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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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裏是突兀的安靜,誰都說不出話來,誰也都不願意說話。

    夏葉東剛剛把一切的憤怒和被隱瞞的欺騙感,都毫無顧忌的宣泄而出之後,無疑是有一時的輕鬆的。

    那些在心裏壓抑了許多天的負麵情緒,那些熬得人睡不著,醒著也心焦的情緒突然就這樣說出來了,甚至可以傷害那個“罪魁禍首”,一時間,夏葉東甚至有了一種報複的快感。

    就像是給你帶來困擾和心焦的源頭,也終於因為你的原因,而得到了更加痛苦的反噬,簡直大快人心。

    然而,這種快感來的快,去的也飛快。

    夏葉東還沒來得及再好好的宣泄一番,再痛痛快快的享受一時,那快感的小火苗,就被漫天而來的愧疚感所撲滅了。

    餘光眼睜睜的看著平日裏無比開朗的青年,因為自己的幾句話瞬間就紅了眼睛,連帶著一直緊張卻高昂的頭也蔫了一樣突然就低了下去。

    像是突然就被人無情地連根拔起的野草,縱然曾經再有怎樣旺盛的生命力,也隻能瞬間就枯萎。

    原本夏葉東以為,這樣的情景是更能增加他報複成功的快感的。

    畢竟眼前這個可惡的青年利用了自己對晚輩的關愛,利用了所有的便利條件,竟然帶著自己唯一的兒子去搞同性戀。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看著許致言瞬間沒有了生命力,他也是同樣難過的。

    這種難過又不是單單的對許致言的愧疚和心疼,也不知因為之前所經曆的,畢竟,他懂事兒的兒子已經決定離開去美國了。

    仿佛是因為,再也回不去了

    青年人的承受力和接受力都那樣強悍,依然會因為各種各樣事情的衝擊和變動而傷神,何況是更追求安穩的長輩。

    夏葉東緊緊抓著床單的手忍不住有些放鬆,另一隻手稍微的抬起,嘴唇一張一合,卻說不出話來。

    縱然之前兩個孩子背著他談戀愛,他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現在所有的事情就快要塵埃落定,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再也翻不起一點兒風浪來,夏葉東反而有了這樣的難過。

    他的這些話,防腐蝕那硬生生的鐵錘,好不憐惜的砸在那些“過去”上,甚至都不是出現了裂紋,而是瞬間就破碎了。

    何況,之前的那些共同的經曆,甚至是他和兒子最快樂的時光,也包括眼前這個青年的

    他們互相信任,真的像個緊密的家庭,互相支撐著。

    然而,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

    “謝醫生,夏醫生今天的情況怎麽樣”一個護士長模樣的護士推門進來,仿佛是感受到了這不尋常的氛圍,也不由一頓,愣愣的看著謝羽清,實際上,也是這家私人醫院背後的所有者。

    房間裏原本停滯的尷尬氛圍,因為護士的突然出現,有了瞬間的緩和。

    謝羽清也回過神來,不著痕跡的看了看同樣都情緒低落的許致言和夏葉東,對著護士點點頭,“例行檢查還沒做,你來看看,記錄清楚。”

    聽到謝羽清的吩咐,護士瞬間就揚起了笑容。

    她可是知道這個病人的重要,那天剛剛送來的時候,醫院裏就已經傳開了,謝羽清可是事事都不假人手,背地裏八卦的小姐妹們甚至都在推測,這個也許就是一直沒露麵的“老板娘”。

    護士一邊腦洞大開,一邊卻不敢有任何怠慢的認真的做起例行檢查,並謹慎的一項項記錄清晰。

    “謝醫生,病人一切情況正常,回恢複的也不錯。”說著就遞上各個檢查項目的數據。

    謝羽清點點頭接過來,隨後擺擺手,那護士偷偷看了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年輕小帥哥,聰明的退了出去。

    這可不是一般人接受的,雖然好奇這三角的情感大戲,但是顯然飯碗更重要啊。

    護士一邊輕輕的關上門,一邊搖搖頭,有錢人的世界果然夠混亂。

    病房裏的三人卻不知道那離開的護士怎麽想,因為突然的打斷,原本已經冷凍到極點的氛圍反而有了一瞬間的緩和。

    許致言也稍稍的緩過神來,雖然心裏依然難過,但不斷的自我安慰夏葉東隻是一時氣急,顯然也起了作用,雖然眼眶還有些紅,但許致言的情緒已經稍微平複下來。

    何況,盡快的見到夏安年,顯然要比自己在這裏傷春悲秋重要的多。

    許致言仔細的打量著夏葉東,眼尖的發現對方也有些發紅的眼角,臉色雖然依然不好,卻也不像之前那樣陰沉。

    夏叔叔也是一樣的難過吧

    許致言突然有些理解眼前的這個已經不年輕的男人,一個傳統的中國男人,多年來向相依為命的兒子突然就成了同性戀,如果換他來,恐怕隻會更加的憤怒。

    這樣想想,心裏也沒有那樣的難受了。

    不斷地情緒化,不斷地任由激烈的感情來引導著,結果也隻是大家都不斷地互相傷害,不論是幾敗俱傷,這場談話也都沒有了原始的意義。

    深呼了口氣,許致言用力抬起了頭,從進來後,眼神第一次好不避閃的看著夏葉東的,“夏叔,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沉浸在莫名情緒裏的夏葉東頓了頓,也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似乎已經調整好情緒的許致言。

    他和自己的兒子完全不一樣,要堅強的多,理智的多,也勇敢的多。

    如果也同樣比作一種動物的話,他兒子一定是天然無公害的那種,專注於自己的生活,卻絲毫沒有任何的侵略性,甚至需要被保護。

    而許致言,則更像是帶領著狼群的頭狼,睿智,也有著睥睨天下的不服輸,還帶著一股足以領導同齡人的銳氣。

    真心來說,他確實很欣賞許致言這樣的晚輩,真正的初生牛犢,又不是一往無前的孤勇。

    然而,夏葉東頓了頓,“不需要談了。”

    許致言不解的看著夏葉東,夏葉東卻已經側過頭不看他,“不需要談了,安年已經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