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決 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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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致言在旁邊並沒有插手,他覺得此刻的夏安年不需要他的參與和打擾,他也隻是陪伴就好了。

    夏安年擺放好這些東西,跪在墓碑前放置的蒲團上,虔誠的向著給予他生命的女人磕了三個頭,上前將香火插到香爐裏麵。

    夏安年回身坐在蒲團上,想和好友相處一樣,開始在心裏跟他的媽媽聊天。

    媽媽,我又來看你了。

    你一定猜到了對不對,是的,我又遇到了問題。

    很棘手的問題,比以往的所有問題都難以解決。

    你不知道,我做了多麽驚人的事情,我喜歡上了一個男人,一個同性。

    對,就是站在我身邊的這個,很帥氣吧,比你兒子還好看是不是

    他對我可好了,哦對,你可能還記得他,就是我小學的時候總是和你說的,欺負我的那個。

    我沒想到他現在變得這麽好。

    他在意我的所有事情,比爸爸還像個家長,呃,其實是像個老媽子。

    他總是跟在我身後保護我,就像現在一樣。

    之前你也是聽我說過的,他把我從黑暗的破車庫裏救出來。

    我怕黑,算起來是他害的,我又不怕黑了,也是他做到的。

    他還輔導我長跑,你不知道我多厲害,第一次就跑了全校第十,那可是五千米,很多人都沒勇氣參加的五千米,我竟然做到了。

    對了,就是剛剛,他還救了我。

    你看到他包紮著的手臂了嗎是因為替我當了一刀才成了這樣的。

    他是那麽好的人,所以媽媽,我喜歡他也不是我的錯對嗎

    你會支持我,不,你會原諒我嗎

    我查過這樣的情況,很多父母因為這樣的事情和孩子一刀兩斷,那樣太難受了,孩子也痛苦,父母也痛苦。

    所以我很害怕,怕你不原諒我,怕爸爸知道了也不願意要我了,怕所有的人像看怪物一樣的看我,也怕他受到同樣的傷害。

    可是我不懂啊,媽媽。

    為什麽愛一個人會成為錯誤呢為什麽沒做任何對不起別人的事情就要受到唾棄呢

    太奇怪了,這樣無端的憤怒和怪罪也太可怕了。

    甚至有人就因為喜歡同性被厭惡者殘忍的掃射,那是在比我們這裏還要開放的國度啊。

    為什麽呢

    可是媽媽,我這樣恐懼,這樣害怕,也不願意疏遠他,這是因為喜歡因為愛嗎

    還是隻是我自私想法。

    我太迷亂了,從來沒有像這樣不知所措過。

    但是,和你說完後我覺得輕鬆了很多,希望下次來看你的時候你已經原諒我了。

    媽媽我愛你啊,再見了。

    許致言看著夏安年站起來,知道他和他心裏的媽媽交流完畢,笑著迎上前。

    夏安年一起身就看到了他陽光的笑臉,比他頭頂的太陽光更耀眼。

    他不由也笑起來。

    “小年,為什麽這個墓碑是無字碑”許致言指著旁邊的空白墓地。

    夏安年知道他指的是母親左邊的那個空墓地。

    “我爸爸提前,買的,留給他自己。”

    夏安年也是近些年才知道有關這個空白墓碑的真像。

    每次他來的時候都發現旁邊的墓地是空的,卻立上了墓碑。

    一次他好奇的問他父親,夏葉東怔楞了一下,才雙目無神的望著夏安年母親的墓碑歎了口氣。

    “這是我給自己留的,等你長大了,等我老透了,就過來跟你媽做個伴兒”

    說著夏葉東摸了摸小夏安年的腦袋,“別怪爸爸沒給你弄啊,你小孩子家家的備下了不吉利,何況等長大了,也就有自己想要生同衾死同穴的人了。”

    父親的瞬間有些沉重的聲音仿佛還在他耳邊回蕩。

    許致言聽他這樣說也是一愣,被衝擊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之前觀察,不知我爸爸,這裏有好多,這樣的墓碑,你看那個不就是”

    夏安年一邊說一邊用眼光指示給他看。

    許致言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又是一個空白的無字碑。

    原來有這麽多人都是深情的人。

    然而一旦天人永隔,在親密的關係也就隻剩了一個墓碑的距離。

    如果是他,才不要這樣葬著,與他的少年永遠隔著不可跨越的一米距離。

    他寧可兩個人真真正正的葬在同一個地方,互相陪伴著,即使是死亡仿佛也沒那麽恐懼和無聊。

    這樣想著他不由上前一步,用完好的右手輕輕拉起夏安年的手。

    夏安年有所感的半停下來回頭看著他。

    “我忘了路,會迷路的。”

    許致言一本正經的說著,沒有任何開玩笑的痕跡。

    夏安年也就回過頭去,任他無關痛癢的拉著手,一步一步走的依然沉穩。

    旁邊調皮的小孩子看著許致言,覺得他這麽大的個子真是丟他們男子漢的臉,還要別人拉著走。

    “哥哥真羞羞羞羞臉”

    許致言看他家長沒在身邊,也幼稚的做了鬼臉,耀武揚威似的晃了晃和夏安年拉著的手,對著他瞪眼吐舌頭。

    夏安年看著,覺得時光仿佛倒流了一樣。

    那個曾經欺負他的小霸王和如今這個霸道的拉著他手的少年同時出現在同一個空間裏。

    他們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像兩隻鼻孔噴氣的黃牛。

    看著小朋友帶著哭意一溜煙跑遠的小背影,夏安年不由無語。

    “真幼稚,羞不羞”

    許致言聽他這樣說也不在意,自己繼續恬不知恥咧著嘴瞎笑。

    夏安年也無奈帶著笑意的白了他一眼,任他繼續拉著自己的手跟在後麵。

    就這樣吧。

    不想放開他寬厚溫暖的手,也沒有強大到可以不顧親人以及其他人的目光直言不諱的說出“愛”這個字。

    就這樣不挑明的繼續享受身後這個人所給予的溫暖,也付出自己最大的溫暖給他。

    也許自私,但是,哪有不自私的大無畏的情感呢

    隻要付出真心就可以了。

    真心實意的跟他一起,直到有一天成長到可以在所有眼光中麵不改色的,堅定的舉起相互牽著的手。

    或是,到那個不再被需要,不再被喜歡的時候不強求的放開。

    夏安年暗暗地緊了緊自己的手,後麵滿臉傻笑的許致言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