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攏青山春色晚，清風拂麵水潺潺。

    曲徑通幽竹林處，誰在撫琴誰在歎。

    明月高懸，青山寂靜。皎潔的光輝灑落的竹林間，更顯得青蔥透亮。潺潺的泉水聲悄悄地拍打在石上，發出陣陣悅耳的聲響。

    遠處一塊青石之上，香爐飄散出連綿不斷的白煙，湊鼻聞去，散發出透人心脾的清香。他，安靜地輕撫著的弦琴，閉上眼睛聆聽著這深夜的寂靜。琴聲雖然悠揚動聽，如同清風般拂麵，溫柔而婉轉，卻又透露出陣陣悲傷。

    周遭忽然靜得出奇，似乎在為他感傷。他停止了正在撫琴的雙，那微閉的雙眼在不斷地動著，驟然間，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莫離，還是忘不了她嗎？”竹林暗處，一陣歎息，緩緩踱步走出一位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子，一襲長發隨著林間的風微微擺動，那輕塵脫俗的麵容，讓人不禁讚歎，盡有如此美麗脫俗，渾身充滿仙氣的女子。

    “你怎麽來了。”莫離聞聲，並不意外地說道。

    “來看看你。”瑤光走到莫離身旁，看著那空的明月，輕聲地說。

    瑤光跟莫離是同一年進入玄天宗的，同年進入宗門的師兄弟姐妹，也隻有瑤光最為了解他，也是唯一一個願意靜靜地陪他看一晚上月亮的師姐的。在同門師兄弟，莫離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人，他很少說話，不願意與人交流，總是一個人修煉、瘋狂的修煉。

    瑤光天資出眾，又輕塵脫俗，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不僅受其師傅靜華仙子的喜愛，又被全宗上下同門師兄弟的尊為女神，每每出現總是引來一番嘩然。久而久之，瑤光也不再出門，隻是每逢八月十五之日，才會出門，因為她知道，莫離會一個人來後山。

    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五年。

    瑤光永遠也不會忘記，五年前那個夜晚，修行結束後踱步在林間，忽然看見的一幕。莫離，獨自一人坐臥在青石旁，雙抱頭痛苦，瑤光從未見過如此一幕，一個小男孩就在那裏靜靜的哭著，又莫名的笑著，忽然間就白了頭。從此，他便在她的心埋下了種子，如今已經悄悄發芽。

    “你是不是有很多疑問？”莫離擦擦了眼角的淚水，轉頭看著瑤光。

    “有，很多。”瑤光看著莫離那滿頭的銀發和他那充滿憂傷的眼神，心頓時一痛。

    看著瑤光清澈的眼神，莫離不禁避讓，凝望著那一輪明月，思緒回到了十年前，他那最不願意回憶起的地方。

    瑤光就這麽陪他坐著。良久，莫離說起了往事。

    ——

    那是一個清晨，紅日打破了寧靜，從東方升起，映日彩霞似是仙女的彩帶，靈動脫俗般的美麗綿綿細雨悄無聲息的洗刷著這座曆史悠久的小城。

    河城，一座背靠青山的小城，麵環水。每天雨水來得快去得也快，天空總是會出現一座彩虹橋，讓這座城市看上起更充滿了靈氣。濕潤的空氣，夾雜著泥土的腥味和周邊的花草清香之氣，不禁讓人心曠神怡。

    “咯咯咯！”伴隨著的一身雞鳴，街道上擺地攤的、賣東西的、賣東西的人都陸陸續續出來了，酒家、店鋪、茶鋪也開了們，挑了簾子，小城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新出籠的包子，……”

    “小兔崽子，又來偷包子，看我不打斷你的！”賣包子的大娘，捋了捋袖子，惡狠狠的吵前麵跑去的少年喊道。

    “趙大娘，這哪是偷，等我賺了錢，一定……”前麵跑著的少年，嘴裏吃著包子，拉了拉胸前鼓鼓的衣服，做了鬼臉喊道。

    話沒說完，撞到了一個壯實的大漢，不經抬頭看去，隻見這人按著這少年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臭小子，又去偷趙大娘的包子啊，看不噎死你。”

    少年挑挑了眉毛，咬了一口的包子，調皮地看著這位壯漢，笑著說道：“王叔，這麽早就去逛窯子啊！我王嬸昨兒沒把你幹趴啊！”

    “你這臭小子，昨晚是不是又趴牆根了，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王大叔聽聞於此，生氣地說，隨便向少年揮去。

    少年低頭一閃，躲過了王大叔肥厚的掌，隨即邊跑邊說：“打不著，打不著，我去告訴王嬸去。”

    “哎，我說臭小子，下次別想我帶你去春香苑耍。”這王叔見這莫小子還得寸進尺，昂首威脅著說道。

    “行啊，我不說，下次春香苑說好了，我要小翠花。”這莫小子還向王叔比了個勢，往東街跑去。

    東門外，一座破陋的道觀。

    “靈兒，快起來吃包子，今天我從趙大娘那兒拿了很多包子，可香了，快起來！”少年邊吃著包子，便走進道觀，高興的向裏麵喊著。

    “哥哥，你是不是又去趙大娘那兒偷包子了，趙大娘沒揍你啊。”略帶責備的聲音下，迎麵走來一個年方八的小姑娘，雙鬟發飾，齊劉海下一雙水靈的大眼睛，撲閃間帶著靈氣，麵容姣好可愛，直教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上一口。

    “靈兒，快吃吧，可好吃了。”少年嘴裏嚼著包子說。

    “哥哥，趙大娘一直接濟我們，她也不容易，一會兒把錢給她。”小姑娘從荷包拿出了幾個銅板遞給少年。

    少年看著小姑娘遞來的銅板，問道：“你哪來的錢？”

    “這是我給城醉香樓孫掌櫃縫補衣裳賺的，咱不能老是靠趙大娘、王叔和王嬸他們接濟，我們也要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像你這般好吃懶做，以後怎麽娶我呀。”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衝著少年說道。

    “靈兒，你又不聽話。不是說不讓你出去幹活嗎？我一會兒就去找活計，隻要哥哥我想找，還怕找不著夥計，哥哥以後還要給你找一戶好人家。”少年摸摸了小姑娘，把包子遞過去說。

    “哼，哥哥，這輩子我就嫁給你，你可別想逃。”小姑娘嘟了嘟嘴，接過包子，輕咬了一口說。

    這少年，便是莫離，是葉氏老太從這座道觀門口撿到，葉老太看莫離可愛，感恩老天給他送來這麽一個大孫子，便抱回家了，因為隨身的一塊玉佩刻有莫離二字，遂起名莫離。那時一個窮苦人家連飯都吃不起，葉老太又早年喪夫，但這就這麽一把屎一把尿把莫離拉扯到了八歲，隨後便一命嗚呼了。

    葉老太死後，莫離又搬回到了這座破陋的道觀住，用他的話說，他要侍奉清老祖，還讓其與葉老太續了八年的祖孫情之恩。實際上，這小子是沒錢葬葉老太，便賣了唯一的房子。所剩下的錢也很快給造沒了。

    端木靈是他撿回來的一個小丫頭，那時候見她在路邊乞討甚為可憐，同病相憐，他把這個小丫頭給帶回了破道觀，相依為命。

    那幾年，莫離混跡於世井，與一幫教九流稱兄道弟，自然也成了一個小混混，嘴上的功夫見長，為了一口飯吃，偷雞摸狗。雖然如此，他從未讓端木靈吃一點苦頭，反倒對端木靈愛護有加，將這小丫頭視為親生妹妹，嗬護備至。一晃多年過去，莫離也成了十二歲的小夥子，雖說不上英俊，倒也生得星眉劍目，眼睛炯炯有神，自有一番英氣。

    對於莫離來說，這樣的日子混下去也挺好，他沒有理想，也沒有很大的抱負，隻想好好的守著妹妹，看著她嫁人、成家、生子，那這一輩子也沒算白活。

    事與願違，那年的秋之夜，端木靈出事了。他親眼目睹了那幾個身穿道袍，持長劍的道士，一劍又一劍的割開了端木靈的衣裳，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

    說及於此，莫離呼吸一陣急促、起伏，瑤光忍不住伸出輕撫著他的後背。

    “她真的很貼心，我這個哥哥做得很差勁。”莫離看著瑤光悲傷的說，似乎想從瑤光的口得到一絲安慰。

    “你已經做的夠好了，我很羨慕她能夠你這樣一個哥哥。”瑤光說。

    “我會找到她的，我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莫離看著那忽閃的月亮，堅定地說。

    “靈兒還活著？”聽到莫離的話，瑤光鬆了一口氣說。

    “被抓走了，生死未知，所以我每天都在瘋狂的修煉。”

    說實話，瑤光非常羨慕端木靈，她能擁有這樣一位哥哥，一位為了他一夜白頭的哥哥。或許是她太習慣於寂寞了，當她知道莫離和端木靈這一段悲傷的故事，她的內心融化了。

    “未來，我陪你。”說完，瑤光頓覺臉頰發燙，轉過身，隻管弄衣服，那一種軟惜嬌羞、輕憐痛惜之情，竟難以形容。

    聽到瑤光的這句話，莫離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瑤光是師兄弟最懂他的，但他們其實這五年裏並沒有太多交集，隻是每逢秋的夜晚，她會出現在這裏，靜靜的陪他坐上一晚。她是一位天之嬌女，修為遠遠超過她，未來有望成為玄天宗水月峰首座，而他隻是一個修為低下的庸碌之才，又何德何能一起走接下來的路呢？

    “師姐，……”莫離頓感慌亂地說。

    瑤光看著莫離慌亂的神情，更加忐忑，又有些羞惱，連忙道：“我說的是陪你找你妹妹，你別誤會。”

    長夜漫漫，一夜無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