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長安所言不錯，現如今隴西城方麵的情況才是重中之重，白蓮教此前兵力折損過大，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影響到右扶風的局勢。

    讓秦猛率領一千大軍前去右扶風，隻要將右扶風的郡治槐裏縣掌控在手中，剩下的十幾個城池基本上就算是盡歸自己所有了。

    事情商議既定，秦猛率領大軍做出準備前往右扶風的姿態，而趙弘則是率領一眾大軍繼續在臨涇城之中等待消息。

    三日之後，跟隨秦猛一同前去的四千名鷹揚軍軍士悄悄返回臨涇城，根據斥候隊的稟報，這一路上確實沒有被胡人斥候探出什麽來。收到這個消息之後，趙弘這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元和十一年，五月初十，隴西城西門外金狼部大營之中。

    這十來天以來，呼赤一直率領大軍持續攻打隴西城。為了揚長避短，呼赤下令在隴西城之外用磚石搭建起來幾十座高台。每逢大軍攻城之時，這些高台之上則是分布著百餘名的長弓手朝著城頭之上放箭。

    呼赤打定主意是要盡量消耗城中守軍的兵力，所以每次攻城之時派出的刀盾手和雲梯隊並不多，反而是幾十座高台之上的長弓手數量眾多。

    這幾十座高台的高度大部分都與隴西城城牆持平，還有幾座高台比起城牆更高。金狼部的一眾長弓手站在高台之上朝著城頭上放箭，城中負責守衛的河西軍很多時候根本就無從躲避。

    王承彥自然不會任由金狼部的長弓手肆虐，所以一開始想要動用投石機將城外的幾十座高台給砸塌。不過這些高台都是用磚石建造起來的，本身比較堅固，投石機雖然能夠將他們納入射程之內，想要完全摧毀卻是很難。

    就算是集中十幾架投石機全力轟擊，勉強摧毀其中一座之後，城外的金狼部大軍很快就能利用磚石將被摧毀的高台重新搭建起來。

    隴西城之中兵力較少，再加上呼赤從本部大軍之中調用了五百名精銳騎兵守護在這些高台附近，所以王承彥根本不敢派出大軍出城去將這幾十座高台全部摧毀。

    如此一來雙方長弓手互相對射，這十來天下來皆是傷亡慘重。

    金狼部大營，帥帳之中。

    呼赤正對黎木開口道：“這幾日以來有了高台之利，雖然城中大軍損失不少，我軍同樣是傷亡慘重。眼下大軍之中儲備的糧草還夠我軍用多久？”

    黎木麵色略顯沉重的開口道：“大營之中儲備的糧草還夠我軍消耗五六日左右，不過大汗，從開戰到現在，我軍已經折損一萬六七千的大軍，這隴西城還要繼續進攻下去麽？”

    因為這十幾天以來戰死了不少軍士，空出許多口糧來，再加上格顏調動五千大軍充當打糧隊從南部地區的百姓手中搶劫糧食，所以大營之中的糧草倒是暫時無需過於擔心。

    黎木所憂心的是，這十幾天下來本部大軍損失接近兩萬人，卻仍是未能攻下隴西城，若是繼續打下去，隻怕就算能夠破城，本部大軍傷亡至少也會接近三萬人。

    這四萬大軍已經是金狼部現在所能調動的全部兵力了，金城郡大後方留下的隻是一些老幼婦孺，若是四萬大軍損失過多，一旦返回金城郡之後，很容易被其餘勢力趁機針對。

    看到呼赤跟格顏皆是默不作聲，黎木歎息一聲接著道：“根據我軍斥候回報，趙弘已經在幾日之前率領鷹揚軍攻下臨涇城，雖然趙弘在拿下臨涇城之後將大部分兵力派去右扶風，不過我卻以為他肯定不會坐視我們繼續進攻隴西城。”

    聽罷黎木這一番話，原本默不作聲的格顏開口道：“我軍損失慘重，城中守軍同樣不好過，這幾日以來，你難道沒有發現城中守軍的抵抗能力越來越低了？這明顯是城中正兵消耗太多，王承彥隻能調用那些青壯協助守城才會如此。”

    頓了頓之後，格顏繼續道：“隴西城此時已經是快要山窮水盡了，隻要我軍再加一把力，很快就能攻破城池。趙弘雖然成功占據臨涇城，不過他麾下的兵力太少，而且又調用大股兵力前去搶占右扶風，如此一來臨涇城之中剩下的那些軍士根本就不足以對我軍造成威脅。”

    格顏的意思很明白，鷹揚軍兵力過少無法影響戰局發展，而隴西城又即將被破，這個時候很定不能就此撤軍，否則之前十幾天的努力全部都要化為烏有，那將近兩萬名大軍也隻能白白戰死而已。

    黎木開口道：“我覺得趙弘此人絕不簡單，無論是當初攻占武都郡還是現如今搶占安定郡，鷹揚軍對於時機的把握實在精妙。眼下隴西城戰事即將出分曉，趙弘肯定不會就此隔岸觀火。”

    聽到黎木一再提出想要撤軍的打算，格顏怒聲道：“隴西城之中兵力所剩無多，隻要我軍發起一次總攻就能破城。這個時候選擇撤軍，你連趙弘的麵都見過，難道就已經被鷹揚軍給嚇怕了？若是果真如此，你還是趕緊返回金城郡抱孩子吧！”

    黎木將眼睛一瞪就準備發火，結果卻被呼赤伸手給攔了下來。

    看到自己麵前互相怒視的兩人，呼赤皺眉道：“行了，都少說兩句，這個時候我們肯定不能就此撤軍。”

    說完這些之後，呼赤接著道：“我軍此次南下，到現在傷亡已經接近兩萬人，若是不能得到足夠的補充，就算是返回金城郡也很難繼續立足。眼下唯有盡快攻下隴西城，一旦破城之後，不但我軍能夠得到軍械和糧草方麵的補充，同樣能夠對金城郡方麵的其餘勢力進行威懾。”

    金城郡之中勢力複雜，雖然金狼部實力強大，不過猛虎架不住群狼。若是自己損兵折將返回金城郡，一旦其餘勢力聯合起來對付自己，到時候以金狼部的情況根本就無法應對，所以呼赤現在明知道繼續攻城難免損失過大，卻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進攻。

    黎木沉默片刻之後抬頭看著呼赤道：“那依大汗的意思，我軍是要開始準備總攻，然後盡快拿下隴西城了？”

    不錯，吩咐營中兒郎們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軍立即發起總攻，爭取在天黑之前破城！”

    隴西城，大帥府之中。

    在呼赤率領大軍圍城之前，王承彥本來傷勢就沒痊愈，這十幾日以來城外大軍不斷攻打，王承彥更是勞心勞力。

    此時在大帥府書房之中，王承彥比起十幾天之前一下子蒼老了十來歲。

    看到坐在自己麵前同樣是愁眉不展的幾人，王承彥沉聲道：“呼赤今日攻城結束太快，多半是不想繼續跟我軍耗下去，所以想要準備發起總攻了。”

    宋之問拱手道：“大帥放心，城中正兵還有三千餘人，再加上此前又緊急招募了兩千青壯，我軍眼下至少還有六千人以上的可戰之兵。呼赤就算是發動總攻，也不可能將它身邊剩下的全部軍士都拚光。”

    呂行儉點頭道：“金城郡方麵的局勢同樣不穩定，呼赤若是想要保全金狼部在金城郡方麵的安危，至少還需要一萬人以上大軍，屬下以為呼赤就算發起總攻，最多也隻是想要最後拚上一把而已，若是一旦傷亡過大，肯定會率領本部大軍撤回金城郡。”

    若是呼赤不惜傷亡一味強攻，確實是極有可能攻破城池。不過這樣的話城外剩下的兩萬餘騎兵最多也就剩下兩三千人而已，這些兵力休說能夠徹底占據隴西城，就算是返回金城郡都無法自保。

    以呼赤的老謀深算，肯定不會讓自己陷入這般境地，所以在宋之問和呂行儉看來，所謂總攻，其實也就是呼赤並不甘心就此後撤，所以想要最後拚上一把而已。

    王承彥歎息一聲道：“話雖如此，不過城外畢竟還有兩萬餘大軍，我軍應對起來萬萬不能大意。而且除此之外，本帥最為關鍵的還有冀縣城跟安定郡方麵的情況。”

    由於城外大軍圍城，河西軍斥候根本無法將冀縣城和安定郡方麵的消息送入城中，這些日子以來王承彥不光要麵對眼前的局勢，還要時不時想要冀縣城跟安定郡的情況。

    聽到王承彥說起這兩處地方，大將裴慶方抱拳道：“大帥，冀縣城之中有數千大軍守衛，而且呂將軍又是我軍百戰宿將，想來對付隴西郡方麵那些羌人並無太大問題。不過安定郡方麵，末將以為王太守多半是無法守住臨涇城，畢竟城中兵力太少。”

    呂東確實是我軍宿將，有他鎮守冀縣城想必沒有什麽大問題。不過安定郡方麵的情況，隻怕是有些棘手了。”

    說到這裏，王承彥一番沉思之後繼續道：“臨涇城之中隻有千餘大軍，趙弘若是不計傷亡率領鷹揚軍一舉可下。你們覺得本帥之前的布置能否成功？還有趙弘拿下臨涇城之後的下一步動作會如何？”

    宋之問思索片刻開口道：“鷹揚軍現在轄地越來越大，趙弘同樣是想要盡快擴充大軍，所以在臨涇城破之後，肯定會迫降城中原本的那些守軍，屬下以為大帥之前的布置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略一停頓之後，宋之問繼續道：“隻是拿下臨涇城之後鷹揚軍既能夠趁機搶占右扶風，又能夠率軍前來隴西城，屬下一時也無法斷定趙弘到底會作何打算。”