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節 太極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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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室從八王之亂後,為奪皇位,司馬氏族親間相互殘殺,已是司空見慣,一朝天子一朝臣時,血洗朝臣,更是歎為觀止,司馬元顯如今一付趾高氣揚的小人嘴臉,司馬雪能看的懂,但她目前最想明白孝武帝暴斃的真相。
夜靜後,司馬雪換上一套暗色緊身衣,趁著夜色直奔靈堂而去,因為親哥哥司馬德今夜守靈。
司馬雪修習太玄訣已至空之境界數月,體內靈力盈盈流轉,在夜色掩護下一縱一掠間。普通宮守衛連影兒也看不清,幾個躥躍之間,便已奔到靈堂。
德哥哥,我來了。”
妹妹夤夜前來,有何急事?”
哥哥,今天我想去求見皇太妃,卻被司馬元顯擋住去路,去太極殿見安帝哥哥更不允許,”司馬雪將白天的事兒大約講述一遍,口氣一轉,問:“妹妹想問,安帝哥哥和咱們會不會有性命危險?”
暫時沒有危險,皇叔目前隻掌控建康城內外。”司馬德低聲說:“但皇叔的親信荊州刺史王忱已故,如今荊州刺史殷仲堪是父皇的人,最重要的是,建威將軍王恭掌控北府軍,便駐紮在鎮京口,四大士族之,王、謝、桓都不會同意皇叔廢帝變天。”
王國舅我熟,小時侯他常抱我。”司馬雪頓了頓,問:“荊州刺史殷仲堪是個什麽樣的人,靠的住麽?”
一隻眼的瞎子,信天師道,天天持拂塵,蠻似當世名士的模樣。”
哥哥,我問這人靠不靠的住?”
哥哥豈能保證他靠不靠的住,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人絕不可能和皇叔走到一起到是真的。”
那可不一定吧。”司馬雪憂慮道:“你的嶽丈大人原來不也是父皇的寵臣麽,聽人傳聞,他眼下在極力巴結皇叔父子?”
唉,不一樣的,荊州刺史殷仲堪有兵權,在荊州控甲數萬,和一名京官大不相同的,京官沒兵權,就象浮萍一般,必須要依附於人。”
哦,原來這樣。”司馬雪略為安心,說道:“王國舅的北府軍好象很厲害,神愛姐姐和他是一族人,想來他不會和皇叔同流,來加害父皇一族人。”
恩,王將軍乃當世名士,以忠正耿直聞名於世,他隻要不倒,安帝大哥便不會倒台。”司馬德肯定的說道。
謝玄歸隱後,威震天下的北府軍一直由王謝士族的王恭掌控,就在建康以東數百裏的鎮京口駐紮,安帝皇後王神愛便是王氏一族。
不是還有皇太妃麽,難道她不會保護咱們嗎?”
父皇在時,皇太妃便一直偏護皇叔。”司馬德無奈道:“如今父皇已駕崩,皇太妃更不會幫著殯天的父皇,來為難在世的皇叔,但若是皇叔要血洗父皇一係,她老人家多半是不會同意的。”
哥哥。”司馬雪不甘心,又說:“張貴妃神秘失蹤,父皇殯天不明不白,難道我們做子女的,竟要裝聾扮啞,不聞不問?”
皇權之爭,一切靠實力說話。”司馬德歎息道:“妹妹,我司馬氏數代帝位更迭之際,便要有大是宗親的人頭落地,妹妹聽哥哥一句良言,以後謹言慎行,否則怕有殺身之禍,一個弄不好,咱便如張貴妃一般神秘失蹤。”
皇叔乃咱們親叔叔,難道還會加害咱們不成?”
妹妹莫非忘了,自晉武帝登帝至今,數百年來,司馬氏被砍落的人頭,大半便是被自家人斬下的。”司馬德森然道:“父皇已然駕崩,皇叔當家,咱的家沒了!”
家沒了?”司馬雪心一片冰涼,自孝武帝去世後,皇太妃一直是心最後的希望,司馬德的話,清清楚楚的把最後的希望打破,以後的皇宮生活,一切變得冰冷迷茫。
妹妹,來給父皇上柱香,快回去安靜呆著。”司馬德看看司馬雪,對這個從小任性的妹妹放心,便加重語氣認真的說:“以後少說話,一切聽旨行事,在這深宮,莫明其妙失蹤一二個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包括你和我。”
咱倆失蹤了,也沒人管?”
要看誰讓咱倆失蹤的,這麽說吧,如果那天哥哥我失蹤了,妹妹你千萬不要管,因為你管不了,能讓我失蹤的人,定然也能讓你失蹤。”
嗯,”司馬雪頓時不寒而栗,點了一柱香,麻木的給孝武帝上香行了禮,與司馬德辭了別,一路上失魂落魄,依著原來的路要返回自己居室。
遠遠路過太和殿時,“噠、噠、、”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黑暗響起,隨著腳步聲隱隱傳來一片燈火,司馬雪連忙掩身藏匿在宮牆陰影。
將軍,你慢點,腳下可有點黑。”火把搖曳,竟然是司馬元顯與王國寶帶領一隊兵士執燈而過,朝著太極殿方向而去。
這麽晚了,他們要去太和殿幹什麽?”司馬雪狐疑的望著司馬元顯一夥人的背影,想了想,給自己打氣道:“太玄訣空之境界的靈力雖無大用,但對付司馬元顯這個毛頭小子還綽綽有餘。”
太極殿巍峨雄偉,如一隻亙古的巨獸,蹲在夜色,仰望著天空。
殿牆用大塊的秦磚堆徹,殿內大梁,都是由謝安親自挑選自梅山的巨木製成,雕龍刻鳳,司馬雪潛入大殿之內,縱身躍上大梁,藏身暗等侯司馬元顯前來。
大殿四角柱子上燃有燈火,景物一如往前,殿一側的木架之上,架有司馬氏曆任相傳的太阿劍,還有一雙孔子穿過的鞋履,司馬氏自建朝後,太阿劍與孔子履象征武之道,一直被存放在太極殿。
太阿劍,威道之劍也。
古楚國歐治子大師,以九天玄鐵千鍛百煉而成,楚王曾以血祭之,後被獻於秦始皇,始皇帝常佩帶身側,故又名秦阿劍。
劍刃鋒銳無比,沉發可斷,削鐵如泥,劍體青芒繚繞,鐫刻篆體“泰阿”二字,晉室曆代太子在周歲時,都要將太阿劍與孔子履放在一起,任其抓選,以判斷太子未來治國的武之道,每年的春秋祭典均要佩帶太阿劍,象征權力與君威。
殿外“嚓、嚓,”腳步聲,司馬元顯與王國寶走進殿來,司馬元顯徑直走上殿前帝座邊,大搖大擺坐於帝座之上,王國寶落在後麵,認真將殿門輕輕關攏。
將軍盔甲鮮亮,居帝位之上,赫然似帝王臨朝!”
《左傳》曾雲;周子有兄而無慧,前朝杜預注解說,不慧謂之白癡。”司馬元顯拍了拍椅子扶,道:“我那白癡安帝哥哥以日居此位而不知饑飽,實是暴殄天物。”
將軍莫急,隻要誅了鎮京口王恭與荊州殷仲堪兩廝,孝武帝在朝外便無掌兵之人。”王國寶獻諂道:“朝內那群隻會耍嘴的士族官,不足為懼,這帝位遲早還是你來坐的。”
司馬元顯道:“不然,江南吳舊地,土族豪門林立,家家族有糧有兵,若一個不慎,讓他們拿得道義上的口實,定會弄出大事來。”
將軍見解非凡,不知將軍有何妙計破之?”
諸士族之間,表麵一團和氣,內裏都在算計本族利益,朝廷若太過強大,他們便會抱團對抗,朝廷若丟個桃兒下去,他們馬上會搶桃兒內鬥。”
將軍天姿聰慧,一語的,眼下咱先幹什麽?”
廟堂事急不得,需要慢慢等會,眼下需看好朝和後宮不要出錯,免得落人口實。”
諸位皇子均按著琅琊王的要求,輪班守靈,並無異常,相互間也無走動串聯。”王國安又說道:
隻有公主殿下常吵鬧著要見皇太妃。”
甭搭理她。”司馬元顯道:“她眼下不自量力而已,等過了伯父喪期,讓白癡下詔,把她嫁入謝氏即可,隻是以前嫁過去是個公主,如今嫁過去是個草雞,遲早她會曉得厲害。”
以前是公主,如今是草雞?”司馬雪氣的渾身哆嗦,指甲都剜進肉裏,數次想跳出去,痛打司馬無顯一頓,但想起司馬德的勸誡,硬硬忍住了這口氣,強烈的刺激之下,心也暗暗承認司馬元顯的話也頗有道理。
上次出嫁謝府,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大晉公主,如今再嫁過去,已變成一名長公主,雖算不上草雞,但名份絕不如以前,何況經自己逃婚一鬧,謝氏族人如何看待自己,尚難預料。
本將軍早晚要持太阿劍,號令天下。”司馬元顯走到一側的架子邊上,伸將太阿劍取下來,“唰”一聲抽出劍刃,殿燭火一暗,一抹青芒璀璨輝映,一股桀驁不馴的上古威嚴登時在殿彌漫。
將軍少有大誌,可喜可賀,此劍本是司馬氏族傳之物,以後由將軍佩帶,符合天意。”王國寶連忙吹拍。
要佩帶此劍,尚需數年時間,最少要先誅了王恭。”司馬元顯又把玩了一番太阿劍,才戀戀不舍將劍放回架上,帶著王國安出殿而去。
司馬雪悄悄溜下橫梁,站於帝位之前,伸輕輕觸摸帝座,心頭一片痛楚和迷茫,孝武帝剛剛離世,已被司馬元顯稱為草雞,烏衣巷,陌生的謝氏府人會不會也將自己看成道邊苦柳?
此後一連數日,司馬雪再也不吵鬧著求見皇太妃,隻將自已關在房間,細細擦試房的每一件物品,李姨娘百般體貼詢問,司馬雪卻惜字如金,不肯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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