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勁扭頭看了一眼林小小。

    林小小臉色蒼白，雙手微微顫抖著，她目光驚懼中帶著一絲複雜。她剛才情急之下忽然喊出了那句，可現在她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秦勁。

    秦勁沒有說話，可他的眼神分明在說著些什麽。你讓我住手，你可知道躺在地上的這位到底是誰？

    就算他是屠夫，做過一些十惡不赦的事，也應該由……由警方審訊他。你的手段太，太殘忍了。”林小小抬起臉絕強地回答，語氣有些結巴。

    秦勁咧嘴笑了，“你知不知道有句話……”

    我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林小小搶答說。

    既然知道你就應該明白，要麽繼續站在這兒，要麽就出去。”秦勁寒聲說。一開始他就知道林小小會忍受不了現在的畫麵，他之所以沒有強烈反對當然不是為了和林小小打賭，他是要借此機會告訴林小小，地下世界不隻是她看到的那些街頭小混混。

    凶殘，暴力，血腥，殘忍！

    這才是地下世界真實的模樣。

    林小小是容玉兒目前在濱海官場上最大的盟友，這一點短時間內絕不會改變。秦勁要做的就是讓林小小看清楚，當她明白了這一切後，她還會不會一如既往的堅定的站在容玉兒身邊。

    容玉兒或許沒想過這個問題，但秦勁不能不想。因為這與林小小胸口的那枚警徽，與她在紅旗下莊嚴的誓言有著根本上的區別。

    你！”林小小沒想到一向嬉皮笑臉的秦勁忽然變得這麽強硬，咬牙就要發怒，但秦勁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出去！”

    好，算你有種。”林小小咬牙切齒的摔門而去。

    秦勁目光微微閃爍，沉默了幾秒。

    哈……哈，這就開始狗咬狗了？好，好的很。老子看……啊！”屠夫吐血大笑，話到一半突然變成了一聲慘嚎。

    秦勁鬆開鐵鉗夾住他另一根手指，繼續默不作聲的動手。

    徹底廢掉了屠夫的左手後，秦勁停頓了一下，心頭暗暗歎了一聲，揮手讓幾個保安隊的隊員離開了。

    唉。或許是自己太認真了，這些人又怎麽能跟那幾個家夥比呢？他們經曆的終究還是太少。或者說，從根本上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要是在炎黃鐵旅，這種事還用自己出手？

    幾個保安隊員幾乎毫不猶豫的衝出了小黑屋，站在院子中身體仍然還有些顫抖。這一刻感受著頭頂的燈光，聽著會所內傳來的嘈雜，他們忽然感覺原來生活是這麽美好。

    秦勁獨自一人留在小黑屋內審訊屠夫。時間在這樣的消磨下，漸漸流逝。這一夜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總感覺後方庫房中時不時就會有慘嚎響起。其音之淒厲，其嚎叫之慘烈，令人聽之喪膽，毛骨悚然。

    ……

    ……

    頂層辦公室。

    林小小幾乎是咬著牙踹開了房門，進門後她一言不發，走到冰箱處抓起一瓶冰鎮啤酒，砰，暴力的打開瓶蓋，她對著酒瓶咕咚咕咚灌了起來。

    一口氣喝了將近半瓶，蒼白的臉色因為呼吸不勻被憋的通紅。

    砰！

    用力的將酒瓶放在桌上，她不顧形象的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眼神憤怒中帶著一絲複雜。

    容玉兒正和竇桐聊天，問了問老鬼最近的情況，此時看著林小小這般模樣，她狐疑地皺起眉頭，無奈道：“鬥敗了吧？”

    林小小和秦勁鬥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此容玉兒也是沒招。

    沒有。”林小小嘴硬的回答著，腦海裏卻是不停想著秦勁的話。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每個人都明白，可當事實發生在眼前時，想要接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像很多警察，一輩子不敢開槍擊斃歹徒。又或者開槍擊斃了歹徒，自己卻出現了心理病，最終隻能狼狽退役。

    警察，歹徒！

    正義，邪惡！

    道理誰都懂，為了正義殺人也不算過錯。可為什麽八成警察都過不去這道坎？

    難道真是自己錯了？是自己的心不夠狠？

    林小小茫然的問自己，她的人生觀，她一直以來堅守的原則和底線，在今天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容姐，到底什麽才是地下世界？”林小小忽然嚴肅問。

    容玉兒挑起細長的眉毛，詫異地看著林小小。

    竇桐亦是微微挑眉，目光複雜又帶著一抹說不出的思索。

    什麽才是地下世界？

    地下世界是什麽？

    一個原本簡單的問題，卻是讓房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片刻後容玉兒歎了一聲：“我也不知道。”

    林小小詫異萬分。怎麽可能？你身為文匯街的大姐頭，手底下養著那麽多小弟，你也不知道？

    林小小沒有把這話問出來，辦公室的房門忽然嘭一聲又被推開了，嘩啦啦……兩排警察迅速闖進辦公室，然後一個身穿製服的四十多歲的男人邁步走了進來。

    誰是容玉兒？”男人冷聲問，他皺著眉，冷著臉，僅是站在那裏便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小小？你也在？”男人看見沙發上的林小小，微微一愣道。

    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容玉兒、林小小、竇桐三人。短暫的震驚後，三人立刻反映了過來。

    王局長，您這時是……”林小小起身納悶的看著王正峰。

    王正峰，濱海市公安局局長。正的。真正的一把手。

    老板，我，我……”門口，一個服務員吱吱唔唔，臉色為難。公安局的人找上門來，結果直到王正峰走進辦公室容玉兒才知道，這自然是樓下服務員的失職。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容玉兒揮手讓服務員退下，從辦公桌後走出來笑道：“王局長這是在執行公務？不知道有什麽需要我們魅麗配合。”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容玉兒已經是將責任推了個幹幹淨淨。

    王正峰冷聲道：“容老板，請問秦勁是你這裏的員工嗎？”

    容玉兒心頭暗稟，麵色不改道：“是。”

    有人舉報秦勁綁架，傷人。請你把他叫出來，我們需要他配合調查。”王正峰很“客氣”，言語之間卻是不給容玉兒絲毫的反抗餘地。

    容玉兒很爽快地說：“好。”

    桐姐，麻煩你去找下秦勁。”

    竇桐點頭，轉身準備離開。王正峰冷冷道：“我們跟你一起。”

    竇桐抬起的腳微微一僵，有些遲疑。她很清楚秦勁現在在幹什麽，如果被王正峰看見屠夫，“綁架”的罪名可就真的洗不掉了。

    好，桐姐，麻煩你了。”容玉兒仍然爽快答應，沒有做出絲毫的反抗。

    王正峰冷冷道：“容老板，一起吧。”

    容玉兒呆了呆，點了點頭。王正峰明顯是不放心她，害怕她暗中給秦勁打電話。

    王局長，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誰報的案？”林小小緊跟兩步追著王正峰問。

    林小小，身為一名警察，你不清楚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嗎？”王正峰臉色一沉，情緒震怒。

    林小小聳了聳肩，心裏不爽道：好你個王正峰，在我麵前裝大尾巴狼是不是？

    幾人一起出了辦公室，下樓朝著後院走去。一路上容玉兒一直麵色平靜，隻是暗中卻忍不住有些焦急，不過幾次想偷偷打電話給秦勁，卻是都被王正峰攔住了。

    距離後院越來越近，距離庫房也越來越近，屠夫就在庫房中，證據就在庫房中，這個時候秦勁卻還沒有出現，情況越來越危及。

    容玉兒終於不再淡定，眼底忍不住閃過一絲焦急。又過了兩分鍾，一行人已經出現在了庫房門口，恰在這時秦勁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秦勁站在門口，眼神驚訝地看著容玉兒以及一眾警察。

    老板，這是什麽意思？查假酒的？”

    查毛的假酒，打假那是工商局的事。

    王局長說接到報案，你涉嫌綁架、傷人，要請你回去調查。”容玉兒趕忙解釋道。

    綁架？”秦勁“大吃一驚”，著急辯解道：“是個王八蛋誣陷我，我要告他誹謗。”

    王正峰臉黑如墨。草，這不擺明了是在罵他嗎？

    還愣著幹什麽？進去給我搜。”王正峰怒聲道。

    等一下。”秦勁阻止了幾個要進屋的警察，衝林小小道：“林警官，你今天剛抓的那個嫌疑犯好像昏過去了。你也是的，抓了人幹嘛不帶回警局，非要藏在我們魅麗呢。這要是傳出去，小心有人告你非法監禁啊。”

    林小小一呆，其他人也是一愣。

    哦，這個嫌疑犯至關重要，絕不能出任何差錯，更甚至還牽扯到了我們一些編製內的人，我不得不小心。對不起，麻煩你們了。”林小小神色一正，一股浩然正氣爆發，大義凜然地說。

    麻煩倒是不麻煩，就是怕有人誣陷我們魅麗。”秦勁說。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我這就把人帶回警局。”林小小走到庫房門前，推門而入。

    等一下，林警官，這到底是什麽回事？”王正峰眼神急速閃爍問。

    林小小轉身啪一聲敬了個軍禮，朗聲道：“報告王局長，今天我接到一起綁架案的線索，為了人質安全，所以我沒有立刻通知局裏，而是獨自采取了行動。不過幸不辱命，已成功救回人質，嫌疑犯也已落網。”

    綁架？也是綁架？

    一群人集體呆了呆，然後一個個看了看秦勁，又看了看林小小，心裏同時冒出了一句話：尼瑪，演的真像啊。影帝影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