個病人,這個醫名要不要都罷。倒是若姨娘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怕事連種地的機會都沒了。

    霍老夫人今日壽誕,最是忌諱府上有人命損傷,此時也沒時間去與陳大夫計較,回頭道:“梁大夫,接下來的事,就勞煩你了。”

    老夫人放心,在下定會竭盡所能,盡力替若姨娘止血。”梁大夫拱了拱手,背著藥箱自床邊小椅坐下,對碧柳道:“還請姑娘將姨娘手腕露出,方便在下診脈。”

    哦,好。”碧柳已是六神無主,聞言連忙去拉沈若秋的手。不想沈若秋卻是死死將手藏在懷中,不肯伸出。她又不敢太過用力,僵持了好一會兒,竟都沒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