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閃爍，銀河迢迢。林濤煙波起，曉風鍾聲寒。一抔黃土地，誰知往生年。

    莫離盤坐在地麵上，順手一招，身旁的酒壺瞬間飛起，從十二個墳頭前一一飛過，每經過一個墳頭，酒壺總是會將插入地麵的劍身從劍柄處，由上而下的澆灑著清酒。瀝瀝清酒順從劍身滑落滲入地麵之中。

    莫離提著飛回到他身邊的酒壺，大聲說道：“各位師兄，師弟來看你們了。”說完，暢懷滿飲了一口清酒，清澈的酒水從他的嘴角滑落，在月光的映襯下，閃著些許晶瑩。

    瑤光站在莫離的身後，一言不發，安靜地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十二個墳頭。關於雲霄十二劍的事跡，她沒少聽人提起，她很羨慕白靜和東方祭之間的感情，但她以往會覺得深陷於對方的愛情囚籠之中，做出一些傻傻的決定是非常不值得的。她曾經認為，彼此相戀，應當無話不說，坦誠相待，這樣才算是忠誠；若是大家各懷心思，總歸是少了幾分誠摯，又何談真愛。

    不知怎地，當然腦海中出現莫離身披戰甲，長長的紅色披風隨風自擺的模樣，自信而真誠的笑容，使得她總是有說不出的感覺，似曾相識，心中五味陳雜。

    理智告訴她，這並不是莫離，但夢中的他到底是誰呢？當她越是想去了解那個身披戰甲的'莫離'時，她發現與現實中的莫離走得越來越近，甚至一片冰心都在莫離身上。越是如此，她越來越理解東方祭和白靜之間的那種情感。

    當然，她更敬佩東方祭和其餘十二劍之間的兄弟情義，在如今混亂的世道中，能夠交一個交心的朋友已經不易，更何況是交一個能夠兩肋插刀、拋棄生死的兄弟？而且是十一個。當然，她對雲霄十二劍的欽佩之情不僅僅是情義，還有他們的通天之資，大無畏的勇氣、以及深厚的修為。

    她更是敬佩紫雲真人，竟然能夠一連培養出十二位如此驚天鬼才的弟子。隻可惜，英雄不在，化為眼前的這一堆黃土，有誰還能記得眼前那十二把劍曾經擁有赫赫之名，有誰能記得這十二把劍的主人，曾經令魔道中人聞風喪膽。

    “師姐，你說修道到底為了什麽？“在一旁獨自喝酒的莫離忽然看向瑤光問道。

    瑤光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難倒，從思緒中走出的她，問道：“什麽？”

    “師姐，你為什麽修道？”莫離喝了一口酒問道。

    “你曾經也問過我這個問題，以前我沒有想過，不知該如何回答你。如今我依然無法回答你，修道的人。有的是無奈，有的為揚名立萬，有的圖日月山河，有的則貪戀長生道。無論你我是因為何種機緣進邁入修真界，但最終總是會為了一些羈絆而繼續走下去，越走越遠。”瑤光想了想，開口說。

    莫離提著酒壺站起身，慌著身子，步伐輕飄，又飲了一口酒，指著那一抔黃土對著瑤光說：“師姐，你看他們，為了他們的羈絆，最終落地如此下場。那些工於心計之人，卻還在逍遙活著。都說規則之下，大道三千，得其一者便可成道。那些整日宣揚人人皆可成道者，依我看都是些滿口胡謅之徒。”

    說著，莫離身上的氣勢忽然有些暴烈，他狠狠地灌了一口清酒，不顧胸前那片酒漬，繼續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話一點不假，各修各道，能否成道皆靠爭取，就連那氣運何嚐不是靠爭奪而來。在這爭奪中，或許我們會多年之後也會像師兄們一般長眠於此，魂歸天地，又或者真能探尋那更深的天地奧秘。弱肉強食，我們這些試圖擺脫的卻一直活在我們的世界裏。”

    瑤光忽然感覺眼前的莫離似乎變了一個人，以前她還能看透莫離。如今的莫離已經讓她很難看透，他的修為境界提升得越來越快，對於這天地、日月星辰和大道規則有著非常特別的理解。她覺得眼前的莫離越來越像她她那腦海中的莫離，越來越文武殺伐，智慧果敢。

    “師弟，你變了。變得我越來越難明白你了。”

    “是嗎，也許吧，隨著修道的日子越長，看得越是複雜。以前總是想著，努力修道，提升修為，早日去尋回靈兒，再回到那座小城，看著她嫁人生子，我就知足了。”莫離喝了一口酒自嘲說：“如今，嗬嗬，再沒那麽簡單。身上的要抗得的越來越多，若是不去搏上一番，我的這些師兄們估計都要從地裏爬出來找我理論。”

    瑤光莞爾一笑，明眸皓齒，開口說：“這就是成熟吧！”

    莫離點了點頭，笑著說：“這一路不孤單，有師姐陪伴、有拓拔、少陽和秋水他們的支持，我也算是命好的了。原本還以為苦命一輩子，哪曾想到還會有你，有他們。”

    瑤光微微一笑，看著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並未說話。一時間，整個山穀靜了下來。

    忽然莫離舉著手中的酒壺，開口說：“師姐，要不要來一口？”

    瑤光擺了擺纖纖玉手說：“黃粱美夢，醒來一場空。我受不得，你也少喝點，看你現在這黃粱越喝越多。”

    莫離點了點，收回了酒壺笑著說：“聽師姐的。”

    瑤光輕輕一笑，紅唇微張：“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莫離點了點頭說：“這段日子我也是乏了，也也回去好好睡他一覺。”

    就在此時，山穀中吹來一陣清風，莫離那一頭銀色長發飄了起來，瑤光看在眼裏，開口說：“師弟，不知道這幾日你經曆了什麽，但你的頭發和胡須應該還是收拾一下吧。”

    莫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收拾，明日我便收拾好。”

    瑤光笑了笑，繼而看著莫離的滿頭銀發關心地問：“發色還能恢複過來嗎？”

    “境界到了是可以的，就讓留著它吧，也算對過往的一個見證。”

    “嗯，那也好，銀色也挺好。”莫離點了點頭，繼續說：“這一個月好好準備吧，通天塔修行，若星雲石不夠，我可以給你。”

    莫離笑著說：“師姐，你看我像是缺星雲石的嗎？放心，我們這段日子做的師門任務可沒少賺。”

    瑤光噗嗤一笑，開口說：“那倒也是，你們也不知收斂，搞得師門一團糟。我那些師姐師妹都來我這抱怨了好多次，尤其提到了你。”

    莫離憨笑著，瑤光開口繼續說：“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莫離點了點頭，二人一起朝著山下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