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甲看著瑞瑞，瑞瑞正在跟夏沉一起玩遊戲，一副老大哥照顧你的模樣，如此逗笑的畫麵，卻沒能讓他嘴角上揚，兩眉之間的眉心依然皺著，是因為他想到仍然還躺在醫院冰冷床上的海明珠。

    “能不能先去一趟醫院，我想帶瑞瑞去看一眼小姨媽，畢竟……”看著瑞瑞那雙懵懂的大眼睛，陸仁甲喉嚨顯示被什麽堵住似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什麽？還要去看那個神經病！？”李墨華對上次事件心有餘悸，萬一那女人要是再發瘋怎麽辦？

    “前麵路口左轉。”

    李墨華臉色一白，沉聲說：“予冉，你是認真的？”

    “你們就在外麵等就好了，我們處理完事情就下來，不會太久的。”

    “哥哥，小姨媽是什麽？”瑞瑞睜著大眼睛，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有些陌生，所以難免有些害怕。

    陸仁甲揉了揉他細軟的頭發，“不用怕，小姨媽是一個很好的人。”

    這是真的，唐明珠不犯病的時候，算是個人模人樣的長輩。

    上次看她對唐霜霜無微不至的照顧，就能看得出來，如果沒有那些事情，他這個小姨媽最多也就是在拋棄瑞瑞這件事上做的比較過分而已，其他都可圈可點。

    而且她既然沒有把瑞瑞送到外國的孤兒院，而是轉交給他，也就表示她當時受形勢所迫，又不忍心看自己的兒子流露街頭，想著有一天可以回來找他，陸仁甲在跟海明珠聊完之後，一個晚上睡不著，想出來的結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也有自己堅持不下去的事情，但是，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不堅持了，休息一下，哪怕是事件長一些，到了最後，你會感謝做出這種決定的自己。

    海明珠依舊把自己藏在床底下，無論誰來叫她，都不搭理，也不知道畫像做完之後，還受了什麽刺激，現在就跟過街老鼠似得。

    直到一雙小孩子的腳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瑞瑞。”她呢喃了一聲，像是身體裏的哪個開光被拍了一下，理智好像就回來了，瑞瑞，這個幾年前被他拋棄的孩子。

    “哥哥，你不是說帶我來看小姨媽嗎？小姨媽呢？”軟糯的童音把這冷冰冰的病房都染上了三分暖意。

    “小姨媽在跟你玩捉迷藏呢，那你看看能不能找著她。”

    瑞瑞一聽到捉迷藏，整個人歡呼起來，這遊戲在幼稚園裏他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做過，大多數小朋友都喜歡鑽在床底下。

    “我找著了！”

    海明珠身體瑟縮了一下，她這個樣子實在是不敢看孩子。就在內心天人交戰之際，瑞瑞巴掌大的小臉像隻小狗似得看著他，海明珠眼圈都紅了。“瑞瑞。”

    “小姨媽，我抓到你了，你還不出來嗎？”

    海明珠往後縮了一下，用頭發把自己擋起來，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貴婦，幾天時間就把自己整得如此落魄，她不想自己以這個模樣出現在兒子麵前。

    “瑞瑞，你過來，你這樣擋住了小姨媽的路了，人家怎麽出來？”

    瑞瑞聽話的跑到陸仁甲身邊。

    海明珠這下反而慌了，從床底下跑出來，“不要走，不要走！”她一把抱住了瑞瑞，瑞瑞沒有心理準備，突然被這樣一嚇唬，整個人哭得臉色發紫。

    夏沉皺著眉，就跟個小老頭似得嗬斥：“你嚇到他了，放他下來。”

    陸仁甲揉了揉他的頭發，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夏沉雖然不明白他這個做法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配合他閉嘴。

    “哥哥，咳咳——哥哥。”小孩哭慘了，說話也被自己給腔著了，咳得他小臉皺成一團。

    “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哭，不哭，媽媽抱！”

    但是瑞瑞還是一聲一聲地叫著“哥哥。”

    陸仁甲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向海明珠，然後抱住了她，順手將瑞瑞也一起抱住：“小姨媽，所有苦難都過去了，沒事了，相信我好嗎？”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柔，像是在一個以藍色為基調的燈光室內，上麵點綴著人工的星星，周圍放著淙淙流水般的音樂聲。他的聲音就這麽讓她聽進去了。

    舒緩了她緊繃著的神經。

    “把瑞瑞給我，他嚇到了。”

    海明珠眼神裏還有些驚魂未定，但是動作卻早一步做出了對小孩最有利的動作，遞給了陸仁甲。

    爬上陸仁甲身上之後，瑞瑞才安心下來了，抽抽搭搭的，癟著一張嘴，好不可憐。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好像是忘記吃藥了，所以才……”

    陸仁甲搖了搖頭，單手撫上了海明珠的臉頰，那春風般的暖意讓她每個毛細孔地舒服地張開。

    “仁仁。”

    “小姨媽，沒有事的，我們都在。你不是一個人在跟病魔單打獨鬥。”

    海明珠緊繃了幾天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淚水從她的眼眶裏出來，病房裏響起她痛徹心扉的哭聲。

    予冉一直在外麵守著，陸仁甲的門也沒有關，他也不放心讓陸仁甲自己一個人進去，萬一答應了什麽不平等條約，把他敗進去了怎辦？

    “病人哭了反而是一件好事，她的情緒一直在臨界點沒有爆發，這樣對她來說是很危險的，現在爆發了，估計情況已經有了好轉。”醫生說完，就朝著予冉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直到陸仁甲出來才十指緊扣住他的手，予冉一直也提心吊膽著，陸仁甲心太軟，這是一個很致命的弱點，要是海明珠瘋起來，以命威脅陸仁甲離開他，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幸好，事情還沒有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這時候，從隔壁房裏走出一個瘸腿的穿著病服的人，他沒有頭發，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在室內也帶著墨鏡，像是被人看到啊他的眼睛似得，予冉隱約感覺到這個人不大對勁。

    那人大概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轉過頭與他“對視”，予冉看到他臉上有條淺色的疤痕，手背上還有一個特殊圖騰的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