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善射，這是草原之上圍獵捕獵訓練出來的。在南下金城郡之後，呼赤自然也是保持著拳頭更大說話更有力的道理，所以在傳統騎射這方麵根本就未曾丟下。

    此時是攻堅戰，這些胡人長弓手因為地形所限並不能完全發揮出實力來，不過若是雙方大軍進行野戰，呼赤完全有信心憑借自己麾下五百騎兵消滅一千人以上的步卒。

    當然這一千人是指金城郡那邊的各方勢力，而不是河西軍這種戰鬥力較高的精銳。

    戰場之上，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大軍各自都有不少死傷。因為城頭之上準備的滾木擂石足夠，所以很少有金狼部的軍士能夠成功攻上城頭，大部分人都是直接被砸死在城下，或者是爬梯子的時候被砸落城牆下方。

    相對於金狼部的傷亡而言，城頭之上的河西軍死傷明顯更少一些。不過金狼部長弓手對於他們同樣是造成了不小的打擊，格顏從三萬餘大軍之中抽調出一千名較為善射的長弓手，隻要城頭之上一有河西軍冒頭，立即就會被射殺。

    大戰到後麵，除了那些身披重甲的河西軍之外，其餘的河西軍軍士已經不敢將腦袋探出城牆之外了。

    金狼部大陣之中，看到格顏派出去的兩千名軍士幾乎快要死傷殆盡，尤其是那一千名衝到城牆下方的刀盾手隻剩下兩三百人了，黎木忍不住對著呼赤開口道：“大汗！如果不增派援軍的話，剩餘的軍士已經無法攻上城頭了，為了避免過多的傷亡，還請大汗下令撤軍吧！”

    呼赤搖頭道：“今日之戰主將乃是格顏，他什麽時候下令撤軍，城下那些兒郎們什麽時候才能撤回來！我軍雖然傷亡慘重，不過敵軍同樣被我軍長弓手射殺了不少。”

    說到這裏，呼赤盯著黎木繼續道：“你性子沉穩，這本來是好事，不過若是太過於沉穩，那就顯得有些怯懦了！我們天狼神的子孫從來不需要一個變成羔羊的大汗去率領，在這一點上，你不如格顏！”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呼赤今年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此番前去攻打隴西城，本來就是強提精神發起最後一戰，同時也想看一看黎木跟格顏到底誰更適合接過自己的汗位。

    在呼赤心中原本是更為屬意黎木的，不過此時看到戰場之上剛剛死傷千餘人黎木就忍不住要求撤軍，心中失望之下這才認不出出口訓斥。

    看到呼赤發怒，黎木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有繼續說什麽。

    戰場之上，看到自己派出去的兩千名軍士基本上快要損失殆盡了，格顏這才對著身邊一名傳令軍士吩咐道：“傳令，撤兵！”

    隨著一陣陣鳴金之聲從金狼部大陣之中響起，剩餘不多的金狼部軍士這才迅速後撤。

    半個時辰之後，格顏臉色略顯陰沉的走到呼赤身邊開口道：“大汗，今日一戰我軍一共戰死一千三百餘人，還有兩百餘名軍士負傷。城中守軍的傷亡雖然無法統計，不過據估計最多隻戰死了不到三百人。”

    在格顏看來，金狼部的戰士就算是放在大草原之上也是一等一的勇士，在金城郡方麵更是未逢敵手。然而今日一番攻城戰，自己損失超過一千五百人，敵軍卻隻有三百人左右的傷亡。

    自己麾下將士們的死傷五倍於敵軍，這個結果讓格顏一時難以接受，同時也逐漸認清了自己此前對於河西軍有些過於小視了。

    聽到格顏稟報聲，呼赤開口道：“不也不用過於擔憂，今日一戰乃是第一戰，王承彥為了不失銳氣，肯定是將城中那些河西軍精銳全部用來抵擋我軍。眼下河西軍兵力多還行，等到數日之後，一旦城中那些河西軍消耗過多，王承彥換成普通青壯前來守城，到時候敵軍傷亡肯定遠遠不止這個數。”

    說完這些之後，呼赤歎息一聲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具具的屍體開口道：“今日一戰就到此為止吧，你去帶人將那些戰死的兒郎們屍體收斂一番，然後打掃戰場，具體戰術等到晚上我們再議！”

    今日一番攻城戰，城牆下方不但有金狼部軍士的屍體，還堆積了不少河西軍將士的屍體。

    這麽多屍體堆積在一起，再加上現在已經四月末的時節天氣愈發炎熱起來，若是不能盡快將這些屍體給處理掉，一旦爆發瘟疫之類的，到時候不管是金狼部大軍還是城頭之上的河西軍都很難躲過去。

    所以對於格顏率領本部大軍清理戰場的做法，城頭之上的河西軍倒是並未阻止，而是任由他們收斂那些戰死的金狼部將士屍體。

    是夜，隴西城外金狼部大營之中。

    今日一戰損失了不少精銳，除了格顏心中憤怒之外，呼赤跟黎木同樣是不好過。幾人之間雖然有時候意見相左，不過畢竟都是金狼部的人，在麵對河西軍的時候還是一致對外的。

    看到兩人盡皆沉默不語，呼赤沉聲道：“今日一戰我軍雖然損失千餘人，不過卻也能夠看出我們跟河西軍的差距到底在哪裏。河西軍裝備齊整，而且又有城牆可以作為地利優勢，所以我軍很難直接攻上城頭，就算偶爾有幾個能夠攻上去，最後還是免不了被掃落城牆的下場。”

    頓了頓之後，呼赤接著道：“我軍的長處則是在於長弓手足夠犀利，如果能有一個地方足夠讓我軍長弓手施展開來，就算是我們不去攻上城頭，憑借長弓手射殺城中敵軍，也能夠達到盡快消耗城中守軍現有兵力的目的，如何給我軍長弓手增加施展的機會，你們仔細想一想。”

    格顏覺得呼赤這番分析頗有道理，不過一時之間卻是想不出什麽能夠讓長弓手施展開來的好辦法，所以隻能繼續沉思。

    倒是黎木眼前一亮，然後開口道：“大汗，漢人之中有一種特製的攻城利器叫做井闌。其實就是用竹木搭建起一座高台，在攻城之時將這座井闌盡量靠近城牆，然後讓本部軍士通過井闌攻上城頭。我軍現在也可以打造一些比較簡易的高台，然後讓長弓手站在高台之上和城中守軍對射，如此一來自然能夠增加不少殺傷力。”

    呼赤搖頭道：“此計不行，別忘了城頭上還有幾十架投石機，若是我們將井闌靠的太近，他們完全可以動用投石機直接將我們的井闌給摧毀掉。”

    聽到呼赤否決了自己的提議，黎木倒是並不氣餒，沉思片刻之後繼續道：“河西軍有城牆作為憑借，我軍也可以搭建高台，隻要在距離城牆一箭之地用石頭搭建起十幾座高台，等到我軍想要攻城之時，就可以讓長弓手立於高台之上朝著城頭上放箭了！河西軍的投石機可以摧毀井闌，不過對於這些用石頭和磚塊搭建起來的高台，想必動用投石機根本無法摧毀掉吧”

    對於這個建議，呼赤倒是覺得頗為可行，不過一番沉思之後開口道：“可是投石機所用的石彈並不規則，完全無法用來搭建高台，眼下我軍又能去哪裏尋找石料？”

    格顏開口道：“這倒不是什麽問題，隴西城外還有不少普通村鎮，雖然這些村鎮之中的百姓大多都逃走了。不過他們的房子可沒法搬走，隻要三四千軍士出去一趟，將這些房屋給全部拆掉，然後將他們用來打地基的石料給帶回來，足以讓我軍在城外搭建起十幾座高台！”

    聽到格顏如此一說，呼赤立即點頭道：“好！此事就交給你去辦了，你連夜出發，務必在明天一早帶回足夠我軍所用的石料來。”

    格顏抱拳領命，然後從軍中點起四千大軍，立即朝著隴西城外那些村鎮之中行去。

    元和十一年，四月二十四日，武都郡，故道縣。

    作為武都郡之中最東北處的一座城池，故道縣跟司隸轄下的右扶風直接接壤，從故道縣向北進入右扶風，行不多久便能直接趕到安定郡之中。

    此次涼州大戰，趙弘早已經吩咐巫當緊緊盯住雙方的動作，所以在冀縣城之戰跟隴西城大戰開啟之後，趙弘立即率領大軍從下辨城之中趕到了故道縣。

    鷹揚軍此時總兵力一共一萬人，除去那些負責留守的兵力，趙弘此次一共率領七千名大軍前來故道縣。

    前兩日時候因為冀縣城和隴西城大戰尚未開啟，所以趙弘隻是吩咐大軍駐紮在故道縣之中並未輕動，直到斥候確定北宮玉跟呼赤已經各自對著冀縣城和隴西城正是發起攻城之戰，趙弘這才準備率領大軍進入右扶風。

    自從河西軍撤走之後，右扶風方麵已經是完全不設防了，所以想要從故道縣進入右扶風，然後再前去安定郡這一路上倒是極為順暢。

    此時在下辨城縣衙之中，郭長安正對趙弘開口道：“主公，根據前方斥候傳回的情況來看，王承彥將大部分兵力全部集中在冀縣城和隴西城之中，反倒是放鬆了安定郡郡治臨涇城的防備，這對於我軍來說卻是有些過於順利了吧？”

    按照眾人之前的猜測，一旦羌人跟胡人開始出動之後，王承彥多半會將自己麾下所剩不多的河西軍分成三部分，分別駐紮在冀縣城、隴西城和臨涇城之中。結果根據前方斥候的回報來看，冀縣城跟隴西城確實有大軍駐守，反而是林錦城之中的守軍隻有千餘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