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節 桓玄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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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恭見司馬雪神情落寞,便有意開導:“世事先有因,才有果,晉室如一所大房子,先帝便是大梁,房屋雖破舊,但尚能為眾生遮風擋雨,今大梁崩塌,房屋自然崩塌,須重新修繕才能居住,所有真相也將在修繕一一出現。”
王將軍佛法精湛。”高恩華道:“眼下還需做甚?”
眼下年關將至,人心思歸,待過完年後才好調整兵馬,準備糧草,另外也要等劉牢之率族人眾到來。”王恭抬頭看了看窗外,眉宇間多了一分遲疑,道:“還要等等殷仲堪的準信兒。”
過年,過個開心的年。”司馬雪見王恭神色凝重,便有意活躍,說:“今年第一次在宮外過年,可要過得開心些才行。”
荊州刺史府,火爐炭火熾熾。
殷仲堪安排親兵將荊州校尉殷顗、南郡相楊佺期、楊孜敬兄弟二人等請至府商議,殷顗乃殷仲堪的堂兄,楊佺期乃殷仲堪的兒女親家,楊家在荊州屬當地大族,族部曲眾多,人才濟濟。
王恭要起兵清君側,大家說說各自看法?”殷仲堪心不在焉,抖抖,歎道:“本官原來隻想做個太平刺史,修修道,悟悟禪,喝喝茶,不想搞成這般情形。”
殷顗為人素有小智,極為膽小,有一個親弟弟叫殷仲,如今正在建康司馬道子府任參軍,一聽完殷仲堪說要起兵“清君側”,首先擔心殷仲的安危,急的雙亂晃。
刺史大人萬萬不可參入此事,如今天子為安帝,刺史大人若與王恭合流兵諫,名為清君側,實為叛亂,此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校尉大人沒看明白局勢。”南郡相楊佺期道:“殷大人和京口王大將軍全屬孝武帝舊臣,兩人又全握兵權,對司馬太傅威脅太大,不論你反不反,都是人家的絆腳石,你縮脖子早晚也要挨一刀,不如和王恭先下為強,替荊州爭個活路。”
此事茲大,本官絕不苟同,楊大人與刺史大人屬於姻親,便幫幫他吧。”殷顗害怕被牽扯,決定辭官不做,並立刻起身向府外走,邊走邊說:“本官身體不適,荊州校尉一職不能勝任,請剌史大人另請高明。”
校尉大人留步!”楊佺期武將出身,登時怒了:“我與刺史大人是姻親,你與刺史大人更是一族同姓之人呢。”
荊州校尉我不做了,不做了,讓楊大人做吧。”殷顗不等殷仲堪點頭同意,更怕殷仲堪喊他、留他,慌裏慌張的跑出刺史府,聲音從門外傳來:“我身體不適,先回府去了。”
這個叛徒。”楊佺期“唰”的抽出佩刀,厲喝:“小人殷顗太無恥,平時貪錢奮勇向前,如今有事了才想起不做官,必須殺了他以絕後患。”
且慢。”殷仲堪急忙跑過來,一把抱住楊佺期,勸說:“見危而避讓,實屬人之常情,但往日相交一場,又是親人,總不能一言不和,便動誅殺。”
刺史大人。”楊佺期歎道:“身處亂世,仁慈迂腐也是一種病,治不好會掉腦袋的,莫非你舍不得殺你一族之人?”
不是舍不舍得,眼下世道還太平著呢,自家人先不能相互殘殺。”
世道太平?”楊佺期一臉愕然:“先帝去世,連我這武種粗人都知道天下將不太平,刺史大人在哄自己安心?”
殷顗膽小怕事,但他必竟是本官堂兄,他不願意做官,這荊州的兵便由你帶著吧?”
刺史大人不反悔?”
絕不反悔。”
諾,屬下領命。”楊佺期心想亂世之,兵權重於一切,自己帶兵更好,便接了任命。
殷顗自刺史府處回家後,心害怕,仿徨無計,忽然想到荊州土皇帝桓玄,殷顗與桓玄也相互結著親,殷顗為桓玄的親姐夫,桓玄為殷顗的小舅子。
殷顗當夜率家仆秘密求見桓玄,兩人一見麵。
不好了,不好了,殷仲堪要和王恭反了。”
姐夫別慌,慢慢說清楚事情原由。”桓玄一聽殷顗的話,心已猜出事情大半,給殷顗倒了一杯茶壓驚。
今兒殷仲堪將我召到刺史府,拿出王恭派人送來的一封信”
原來如此。”桓玄肚笑開了花,給殷顗分析道:“姐夫不必怕,仲在建康沒有任何危險,司馬太傅父子掌權不久,此時王恭大兵將至,他絕不會自亂陣腳,先行殺戮建康各士族人,反倒會大力溫和安撫。”
是這樣。”殷顗鬆了一口氣,忽然臉色煞白,叫道:“那我白天把兵權也交了,會不會被殷仲堪滅口?”
不會,刺史大人又修道又信佛,連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絕不會殘殺族親的。”桓玄斜眼看了殷顗一眼,眸飽含著嘲笑,嘴上卻說:“至於刺史大人那兒,我明日親自去一趟,替姐夫你緩和一下。”
多謝,多謝桓公。”
翌日,桓玄備帖求見刺史殷仲堪。
殷大人,咱們同在荊州,相識多年,實屬舊交,在下就開門見山,白話直說,不拐彎抹角。”
殷仲堪道:“有話但說無妨。”
刺史大人與京口王恭將軍密謀之事,在下已由殷顗處得知,有一些看法,想與殷大人商量。”桓玄朗朗笑道。
殷仲堪在桓玄拜訪時,心已隱約猜來桓玄來意,心也不慌,便問:“桓玄且把話說完,本官聽聽有無道理。”
司馬太傅平素喜酒好色,常耍酒瘋戲弄於人,前番我進京時,司馬太傅便在先帝麵前耍酒瘋,用家父昔年舊事來羞侮我,令我當眾下跪謝罪,方才罷休。”
桓玄說的事,殷仲堪早有耳聞。
桓氏一族在建康,有大量子弟在朝任職和居住,桓玄上次進京探望,返回荊州前,按例進宮向孝武帝辭行,有一次,恰巧司馬道子也在,司馬道子便借酒裝醉,大耍酒瘋。
桓溫晚年想要做賊人謀反,桓玄你知道這事嗎?”
陛下明鑒,家父一心輔佐晉室,豈敢有半點異心。“桓玄大驚,胖胖的身體伏在地上,汗如雨出。
王謝士族的大臣謝重,出麵解圍道:“桓公當年廢黜昏君,冊立聖明,才有了今日陛下之帝名,功業超過伊尹和霍光,至於紛紜之議,還望陛下明鑒。”
朕知道此事。”孝武帝一笑道:“起來吧。”
殷仲堪說道:“你方才說的事兒,本官聽說過,司馬道子借酒耍瘋,實屬不應該,但與王恭起兵清君側有何關係?”
此事說明,司馬道子為人心胸狹窄,愛記恨小仇,如今先帝駕崩,司馬道子想獨霸朝綱,各大士族必須不服。”桓玄忽然加重語氣,說道:“王恭請大人出兵清君側,大人不必猶豫,完全可以答應,此戰不論誰勝誰負,刺史大人均能不費一兵一卒,得到好處。”
還會有這等好事?”
殷大人請看。”桓玄拿起案幾上的茶碗,擺了幾個位置,給殷仲堪解釋:“京口距離建康較近,僅為二百餘裏,王恭發兵,一日便可兵臨建康城下,而荊州離建康遙遠,就算江州兵不阻攔,非數十日不能到達,大人與王恭約好日期起兵,然後從荊州發兵慢慢走”
殷仲堪恍然大悟,京口近,荊州遠,兩家約好同一天起兵,等荊州兵趕到建康時,到時不論王恭還是司馬道子那一方誰獲勝,必是慘勝,自已則趁要挾,收獲最大利益。
桓公高明,本官即可與王恭商定具體出兵日期。”
高恩華與司馬雪年關前後,一直居住在驛館,日日相伴修習道法。
王存忠被高恩華打發去去鳳鳴堡於勝水處采挖草藥,以圖配齊化神丹所需藥材,陽大牛一人閑得無聊,終日在京口各酒樓亂逛,到處大吃特吃。
天空湛藍,寒風凜冽。
這一日,陽大牛早上出了門,站在街道上四下張望,一個青衣少年迎麵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個信封,然後轉身就走了,信紙隻有一行字;
午時,迎賓樓二層丙字房見,一個人來。”
迎賓樓是京口最大的酒樓,陽大牛識字不多,但也跟著師父讀過幾天書,兼之終年混跡江湖,這幾個字還是認得的,在猶豫了一凡後,決定一個人赴約,青天白日之下,想來也不會有何危險。
日到正午,陽大牛興衝衝的趕到迎賓樓,從外麵一看,酒樓夥計跑上跑下,客人進進出出,二樓上丙字號房間各個房間,空空如也,人影皆無。
大過年的,誰逗俺老牛開心。”
陽大牛一聲嘀咕,正準備退出房間,一隻雪白羽毛,形如喜鵲的鳥兒,從窗外飛來,眼睛和嘴巴顏色赤紅,尾巴寬大如漏鬥,圍著陽大牛翩翩而舞,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陽大牛恍然大悟,喝道:“臭娘們出來。”
夯貨,如今好象聰明一些了。”慕容妃自樓下拾階而上。麵上輕搽薄粉,頭頂二把刀髻,髻尖貼了個金燦燦蓮心首飾,腦門上一抹珠玉額帶,竟是漢女打扮。
大過年的。”陽大牛壓低嗓門道:“你來京口幹什麽,讓人碰見可是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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