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軍這一招土是土了點，不過實用性還是極高的，城頭之上這些守軍多穿幾件衣服之後，從城下射上來的箭矢果然很難再穿透他們的衣服，而那些抹在箭鋒之上的毒藥自然也就沒用了。

    今日大戰，北宮玉雖然自負卻也沒有想過一舉攻破城池。看到前方城牆之下堆積起來的本部大軍屍體越來越多，北宮玉心中明白，繼續攻城已經是沒有什麽希望了。

    想到此處，北宮玉對著身邊一名傳令軍士吩咐道：“傳本王軍令，讓鐵石率軍後撤，今日暫停攻打城池！”

    這軍士領命而去，不久之後整個戰場上開始傳來一陣陣的鳴金之聲，而那些原本還在死命向前衝鋒的三狼羌軍士則是一個個轉身後撤。

    戰場之中，鐵石正略帶不解的對著北宮玉抱拳道：“大王，今日隻是第一天攻城，為何如此之快便下令撤軍？”

    按照鐵石的想法，今日攻城縱然無法攻破城池，至少也要將城中守軍的虛實探出一二來。然而現在本部傷亡不過千餘人，這個時候下令撤軍未免有些太早了。

    北宮玉沉聲道：“城中虛實已經不需要打探了，之前斥候傳來的消息應該沒錯，呂東麾下隻有正兵七千人再加上三千新近招募的青壯。我軍今日並未出動井瀾和攻城梯等物，想要破城已經是沒有太大的可能了。若是繼續強攻，隻能白白增加傷亡。”

    說到這裏，北宮玉看著前方不遠處的薊縣城西城牆繼續道：“明日一早吩咐大軍發起總攻，將井瀾和攻城梯全部帶上來，以我軍現在的兵力優勢而言，自然能夠一舉破城！”

    河西軍的戰鬥力如何是有目共睹的，莫說是整個涼州，就算是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強兵。

    北宮玉這個想法看似有些擔心麾下傷亡過大，其實仍是有些過於主觀了。想到此處，鐵石沉聲道：“大王，今日一戰不過是試探性進攻而已，城中守軍主力尚在，最多傷亡兩三百人。以河西軍的戰鬥力而言，斷然不會一觸即潰。”

    頓了頓之後，鐵石接著道：“末將以為，想要攻下薊縣城，我軍必須繼續消耗下去，直到城中守軍隻剩下三四千人時再發起總攻或可破城。若是明日一早就發起總攻，實在是有些太早了，畢竟城中滾木擂石和箭矢等守城器械還都是準備充足。”

    聽罷鐵石這一番分析，北宮玉沉默片刻之後開口道：“今日之戰已經沒有必要打下去了，你先去率領本部大軍後撤，晚上我們和軍師再商議一番，然後再作打算。”

    城頭之上，呂成斌正對呂東稟報道：“報！將軍，我軍傷亡已經基本統計出來了。”

    看到呂東仍在看著前方不遠處的三狼羌大營，呂成斌繼續道：“今日一戰我軍戰死兩百二十八人，負傷一百九十六人。其中大部分軍士都是被敵軍的毒箭射傷，不過經過軍中醫師調治之後，其中四五成隻要經過一番休養還能重新加入戰鬥。”

    呂東道：“敵軍傷亡如何？能否大致猜測出來。”

    敵軍屍體全部都在城下，我軍無法具體統計出來，不過根據將士們的軍功還有城頭之上一些老卒的推算，今日一戰敵軍傷亡至少過千人！”聽到呂東的詢問，呂成斌開口回道。

    三狼羌的強兵並不是不勇敢，隻是他們缺少武器裝備以及對於攻城之戰並不在行。雖然長弓手的毒箭看起來頗為犀利，不過今日一戰大部分三狼羌的軍士反而是死在河西軍長弓手的手中。

    吩咐城中大軍抓緊時間休息，同時讓那些負責守夜的巡邏隊多加注意，萬萬不能讓城中之人去給城外的敵軍通報消息！”

    這？將軍難道是打算讓我軍夜間有所行動？”經過這段時間的生死拚殺，呂成斌比起剛剛從軍之時已經成長了不少。

    呂東吩咐自己讓城中巡邏隊加強注意，這是擺明了今天晚上可能會有行動，所以不想讓城中的三狼羌斥候給城外通傳消息。

    不錯，本將準備今夜率軍出擊，偷襲敵軍大營！”

    將軍，今日一戰敵軍雖然損失千餘人，不過城外敵軍大營之中至少還有超過三萬人的大軍，我軍若是貿然出擊，隻怕未必能夠占到便宜啊。”

    不必多想，昨日敵軍剛到，所以對於我軍夜襲肯定會有所防備。不過今日一戰下來，北宮玉想必正在琢磨著如何盡快攻破城池，反而對於我軍是否會趁夜突襲放鬆了不少防備。所以今夜對於我軍來說，卻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孤城不可守，河西軍現在剩餘不多的主力一分為二，其中一部分就是自己所在的冀縣城，另外一部分則是在隴西城之中。

    若是一旦金城郡的胡人南下，隴西城方麵根本就沒有餘力派出援軍前來支援自己，對於這一點，呂東心中最為明白。

    雖然自己麾下這些河西軍不可謂不善戰，不過若是一味防守的話，難免會失了銳氣。想要真正守住城池不丟，隻能是自己率軍主動出城夜襲成功，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城中守軍相信那些三狼羌根本無法攻破城池，從而死心塌地的跟隨自己守城。

    在呂東想想法之中，今晚之所以出城夜襲，能夠幹掉多少三狼羌的軍士反倒在於其次，最為重要的是提升城中守軍的士氣。

    兩人之間雖然名為上下級，其實乃是叔侄關係，所以對於呂成斌，呂東倒是並不隱瞞。

    聽罷呂東這一番解釋之後，呂成斌抱拳道：“既如此，還請叔父在城中坐鎮，今日夜間讓侄兒率領大軍出城夜襲！”

    戰場之上可不容半分兒戲，尤其是城外大營之中至少還有超過三萬人的敵軍，你可曾想清楚了？”

    啟稟將軍！末將已經想明白了，還請將軍壯之！”

    呂東對於王承彥忠心耿耿，不過呂成斌心中卻未必如此做想。尤其是眼下河西軍正經曆著最為薄弱的時候。

    若是一旦隴西城失守，王承彥根本沒有半分活命的機會。

    在呂成斌開來，自己今夜率軍出城夜襲，就是要趁此機會打響自己在河西軍之中的威望。若是此番防禦戰能夠得勝，立下這麽大功勞王承彥自然也會不吝重賞。

    若是此番隴西城失守，整個冀縣城之中的守軍盡歸自己叔父掌管，再加上自己又在大軍之中打響了名號，到時候這漢陽郡歸誰所有，自己未必就不能搏上一把。

    可惜呂東現在對於呂成斌的心思根本就不了解，聽到他執意想要出城，還以為他隻是想要在此次大戰之中立功求賞而已。所以在一番權衡之後，呂東終於還是答應他率軍出城的請求。

    是夜三更，冀縣城外三狼羌大營之中。

    司馬長正對北宮玉拱手道：“大王，屬下以為鐵石將軍所言極是啊。河西軍的戰鬥力都是王承彥這些年來帶著他們一刀一槍拚出來的，眼下城中青壯暫且不說，光是河西軍正兵就還有將近七千人。我軍備下的井瀾隻有兩座而已，若是明日一戰能夠一舉破城倒也罷了。若是無法破城，隻怕我軍難免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啊。”

    鐵石同樣開口道：“是啊主公，我軍現在至少還有三萬餘大軍，就算是不能將城中守軍消耗大半，至少十來天之後城中守軍也開始疲憊不堪了。到時候我們再發起總攻，肯定比明日發起總攻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還請大王三思啊！”

    河西軍的戰鬥力如何，根本就無需多言。鐵石覺得北宮玉現在有些過於托大了，完全忘了這十幾年來三狼羌一眾羌人是如何生活在河西軍陰影之下了。

    北宮玉原本是想要讓司馬長支持自己的意見，不過此時聽到司馬長居然跟鐵石的看法一致，同樣是一時之間難以權衡了。

    就在北宮玉沉思之間，忽然聽到大營外麵傳來一陣陣的殺喊聲。

    這一下大帳之中的三人立即吃了一驚，倒是司馬長猛然擊掌道：“不好，肯定是河西軍趁夜前來突襲我軍了！”

    鐵石皺眉道：“軍師放心，我軍在大營外圍早已經布下防禦，除非呂東率領大半軍士強行攻打我軍大營，否則他們根本不可能殺傷我軍太多的軍士。”

    司馬長急聲道：“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呂東自知王承彥不能給他派來援軍，所以隻能憑借城中現有的兵力來抵擋我軍。他今夜率軍出城前來夜襲，能夠殺傷我軍多少人反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趁機提升城中守軍的士氣，而且進一步打擊我軍的士氣啊！”

    說到這裏，司馬長對著北宮玉繼續道：“還請大王立即下令迎敵，最好能夠將這支出城夜襲的河西軍全殲掉！若是能夠成功，則對於城中守軍的士氣自然是極大打擊！”

    聽到司馬長如此一說，北宮玉跟鐵石相視一眼之後立即出了大帳，準備親自指揮大軍迎戰這支趕來夜襲的河西軍。

    三狼羌大營之中，正如呂東所預料的一般，由於大部分三狼羌軍士都沒有想到河西軍居然膽敢出來夜襲，所以除了布置在外圍的一些防禦之外，大營之中大部分軍士都已經入睡了。

    此時呂成斌率領五百名軍士驟然之間殺入，黑夜之中也不知道這些河西軍到底有多少人，再加上呂成斌和這些河西軍戰鬥力高超，整個大營之中三狼羌軍士立即陷入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